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軍司馬管大帶著人送了一桶桶的海鮮來,恭敬地說:“漁民送來幾百斤海魚,給宴席加一道菜!”


    又有契丹、靺鞨等族送些野雞、野兔之類,聊表心意。


    趙義都客氣地收了,請他們到裏麵入座。


    “冠禮而已,竟然如此排場!”有看熱鬧的百姓讚歎。


    “加冠者是一地主官,本地鄉紳富戶、遠近商賈,誰不給麵子?”


    “何況,有蕭都督主持冠禮,許多人都想一睹蕭郎風采!”


    正喧鬧間,隻見幾輛馬車同時來了,自稱是新羅使臣。


    趙義一邊迎了出去,一邊讓人報給七郎和董月明。


    七郎接過禮單一看,那幾車賀禮倒罷了,不過是財帛一類。


    另外有一個小匣子,由新羅使臣親自送到了七郎麵前。


    七郎看著匣子,淡然謝過,讓人把使臣帶下去,他才當著董月明的麵打開了匣子……


    裏麵靜靜地躺著一個泥塑的小和尚,穿著錦繡僧袍,眉開眼笑、一臉狡黠,正是少年圓潤的形象。


    迴憶似打開了閥門……


    那一年,兩個小和尚在高昌王城,蹲在牆角吃著烤羊肉串,好不快活。


    見路邊有手藝人做泥塑,圓通拉著七郎,要一人捏一個。


    七郎不肯,他才不要留下光頭的形象,他要玉樹臨風的!


    那泥人,最終沒捏成,圓通當時還頗為遺憾。


    如今這個……是圓通什麽時候讓人捏的?


    七郎吸了一口氣,甩開腦海中褪色的迴憶,把匣子蓋好,收進了懷裏。


    二十弱冠,同時也是沙彌受具足戒的年齡,圓通選擇了紅塵,他終於還是選擇了紅塵。


    他對董月明笑了笑:“師兄不夠意思,讓人送禮,自己卻不來。”


    雖然麵帶微笑,卻有些傷感。


    董月明安慰:“他能讓人送禮就不錯了!蕭淩認識他,就算他到了安東,也不敢露麵。”


    圓通會來嗎?


    七郎雙目一亮,又搖了搖頭:“他不會來。”


    圓通是聰明理智的,知道不該來,又怎麽會來?


    雖然好友不在,心中略有遺憾。但想到今日那麽多人為他慶祝生辰,七郎又精神振奮。


    吉時將至,七郎披發而出,步履堅定地向搭建的冠禮台而去。


    男孩幼年,頭發自然下垂,稱“垂髫”;年齡增長,頭發在兩邊頭頂紮起,像犄角般,稱“總角”;


    十五歲時,兩股頭發合成一束,在頭頂挽成一個髻,就叫“束發”。


    二十加冠,就是向親戚們宣布:家有男丁長成,可以頂門立戶。


    這寓意,飽含著長輩對晚輩的祝福和期待。


    七郎一步步登上高台,因趙氏祖宗在西南方,他麵朝西南方而跪,隨後和大賓、讚者行禮。


    充當讚者的盧照鄰,念了一篇醮文敬告趙氏先祖,駢四儷六、文采斐然。


    七郎豎著耳朵聽著,又飄了~~


    盧照鄰為他寫的醮文!《趙太守冠禮賦》,必流芳百世啊!


    讚者念完醮文,七郎朝西南方再拜,然後退到高台後,梳起發髻,再次出來。


    這才是“加冠”的開始。


    七郎進士科狀元,又有爵位在身,由蘭陵蕭氏為他主持冠禮,代表著接納趙家進入士族的階層。


    莊重的官服,行走間衣帶當風。


    ……觀禮的各族首領受光芒震懾,一時間有些恍惚,對大唐文明更加仰慕。


    高台屏風後,董月明看著七郎,目光中都是驕傲。


    這個丈夫,是和她青梅竹馬長大的!


    四舍五入,是她的童養夫!


    整個流程要三次加冠,寓意著冠者的德行與日俱增,從此擔負起參政、從軍、祭祀祖先的責任。


    七郎的冠禮到此,就算禮成了。


    若是天子、諸侯、親王等,還有“四加”,加袞冕、玄冕,這是尋常人不能逾製的。


    “多謝蕭大哥!”


    七郎再次正身揖禮。


    蕭淩含笑頷首,給七郎還了半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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