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內斯從地上爬起來,盯著眼前和她同樣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形生物,他此時同樣才剛剛爬起來,正用血紅色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麵前的少女。


    這戰鬥看樣子,還遠遠沒有結束。


    這次進攻的絕大多數灰暗病毒都在剛才的戰鬥中被蒸發和炸掉了,現在僅剩的灰暗病毒趴在假雷內斯的身體上,它們重新匯集,並組成一件衣物,遮住他暴露在外的裸體,化為一副堅固的盔甲,和它的身體徹底連並在一起。


    他的嘴巴嘟啷著聽不懂的話語,她甚至沒法判斷這到底屬不屬於文明的語言,還是說這是單純簡單的野獸的嘶吼。


    灰暗之人張牙舞爪的衝了過來,他的手伸出長長的指甲,化手為獸爪,急速朝雷內斯臉抓去,但衝到一半,就被雷內斯雙手擺成十字,從手側裏連續射出的淺藍色的斯派修姆光彈給接連擊中身體,熾熱的高溫和強大的馬力衝擊把它擊飛,打碎了它的鎧甲,整個人也隨之重重摔掉在地上。


    可能沒想到在人間體狀態下,自己居然可以放光線,這好像把它嚇到了,使它腦袋清醒了幾分,它小心的摸著身上被貫穿的洞口,那地方被燒成了碳渣,本就不多的灰暗病毒正全力修複著附帶著光能量的傷口。


    它眼神中多了幾分畏懼,往後略微退了幾步,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傻乎乎的筆直往前衝了。


    雷內斯力量其實並不多,所以一時間也沒主動上前,而是擺好戰鬥姿勢,毫不示弱的瞪大眼睛和其對峙起來,而敵人也很忌憚,看到自己這樣,摸不清楚自己的現狀,想通過現在自己的虛弱一口氣解決自己,又害怕因為剛才那一擊而被反殺。


    兩人跟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敵不動我不動,但是空氣中滿身緊張的氣氛,


    最後,敵人決定還是賭一把,他沒打近戰,而是張大嘴,從口裏噴出熾熱的火焰。


    雷內斯深唿吸一口氣,集中全部精神,調動念力,引用著天地中的自然元素,將周圍的雪紛紛融化為水,朝大火潑灑而去,水與火互相碰撞,發出燒開的嘶嘶聲,原本昏暗的坑洞中瞬間彌漫起滾燙的白霧。


    她的眼睛隨之變為金色,濃霧中的一切都在她的奧特之眼下無處遁形,借著霧,她瞄準方位,毫不猶豫的把手中的變身器當飛鏢一樣扔了出去,四角星的藍色變身器在空中高速旋轉,如同忍者的手裏劍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為一道藍色的閃光,正正命中正打算借著霧潛行的敵人。


    光鏢插入他的脖子處,釋放了一道令他痛苦難耐的電光,擴散到它身上。


    電流順著灰暗病毒的盔甲,持續焦灼著他身體的每一處,麻痹著他身體裏所有病毒和其構成的神經。


    這導致他體內的暗能量直接開始暴走,將雷內斯變身器彈飛了出來,雷內斯一伸手,將飛迴來的變身器接住,而他的身體,也開始長出眼睛和倒刺還有更多的手和腳以及觸手。


    “這家夥的身體是真的麻煩,我現在身上又沒有帶芯片……不然……”


    不過,本就不穩定的負能量的暴走對他來說恐怕也不好受吧,看他現在摸著腦袋痛苦的在地上打滾的樣子,雷內斯毫不留情的舉起手,準備再次發出光線,徹底終結他。


    大概是感到危險了,不成人形的怪物抬起頭,張開他那長滿利爪的嘴,匯集力量,吐出一道黑色的激光,和雷內斯再次匯集最後的力量射出的斯派修姆光線撞在空中對起波來。


    又一次響亮的爆炸響起,強烈的光讓雙方的眼睛一起致盲,強烈的衝擊波將渾身乏力的雷內斯又一次給彈飛出去,如斷線的風箏一樣摔在炸出的石頭上,不過,由於先手的原因,爆炸中心離敵人更近,不成人形的怪物同樣不好受,整個身子直接沒了近一半。


    現在,躺在地上的雙方都徹底失去最後一點作戰能力,接下來,如果沒有人來的話,就是互相拚恢複速度了,而顯然,能量更充足的敵人恢複速度遠大於受了重創的雷內斯,在這夜晚,本就缺失的太陽光更為稀薄,對於雷內斯來說可以說是最大的不利。


    而且,他很快整理好身體體內的負能量,剛剛的攻擊有效的讓他宣泄了體內不必須的狂暴的能量,重新開始恢複人形,並慢慢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躺在石頭上一時間昏了過去的雷內斯走去。


    然而,還沒等他靠近,遠方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是人類的軍隊尋著爆炸聲找來了,見到人類的支援感到,假雷內斯的人間體迅速想到腦袋中關於他們武器的相關資料。


    這種弱後的人類本身的身體是脆弱無比,但是一旦成規模成建製,加上麻煩的芯片不要錢的亂扔,要是全盛時期當然不懼,但現在這個樣子……


    還有他們的槍,能發射特製的子彈,他們直接把芯片裝在子彈裏麵,射中怪物的肉體裏,就會自動爆出,然後在裏麵一邊瘋狂吸收灰暗病毒一邊瘋狂複製,被命中基本上隻能斷腕求生,或是幹脆等死。


    消耗如此大的現狀,如果他們齊射一波,自己很難躲開。


    暫時撤退吧……從人類的靈魂中學到的知識也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說法。


    他有些可惜的看了前麵躺著的人,想著這個隻能暫時放棄了,就用力朝剛才來的方向跑去,快速撤離了現場。


    等雷內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不知多少天後了,此時手鐲也恢複完畢,她從病床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傷口還沒好,隻引來一陣陣疼痛。


    好像骨折了?


    習慣性的用念力檢查了一下手鐲,發現裏麵用生命固化技術儲存的生命能量已經空空如也了。


    自己那是,已經死了一次嗎?


    由於有生命固化技術撈迴來,所以這死亡隻是一瞬間的事,她並沒有太多死亡的感覺,隻有那一瞬間之前爆炸對身體從分子層麵上進行撕裂的痛感。


    但是,已經沒有下次了,如果不進行補充的話,再打一次致命的敗仗,那就隻能把一切都寄托於虛無縹緲的奇跡上了。


    給光之國發送了支援申請後,房門就突然被敲響,這讓她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輪迴,記得第一次踏上新的星球的時候,就是從一間病房開始的。


    不過,那個離這個星球現在的科技足足差了近一個世紀的病房,和現在這間相比,要撿漏許多。


    澤華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唯一不變的,好像就隻有彌散在空氣中,和戰火一起而來的血與硝煙的味道,還有從手術房裏不時傳來的病人痛苦的慘叫聲,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從戰場上返迴的戰士。


    這是否能說明,自己長久以來的作戰的失敗呢?想到這,雷內斯心情隨之稍微低落了些。


    “請進吧。”


    克蕾兒一臉擔憂的打開房門,看著房間內,那坐在床上,難以動彈的,和腦海中印象裏的無所不能的強大完全不想符合,臉色蒼白的可怕的少女,突然感到內心像是被刀刺了一樣。


    她擦了擦眼角未幹的淚水,一眼不發的坐在凳子上。


    “我昏了多久?”


    雷內斯沒想那麽多,開口問道。


    “三天。”


    “期間沒遇到什麽襲擊吧?”


    “沒有,你那一戰後,可謂是捷報頻傳,我們又往前推進了數百公裏,插了好幾座塔,灰暗病毒上次受到了重創,攻勢弱了不少,大家都說反擊時刻可能要來了。”


    “不要那麽自信,它很可能在憋一波大的,灰暗病毒有了新的負能量來源,還需要好好調查一下。”


    雷內斯身體又動了動,她很想從床上爬起來,但是疼痛還是遏製住了她的念頭。


    “你別亂動,好好休息一下,我覺得,無論反不反擊,你都不能這麽拚命了……不然,那又和我父母有什麽區別……”


    “……哈哈,不用那麽擔心………我是不死之身,這點小傷,很快就能恢複,你看,我有騙過你嗎?死不了的。”


    “………”


    “我對自己的身體最了解了,你去看醫學簡報,就能發現我的恢複速度是你們人類的幾倍,過不了幾天,我就可以下床了。”


    “但是,以前無論打得多慘烈,你第二天就可以……”


    “…………沒事,我還遠遠沒到極限呢,相信我吧。”


    接著,雙方又一次陷入長久的沉默當中,互不言語。


    克蕾兒想起自己在看到昏迷的雷內斯的時候的憤怒,在看完整個戰鬥流程的情報後,她終於忍不住對著他們罵出聲來。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你們居然隻是在旁邊看著,那個家夥身上全是灰暗病毒,你們用你們的裝滿芯片的新式大炮往上轟幾發,都比在旁邊一事無成的看著要好啊!你們tm的是機器人嗎?


    奧特曼幫了我們這麽多,你們手握武器,居然隻是在旁邊看著他吃癟,他倒下了,你們能活嗎?


    軍人們則表示很委屈,那種新式炮彈雖然威力大,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射程很近,奧特曼有意識的把戰場往離基地遠的地方運,他們也沒辦法,而且奧特曼倒下後,他們就立馬趕過去了。


    再說了,向他們這些凡人,插手巨人的戰鬥又有什麽意義呢?他們能做些什麽呢?隻能白白送死罷了,參加不參加到最後還不是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奧特曼身上,連奧特曼自己,都不希望他們去白白的犧牲。


    然而,這樣的辯解隻會招來克蕾兒更多肮髒的痛罵,以至於最後雙方大吵一架,誰也不服誰,司令部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讓克蕾兒走開,終止了吵架。


    “現在,你獲得了人們信任………但這並不是基於對友人的,而是對無所不能的偶像的崇拜了……”


    可這樣真的好嗎?


    很多人加入綠洲,就是因為有奧特曼在,他打擊了最令人恐懼的怪獸,將自己用來複活的生命能量去救死扶傷,撐起自己的肩膀為敵人擋下一切攻擊,所求的不過是信任,有一個能合力的夥伴。


    但現在看來,她好像做過頭了。


    想起內部的一些傳言,那是對英雄的誣告,但卻極其容易傳播,人類貪婪的索求著奧特曼的庇護,這種渴望超過了現在,甚至延伸到已經發生的過去,而這注定是無法滿足的,最後隻能化為怨恨。


    所謂的信任不過是建立在奧特曼戰無不勝的基礎上,如果哪天奧特曼真的徹底敗了,他們還會這樣嗎?


    基於對末日中人性的認識,克蕾兒對此很是懷疑。


    我們走錯路了嗎?我害著她走錯了路嗎?


    忍不住這樣想著。


    “其實,我很快樂。”


    雷內斯突然開口這樣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克蕾兒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她。


    “我最渴望的就是去幫助別人,要不是當初你打醒了我,我根本幫助不了這麽多人,我從中感到快樂,為自己能幫助到別人,看到他們越過越好,我能從他們的情緒中得到滿足,並和他們一起分享這種快樂。”


    ……這就是你的價值的實現,所有的奧特曼都是像你這樣的嗎?不,其他奧特曼根本無所謂的,我也不認識,但是你……


    看著她嘴角滿意的微笑,克蕾兒才意識到,盡管很痛苦,但這個人,真真切切的從裏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這是驅使她不斷去感受痛苦的動力。


    啊啊,這是,何其的病態,甚至無法分辨她的目的到底是去幫助別人,還是幫助別人中從裏麵獲得的那種滿足感,亦或是兩者根本就不分彼此?


    可是,可是啊,盡管如此她卻從中感到了那份美好,就像是看到了好久不見的,溫暖的太陽一樣。


    她感到內心在向往這個,哪怕她做不到。


    那她也不應該去阻止,如果,自己真的愛她的話,她追求的那份幸福感,堅韌不拔的精神,就是對自己而言最美好的樣子。


    盡管,她很心痛,但是,那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對於光的渴望。


    “等身體好後,我準備一個人深入一次,我要找到它們負能量其它來源,並切斷它,不然,我們永遠都要和它們僵持下去了,趁著他們虛弱,這或許是最好的一次機會。”


    “我明白了,我跟你一起去!”


    “你覺得這可能嗎?”


    可看到她堅定的眼神,雷內斯感覺到今天或許會不太一樣。


    “我已經不需要你保護了,比起看著你一個人,我更想,更想和你一起戰鬥,如果你想幫助我的話,就滿足我的願望吧。”


    “………”


    她看著她的眼睛,最後也隻是歎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無法幹涉你的決定,但是,做好準備吧,我會再接下來幾天,全力勸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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