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除襄城宮?你這是什麽餿主意。”李淳風問。


    剛建好的宮殿沒法住,讓皇帝很沒麵子,此時應該冷處理,大家都不要提。


    七郎說:“一般人麵對這種事,都是低調處理,讓襄城宮荒廢算了。但皇上是誰?是千古一帝,他可以勇敢地麵對一切。既然宮殿選址錯誤,就應該勇敢承認錯誤。將建材分送百姓,是盡可能彌補損失。”


    李淳風深深地看了七郎一眼:“你似乎很了解陛下。”


    因為,皇上確實動了拆除襄城宮的心,隻是礙於麵子沒有做出決定。


    “為了民心……”李淳風笑了笑,“史書若是照你說的這麽評價,對皇上來說是好事。”


    皇上的很多黑點,都是春秋筆法掩蓋不了的。


    七郎正色道:“我隻是想為君分憂,同時給百姓謀好處。至於史書怎麽評價,我想千秋之後,自有評說。”


    “你已經評說了——千古一帝。”李淳風笑著摸摸長須,決定攬下這件事。


    趙全是慈惠禪師的徒弟,真情實意地說皇上是千古一帝!


    ……換一個角度,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七郎本以為,這件事由李淳風報上去,就沒他什麽事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但是太子卻派人來給他獎勵——一套禦製新書。


    “閻立德不是魏王的嶽父?太子應該巴不得襄城宮荒廢,然後閻立德被罷官才對吧?”七郎不是很明白。


    羅先生想了想,笑著說:“閻立德的大女婿是魏王,另一個女婿唐嘉會卻是太子的心腹。唐嘉會是大臣唐儉的兒子,唐儉的另一個兒子唐善識是豫章公主的駙馬。”


    總而言之,不管從哪個方麵論,閻立德都是皇帝的親戚。


    七郎有點頭暈,掰著手指頭算這裏頭的親戚關係,還是算不明白。


    羅先生說:“閻立德家世不差,也有真才實學,皇帝本來就不想真的罷免他。有一個台階下,就可以大事化小。拆除襄城宮是廢物利用,還有愛民的大旗,算是一個台階。”


    七郎聽明白了,搞半天,皇帝本來也不打算把閻立德怎麽樣。


    “那崔六郎為何還要找我?”他狐疑地說。


    羅先生笑道:“或許是試探吧!本來也不指望你出的主意有用,隻是讓你站隊。”


    “這些人的心思,還真是複雜。”七郎嘟囔。


    和他們比,自己真是單純的小孩子。


    羅先生索性說起這些人的複雜關係——


    唐儉的兒子唐嘉會和李藥師的兒子李德謇都是東宮的人,但兩人私底下有仇。


    當初李藥師打突厥,捅得敵人抱頭求饒,皇帝見勢頭正好,派唐儉出使突厥議和。


    結果唐儉這個使者到突厥還沒談,李藥師瞅準機會一打到底,完全不在乎唐儉還在突厥人手中……


    如果突厥人殺了唐儉,就是唐儉命該如此,為國捐軀了。


    遺憾的是,唐儉沒死。


    他背地裏罵罵咧咧,表麵上維持虛偽的和氣,展現自己的心胸。


    七郎聽得興趣盎然,這些貴人和他們村頭二狗子也沒啥區別嘛~~


    ……


    太子那日聽了七郎的話,想著“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近來在給魏王布局。


    如今陷阱已經挖好了,就等魏王踏進去。


    聽到李淳風提議拆除襄城宮時,本來不以為然。再一聽是七郎的主意,心中一動,自己應該主動支持,以此獲取民心。


    民心這種東西很虛,有時候也很有用。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而且,由他主動站出來給閻立德解圍,夠惡心魏王的了。


    不說別的利益,就光惡心魏王這一點,太子覺得夠了。


    他實在是,非常關心他的四弟!


    拆宮殿也不用專門派民夫……隻要說一聲分給附近的百姓,連夜就有人去扒牆。


    “勇敢麵對現實,承認錯誤,才是千古一帝的心胸。”


    太子也派人去向皇帝表態,同意這個說法。


    皇帝:……反正我是想眼不見心不煩。


    新建宮殿又拆,確實有勞民傷財的嫌疑,但盡可能挽救損失,同時惠及百姓,才是明君所為。


    朕要做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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