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胡僧到底有沒有二百四十八歲很難,但證明他撒謊就容易得多。


    一個會撒謊的和尚,說自己懂長生,自然是不可信的。


    七郎微笑:“不必再問。”


    胡僧愕然:“你認輸了?”


    七郎答道:“我贏了。”


    胡僧一臉狐疑和茫然。


    七郎淡定地說:“並沒有南梁皇子蕭智明。”


    “你詐我!”胡僧反應過來,激動得用天竺語劈裏啪啦的來了一串。


    不用翻譯,七郎也知道不會有什麽好話。


    他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對著佛像行了一禮,忽然說道:“佛祖會懲戒真正欺詐之人。”


    在胡僧的驚愕中,一個玉石大佛腳印從天而降,落在高台之上。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大佛腳印,即使早聽說過七郎種種神跡的皇帝,也不禁有些動容……百聞不如一見啊!


    胡僧臉色發青,神色迷離,一滴滴的汗流下來,終於匍匐在大佛腳印麵前,懺悔地說:“是我錯了。”


    玄奘法師站起,宣布了這場辯經的結果,是大唐的小沙彌圓潤獲勝。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唿聲,七郎不愧是慈惠禪師的高徒!


    七郎瞟了胡僧一眼,來到師傅身邊,笑道:“師父,我沒有給您丟臉。”


    慈惠禪師欣慰地說:“你很好。我早知你慧根深種,必能弘揚佛法。”


    一旁的玄奘法師讚道:“恭喜師兄收得高徒……今日也解了我心中疑惑,雀離大寺的玉石佛腳印,原來在圓潤這裏。”


    七郎:……糟糕,被人捉賊拿贓了。


    差點忘了,玄奘法師西行,是見過這個玉石佛腳印的。


    七郎尷尬地說:“當時隨師父、師兄去高昌搶救佛家經典,見亂兵毀壞佛寺,便搶救了這塊玉石。圓通師兄說,將來請作鎮寺之寶。如今既已請出,就留在此寺吧!”


    虧了,虧了,虧大了……


    不過他不做和尚,玉石在他手中除了用來砸人,也沒別的用處。


    玄奘微笑:“如此,多謝師侄。”


    他們正說著話,忽然聽到一陣喧嘩聲,卻是士兵扣押了胡僧那邇娑婆寐。


    “這胡僧信口胡言,妄稱長壽、犯了欺君之罪!”士兵帶人綁了胡僧,朗聲對眾人說。


    那邇娑婆寐嚇得渾身發抖,連連求饒:“我說的長生藥,是我吃的藥,從未保證過一定有效。是皇帝命我做長生藥,不是我主動獻藥啊!”


    他覺得自己很倒黴,本來在天竺各小國騙吃騙喝,也沒出什麽事。


    好端端被王玄策逮到大唐,遭遇這一係列的災禍。


    玄奘法師見那邇娑婆寐狼狽,帶著七郎到皇帝跟前,求情:“陛下求長生,僧道隻能從命,從根源來說,不是胡僧的錯。陛下何不寬容大量、饒他一命?”


    同是佛門中人,不好見死不救。


    皇帝看向七郎:“是你拆穿了他的騙術,你覺得呢?”


    七郎說:“螻蟻之命,陛下抬一抬手就放過了。”


    既然是玄奘法師求情,他這個小沙彌自然要幫一幫。


    其實曆史上,太宗病重、吃了其他藥都無效的情況下,病急亂投醫吃了那邇娑婆寐的藥,也沒有用,最後駕崩。


    朝廷和皇室都沒有追究那邇娑婆寐的責任,把他放歸迴國了。


    現在提早揭穿了騙術,這個人問不問罪,更無關緊要。


    皇帝點了點頭:“既然你們都如此說,就放他一馬。”


    “朕從前隻道我朝有江湖術士擅長騙術,沒想到天竺佛國也有騙子。可見天下人,都是一樣的。”


    佛教把天竺各國抬得很高,說得天竺人人向善,沒有糾紛、惡念;說東土中原貪婪狡詐,人心惡意。


    所以,要到西方佛國求取真經,渡化東土之人。


    皇帝的話,讓玄奘的臉色也變了變。


    天竺佛國,也不過如此嗎?


    皇帝擺駕離開,那邇娑婆寐被丟在一邊,沒有人理會,卻像撿了一條命般慶幸。


    見皇帝的禦駕終於離開,那邇娑婆寐迴過神來,走到七郎跟前跪下:“我願拜你為師,求真正的佛法。”


    七郎搖了搖頭:“我沒有收徒的資格。”


    他說完,把頭上的僧帽脫了,露出烏黑的頭發。


    ……有頭發,就是這麽驕傲!


    那邇娑婆寐瞪大眼睛:“你竟然不是和尚?”


    自己竟然輸給了一個沒有剃度的少年?


    那邇娑婆寐麵如死灰,不由得看向佛像……佛祖,這是您的意思嗎?


    佛像依然微笑,無悲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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