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靜謐的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是梁京京突然推開了門。她麵露難色,對荊瓷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隨即指向了自己的手機,語速很快地說道:“荊總,u國那邊想要再討論一下合同裏麵的細節,您看您現在方便嗎?”梁京京忙著和電話另一端的人周旋,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辦公室裏微妙的氛圍,以及屋內兩人正在牽著的手。陶明灼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他鬆開了荊瓷的手。荊瓷微微蹙眉,抬起眼看向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陶明灼卻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抿了下嘴,對荊瓷說:“你先忙。”他直勾勾地盯著荊瓷的臉看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晚上……可能會晚一點迴家。”他後退了一步,小聲地對荊瓷說,“所以你不用等我吃飯了。”荊瓷一怔:“……什麽?”但是陶明灼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對著荊瓷點了點頭,就大步流星地轉身向門外走去。等陶明灼打車到了陶雪的美甲店後,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下午自己的行為很像是告白後慫到極點,自己把自己嚇到然後轉身就跑的膽小鬼。但是現在的陶明灼已經什麽都來不及想了,因為他隻想立刻把那幅畫送給荊瓷。美甲店和荊瓷的住處在兩個相離很遠的區,加上晚高峰堵了一段時間的車,所以當陶明灼帶著畫迴到荊瓷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打開門後,陶明灼發現客廳裏並沒有開燈,隻有廚房裏亮起了微弱的燈光。荊瓷站在廚房裏,低著頭,手上像是在忙碌著什麽,他的側顏看起來沉靜而漂亮,就像是一幅筆觸幹淨的,低飽和色彩的油畫。又因為燈光昏暗,荊瓷的大半張臉被陰影覆蓋著,所以陶明灼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是在聽到門口傳來聲響的那一刻,荊瓷幾乎是在瞬間抬起了頭,轉身看向了站在大門處的陶明灼。他們的視線無聲地交會,雖然沒有任何的依據,但是在那一刹那,陶明灼感覺荊瓷好像一直在等自己。荊瓷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是陶明灼注意到,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的肩膀似乎微微放鬆下來了一些,像是無聲地舒了一口氣。陶明灼猶豫了一下,抱著畫,走到荊瓷的麵前,問:“你還沒吃飯嗎?不是叫你不要等我?”荊瓷安靜片刻,答道:“我不是很餓。”陶明灼頓了一下,問:“鍋裏煮的什麽?”荊瓷說:“我煮了咱們之前在超市買的紅薯,再不吃的話,就要壞掉了。”陶明灼想了想,“哦”了一聲:“對對,那袋紅薯是我拿的,因為當時放在冰箱裏比較深處的地方,就一直忘了吃了。”他們嘴上聊著紅薯,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心思是真的在那口裝著紅薯的鍋上。廚房裏很靜謐,隻能聽到鍋裏的水一點一點沸騰的聲響,半晌後荊瓷抬起頭,看向陶明灼的眼睛,說:“下午的時候,你走得很快。”他在對陶明灼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但是對上荊瓷視線的那一刻,陶明灼卻沒由來地感到了一陣心虛,他清了一下嗓子:“因為我……我想去拿這幅畫給你。”陶明灼將畫遞到了荊瓷的麵前。“是……是用你給我的那盒顏料畫的,當時畫的時候,總想著去畫一些對我意義特別的東西,但是選什麽都感覺不得勁兒。”陶明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出現在畫布上了。”“雖然好像有一點晚了,但是還是想要祝你生日快樂。”他說。荊瓷注視著畫中的自己,沒有說話。片刻後,他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顏料凝固後在畫布上形成的凸起,對陶明灼說:“很好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我生日的時候,送了我三份珍貴的禮物。”陶明灼聽到荊瓷說,“謝謝你。”聽到“三份禮物”的那一刻,陶明灼愣了一下。第一份禮物指的是應該是指的昨晚的那個吻,第二份禮物指的是這一幅畫,那第三份禮物說的是……陶明灼茫然地看向荊瓷,發現荊瓷也正在注視著自己,他的唇角微揚,笑容溫和而寧靜。他意識到,荊瓷口中的這最後一份禮物,指的應該是自己。此時此刻的陶明灼根本聽不得這樣的話。他心率瞬間飆升,隻感覺自己的手腳無處安放,臉頰燒到了極點,片刻後低下頭,慌慌張張地深吸了一大口氣。雖然知道自己這樣說可能有些丟人,但是陶明灼心裏癢癢得不行,最終還是開口又提醒了荊瓷一遍:“你,你今天中午的時候,可是說了‘好’的哦。”荊瓷卻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他,問:“什麽?”陶明灼立刻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我中午問你可不可以在一起,你說了‘好’的,我聽得很清楚,你,你現在怎麽可以出爾反爾……”荊瓷注視著陶明灼臉上驟然變化的神情,片刻後再也忍不住似的垂下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嗯,是我說的‘好’。”荊瓷說。他抬起頭,看著陶明灼的眼睛,又補充道:“不會出爾反爾,也不會反悔。”陶明灼這才反應過來,荊瓷剛剛是在故意逗自己。他有些惱羞成怒,但是又無法克製地因為荊瓷剛剛說的話而感到高興。他吭哧吭哧地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又忍不住小聲地確認道:“那我們,我們現在是情侶關係嗎?”荊瓷說:“對啊。”陶明灼小聲地“哦”了一聲。他重新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麽,麵上看起來很冷靜,呆了一會兒後拉開抽屜,開始準備一會兒要用的餐具。但是剛抬起手的那一刻,陶明灼的手臂卻微微一抖,就這麽碰到了剛剛放在手邊的勺子。勺子掉在地上,陶明灼慌手慌腳地蹲下身去撿,結果起身時胳膊一揮,又把放在邊上的菜板給打翻了。陶明灼:“……”案板上的食材便丁零咣啷地跟著全部掉在了地上,掉的東西越多陶明灼就越慌,越慌他碰掉的東西就越多,就像是上演了一出現實生活中的《貓和老鼠》。十分鍾過去,在笨手笨腳地將所有東西撿起來之後,陶明灼徹底說不出話了。荊瓷知道,如果自己現在繼續在陶明灼的身旁待下去的話,他整個人的溫度很快就會超越鍋裏麵的那些紅薯。“我先去客廳處理一下工作。”荊瓷溫聲開口道,“紅薯應該快煮好了,你再幫我盯著五分鍾,然後裝盤,可以嗎?”陶明灼愣愣地看向他:“好。”荊瓷點了點頭,將身上的圍裙脫掉,然後抬起手,舉在了陶明灼的麵前。陶明灼半晌後才反應過來,荊瓷這是要幫自己係上圍裙的意思。其實不過是盯著鍋裏的紅薯,根本就沒有什麽穿圍裙的必要,但陶明灼還是抿了抿嘴,老老實實低下了頭。荊瓷將圍裙套在陶明灼的脖子上。然後他走到了陶明灼身後,幫他把圍裙係好。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陶明灼看不到荊瓷的臉,但是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手在自己後腰處的動作,他感覺自己的唿吸又變得有些急促起來。過了一會兒,荊瓷重新走到了陶明灼的麵前。他抬起手,輕柔地摸了摸陶明灼的頭發,說:“乖。”鍋裏的水開始沸騰起來,一個又一個的水泡接連破裂,鍋蓋上起了厚重的水霧,空氣是很靜謐的。荊瓷放下了手,對陶明灼笑了一下,隨即轉身離開了廚房。陶明灼原地愣了會兒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鍋裏沸騰的水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溫太醫好奇地跑到陶明灼的身邊,晃著尾巴向鍋裏看去。然後陶明灼突然“嘿嘿”地笑了一下。他低下頭,像是在對溫太醫說,又像是在模仿著荊瓷剛剛對自己說話時的樣子,喃喃道:“……乖。”自己……和荊瓷在一起了。今天是五月二十號,雖然陶明灼一向對這樣膩歪的節日嗤之以鼻,但是如果是放在自己身上的話,那麽他會非常雙標地認為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高興之餘,陶明灼又感到有些苦惱。對比自己笨嘴笨舌,興奮的心情在一舉一動中全部都露了餡的狀態,陶明灼感覺荊瓷好像永遠都可以保持冷靜自若的樣子。他明明這麽喜歡自己,還喜歡了自己這麽久,為什麽在麵對自己時,從來都不會露出任何的破綻,還總是可以這麽鎮定呢?就像之前在漫展拍照的時候一樣,陶明灼又莫名地起了這種酸溜溜的,毫無道理的勝負欲。片刻後他迴過神,又頓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陶明灼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太幼稚了,既然自己和荊瓷已經是兩情相悅的狀態了,又有什麽必要去分出誰贏誰輸,去小心眼地比較誰更在意誰呢?陶明灼吐出一口氣,這才想起來鍋裏麵還煮著紅薯,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感覺已經過了五分鍾了。然而當陶明灼把火調小,揭開鍋蓋,並向鍋裏麵看了一眼之後,卻是猛地一怔:“這是……”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迴頭,看向了在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荊瓷。半晌後陶明灼重新迴過了頭,他沒出聲,但是嘴角卻控製不住地開始上揚。他關了火,一邊忍不住咧開嘴嘿嘿地笑出了聲,一邊用勺子在鍋裏撈出了一整袋沒有拆包的紅薯。作者有話說:慌慌張張的笨蛋小情侶,嘿嘿第33章 啵將那鍋紅薯端到餐桌上後,荊瓷感覺陶明灼的心情好像突然變得明朗了很多。整個晚餐時間他幾乎不怎麽動桌上其他的菜,隻是高高興興地剝著一個又一個紅薯,大口大口地往嘴巴裏塞。荊瓷也跟著他嚐了一個,感到有些疑惑。因為這些隻是非常普通的紅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煮的火候不夠,其中有一兩個紅薯似乎受熱不均,處於半生不熟的狀態。但是因為陶明灼吃得很香,荊瓷便也跟著他吃了不少,最後他們兩個人竟然一起吃光了那一大鍋的紅薯。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兩個人此時都處於沒有什麽實感的狀態。下午時陶明灼走得很突然,隻留下語焉不詳的幾句話。雖然陶明灼當時對荊瓷承諾過他最後會迴家,但是在他走後,荊瓷還是無法克製地變得心不在焉起來。他發現自己無法專注於任何事情,不論是在工作時還是在廚房裏煮紅薯時,腦子裏浮現的都隻有陶明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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