七郎又說了此戰的戰利品之後,才關切地問:“遼西那邊如何?東突厥和契丹人有什麽動靜?”


    狄仁傑說:“下官來安東州,就是跟在朝廷的大軍後麵……”


    東突厥阿史那泥熟匐這一次倉促起兵,起得快,敗得也挺快的……


    朝廷準備充分,磨刀霍霍地等著東突厥人送上門,來一場關門打狗。


    坐鎮遼西的營州都督周道務嚴陣以待……東突厥一動,他們就迎麵痛擊!


    “戰事結束得快,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泥熟匐被人刺殺了!”狄仁傑說道。


    屬官們說:“這一件事,說起來還是使君的功勞。”


    七郎坐得端正,拳頭微微握緊,他自己打仗還不覺得什麽,聽人講述遼西的三路大戰,卻聽得熱血沸騰。


    他既緊張又篤定地說:“是賀魯立功了。”


    屬官們對了對眼神,笑了笑:“使君一猜就中!”


    ……他們果然沒猜錯,使君一直牽掛著阿史那將軍。這同僚情誼,可真是令人感動啊!


    阿史那賀魯做了什麽?


    他隻是借“義兄”阿史那泥熟匐的首級一用而已。


    去年冬日,百濟烽煙彌漫時,遼西同樣血雨腥風。


    阿史那泥熟匐本來勾結遼東楊萬春、平壤高延壽,煽動契丹、奚族,暗中囤積兵器糧草,隻等著“天可汗”歸天就反叛。


    誰知,楊萬春說被抓就被抓,高延壽情況也不妙……最可惡的是契丹內訌,大賀枯莫離居然殺了堂兄,成了契丹八部的新首領,不跟他玩了!


    泥熟匐怒罵,這枯莫離禽獸不如,居然殺兄長,他手下就沒這樣的弟弟。


    最憤恨的是,契丹臨時脫離陣營,東突厥孤立無援,在唐軍的圍攻下,糧草短缺了。


    這一日,寒風凜冽。


    泥熟匐帶著一隊有氣無力的親兵,走到了賀魯的營帳。


    大唐還封鎖了鹽的交易,人和牲畜沒了鹽就沒力氣,還怎麽打仗?


    賀魯這義弟有本事有門路,能弄到鹽和糧食……


    泥熟匐對主動來投奔的賀魯,多少抱有戒心,任賀魯主動請纓,攻打營州時也沒讓賀魯做前鋒。


    泥熟匐來的時候,賀魯正帶著人烤羊呢!


    孜然、辣椒粉、鹽抹在羊肉上,烤得外焦裏嫩,香氣四溢。


    賀魯來投奔時,就說他在遼東經營了一些人脈和勢力,看來真的有兩下子!


    泥熟匐也不客套,隨意地坐在賀魯旁邊,切了一條羊腿大快朵頤。


    賀魯看著,笑著遞過酒壺:“義兄喝些高粱酒驅寒。”


    泥熟匐爽快接過酒壺,大口喝了。


    打仗沒用賀魯,泥熟匐還有一點點的內疚,是不是對義弟不夠信任……其實,他還是願意相信賀魯的。


    畢竟,賀魯來投的時候,咬牙切齒地咒罵大唐不講仁義,奪了他的三千兵馬,把他扔給一個黃口小兒做下屬。


    讓他被這小兒屢屢戲弄。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這樣的屈辱?


    他罵七郎罵得暢快淋漓、情真意切,泥熟匐聽了都感同身受,才迅速接納了這個同族。


    吃飽喝足,泥熟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賀魯突然拿著酒壺,對有了醉意的泥熟匐說:“我缺一樣東西,想問義兄借來一用。”


    泥熟匐醉意朦朧,爽快地說:“你盡管說!”


    ……他還想要賀魯提供鹽和糧草呢!哪怕賀魯要他最心愛的小妾,他也給!


    “我要義兄的首級。”賀魯目露兇光。


    刀光閃過,泥熟匐的脖子斷成兩半,血液噴濺而出,撒得賀魯滿身的都是。


    但賀魯神色沒有半分動容。


    背叛?


    他從未背叛過任何人,他隻忠於自己。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若是天可汗真的死了,他的三千兵馬在手,他也能重迴西域幹一番事業。


    如今嘛……讓他跟著泥熟匐送死?


    收刀之後,阿史那賀魯對烤羊撒孜然的年輕人說:“枯莫離,這裏就交給你了。”


    大賀枯莫離!


    泥熟匐臨死前還罵過的殺兄小能手枯莫離居然已經潛伏進了突厥部!


    枯莫離抹著臉上的血,衝賀魯笑道:“阿史那將軍放心。”


    兩個殺兄小能手強強聯合,就這樣殺了威震草原的東突厥可汗阿史那泥熟匐。


    營帳內濃烈的血腥氣混合著烤羊肉的香味,令兩人有些陶醉,這是建功立業的美味。


    阿史那泥熟匐死了,但他還有部眾,賀魯要親自去收服。


    他也是突厥人,收服突厥部天經地義。


    突厥人一向是強者為尊,他殺了阿史那泥熟匐,就有資格競爭新的可汗。


    泥熟匐的心腹溫博等被唐軍牽製在前線,等他們收到消息,後方的突厥各部,已經被賀魯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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