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婚事,趙五郎微微一笑:“是郭彤的二妹妹,叫郭彩雲。”


    家裏人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有門,互相對著眼色,問:“你連名字都曉得了啊?”


    趙五郎也不賣關子,一五一十地說:“我原先在鬆州駐防,郭彤不是還幫我捎信迴家嗎?他們兄妹一起去的鬆州,我見過郭彩雲。她是官家女郎,讀書識字的……我那時沒想過能高攀。”


    周氏恍然:“難怪郭家突然相中了你呢,原來女郎見過你。”


    幾個嫂子也都笑盈盈地看著五郎,張氏說:“我們五弟長得威武。”


    胡英子說:“沒四郎那麽俊,更粗壯些。”


    趙老漢樂滋滋地說:“像我!像我!”


    ……兒子們長得好,那都是他的功勞!


    張氏是長嫂,想到四郎和胡英子吵吵鬧鬧的事,覺得結親不能隻看門第學識,心意也很重要……笑著問:“我們家就五郎見過郭女郎了,不知道長什麽樣?”


    趙五郎迎著全家人好奇的目光,赧然:“長相秀麗,就是清瘦了一些。”


    清瘦?


    周氏鬆了口氣,樂嗬嗬地說:“清瘦不要緊,好好養一養就胖了。”


    小趙盈兩隻胖手手抱著豬蹄在啃,搖頭晃腦:“養胖胖!”


    家裏人都笑:“像我們盈盈一樣胖!”


    ……村裏人還是喜歡喊盈盈的小名“豬崽”,老趙家的“豬崽”,養得就是好!


    既然五郎也同意這門親事,趙老漢和周氏就商量起請媒人提親、準備聘禮之類的事了。


    “郭家是當官的,我們也不知道他家的規矩怎麽樣,要提前問清楚。”周氏說。


    趙老漢點頭:“我們五郎也是官了,就按官家的規矩來,辦得體體麵麵的。”


    哥哥嫂子們聽到爹娘要大張旗鼓地辦五郎的婚事,也都在一旁補充,雖然有些羨慕,卻不會嫉妒……


    五郎是替哥哥們出征的!


    他已經為這個家耽誤了好幾年,現在能有一門好的婚事,也讓家裏人放下了一樁心事。


    夜裏,趙家安排幾個隨行的軍士到空房住,趙五郎就住迴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他和六郎的房間,裏麵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和幾個箱子。屋裏幹幹淨淨,可見是常有人打掃的。


    他蹲在床邊,從床底拖出一個陶罐,打開蓋子一看……他和六郎的私房錢都在裏麵。


    “六郎出息了,藏了這麽多?”


    他打開自己的行李,找出錢匣子,往這個罐子裏又填了一些,低聲笑道:“等六郎迴來,就告訴他是錢生錢了,那傻小子一定高興。”


    他參與攻下鄯善城、阻擊西突厥、駐防西州,分了一些戰利品,又得了牛將軍的賞賜,如今也算有些家底了。


    果毅都尉在鬆州有官宅,他平日是要住在鬆州的。


    現在爹娘又說要給他在益州買宅子,不如就把這宅子給六郎,讓六郎也體體麵麵的娶個好媳婦……


    趙五郎把罐子塞迴床底,習慣性地躺在外側,不一會兒就沉沉地入睡了。


    第二天,送他迴來的軍士返迴鬆州,五郎還能在家住一些日子。


    趙五郎迴家沒幾日,趙六郎和七郎也在全家人的期盼中迴到了天明村。


    他們迴家的陣式,才真的像搬家,雇了車馬行的馬車,大大小小的箱子、匣子、布匹一樣樣的搬下來。


    趙老漢和周氏走出來看到,嗔道:“不是說了讓你別買東西,又買那麽多?京城的百貨行才開了多久?掙的錢又被你們敗光了!”


    鄰居們原本見到七郎這大箱小箱的,心裏酸溜溜的,聽到趙老漢的話才舒服了一些……老趙家能掙錢,可耐不住有七郎這個敗家子啊!


    七郎笑嘻嘻地說:“爹娘,這迴可不怪我!這些布,還有一些禮物,是安家送給五哥的。說起來還是六哥的麵子!”


    趙六郎臉紅了紅,說道:“是安二娘挑的禮物。”


    “什麽安二娘?”趙五郎扛著鋤頭,從路的那頭大步走迴來。


    他迴家幾天也沒閑著,幫著家裏下地幹活了。


    趙六郎轉過身,看到趙五郎的一刹那,眼淚唰的流了出來:“五哥!你迴來了!你真的迴來了!”


    他小跑到趙五郎跟前,撫摸著趙五郎臉上的傷痕,哭道:“五哥?還疼不疼?嗚嗚,我長大了,以後我去服役!”


    “傻小子!”趙五郎拍了拍六郎的肩膀,笑道:“我們六郎長大了,怎麽還那麽愛哭呢?”


    趙六郎擦著眼淚:“我才不愛哭!嗚嗚,五哥,我已經不膽小了,以後你上戰場,我跟你一起去!”


    趙五郎搖頭笑道:“能不打仗才好呢!別哭了,再哭讓小孩子們笑話。”


    趙六郎迴頭一看,一群高高低低的蘿卜頭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趙棋笑嘻嘻地說:“六叔,你給我們帶了什麽禮物?”


    趙六郎這才迴過神來,拉著趙五郎說:“五哥,我給你帶了好東西!這是夾纈,給你做衣服,穿出去可體麵了!這些是女眷用的,可以做聘禮!”


    他一樣一樣的說著,趙五郎微笑看著,目光卻不在禮物上,而是在六郎和七郎身上:“你們兩個,都長大了!”


    七郎也一直看著趙五郎,笑道:“五哥,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趙五郎和七郎目光相碰,微微一笑:“我變粗糙了?”


    七郎煞有介事地說:“五哥像將軍了。”


    上一次見麵,五哥說他想做將軍。


    這一次,五哥身上褪去了鄉下青年的淳樸,多了一種名為“城府”的東西。


    趙五郎拍了拍七郎的肩膀,眉眼間都是意氣風發。


    女眷們收拾著東西,都讚那些布料精美,趙五郎終於想了起來,再次問:“安二娘是誰?”


    趙六郎紅著臉說:“是我們百貨行合作的一個大客戶,安氏樓的女郎。”


    七郎老氣橫秋地說:“六郎這孩子,也被人相中了!爹娘也見過安氏女郎,迴頭我們好好議一議這親事。”


    看熱鬧的鄉鄰羨慕地說:“你們家這是喜事連連啊!”


    “送這麽多禮物,這安家很有錢吧?”


    “那肯定!在京城做大買賣的人家呢!”


    趙六郎又興奮又不安,忐忑地看向趙五郎:“五哥,我沒跟你商量……”


    趙五郎笑道:“我一直都說,讓你別等我,可以先成親。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等一會兒給你。”


    “五哥,我的禮物呢?你不能偏心,隻記得六哥!”七郎拉著趙五郎的衣服。


    趙五郎笑道:“有!你的也有!”


    趙老漢看著兒子們說說笑笑的走進屋裏,樂嗬嗬地說:“迴來了!都迴來了!這下一家人齊齊整整的了,擺酒!殺豬宰羊擺他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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