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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沙,彎月,漫天星鬥。


    空曠無垠的大漠上,荒涼、寂靜,唯有偶爾傳來風的嘶吼聲。


    這就是沙漠的夜,你如果是一個人此時走在這寂靜、空曠的大漠上,內心的孤獨和恐懼能讓人瘋。


    白天被烈日熾熱烘烤的大漠,到了夜晚,卻是分外寒冷。


    沒有去過沙漠的人,對那裏巨大的晝夜溫差恐怕難以想象得到。在這裏的的大街上,你可以看到一種奇特的現象,穿裙子的少女穿著裙子,穿皮襖的大漢穿著皮襖,各種各樣打扮的人都有。


    我說的是在夏天,同一條大街,同一個時間。


    方七和俞夢蝶的衣衫都很單薄。


    俞夢蝶說冷的時候,方七忽然也感覺有一點冷。


    方七看了一眼俞夢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紐扣。


    俞夢蝶道:“你幹什麽?”


    方七輕聲道:“你把我這件也穿上吧。”


    俞夢蝶柔聲道:“那你不冷嗎?”


    方七道:“我不冷。”


    俞夢蝶輕輕道:“不冷才怪呢!”


    方七笑了笑,繼續解自己的衣扣。


    俞夢蝶嬌嗔道:“我不穿你的衣服,穿上難看死了!”


    方七苦笑道:“那怎麽辦?”


    俞夢蝶忽然幽幽地道:“你抱抱我……”


    方七忽然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俞夢蝶噘著嘴道:“怎麽啦?我還抱過你呢!”


    方七想起那晚在南郊小樹林,自己受傷昏迷,是俞夢蝶抱他迴去的。


    方七暗暗歎了口氣,他想不明白,看起來那麽柔弱的俞夢蝶,是怎麽在情急之下抱著自己沉重的身軀迴去的?他忽然覺得很感動!


    俞夢蝶挽著方七的臂彎,側著頭看了看方七。方七低頭不語。


    俞夢蝶忽然轉身,扭頭撲進了方七的懷裏,雙手緊緊抱著方七的腰,她嬌小的身軀在方七懷裏微微顫抖著。


    方七身體一震,垂下了手,昂起頭看著滿天的星星,一動不動。


    他不忍心,也不能在此時推開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推開這個曾經兩次救過自己的人。


    俞夢蝶身軀輕輕顫抖著,輕聲道:“七哥……抱抱我……”


    方七沉默,半晌,輕輕道:“我……我不能……”


    俞夢蝶的淚水忽然流出,濕透了方七胸前的衣衫,方七呆呆站著,動也不動。


    俞夢蝶忽然又破涕為笑,道:“你真是個癡情的好男人!沈雪君真是笨!”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你不知道她為什麽哭,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笑,更不會知道,她馬上是要哭還是要笑。


    方七忽然又想起了沈雪君,想起初次遇見沈雪君被追殺時的情景,想起了第一次摟著沈雪君的情景,想起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想起了沈雪君忽然離開,他看見那張信箋時的內心的驚愕,想起這三年多自己在江湖上苦苦漂泊,想起了那晚沈雪君忽然出現在悅來客棧,想起沈雪君細心為他擦拭身體,想起了她的一顰一笑,想起了她忽然又離去……


    方七的淚水忽然又溢出。


    沈雪君在他心裏忽然成了一個迷,一個他很想知道答案卻又很怕知道答案,甚至不敢去想的迷。


    *


    *(本/書/起/點/中/文/網/獨/家///作/者/秦/飛/揚/本/書/域/名:123oo43.qidian.)*


    *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能令男人傷心的事,很多時候都是因為愛得太深。


    愛得越深,以後的痛苦和悲傷也就越深。


    方七為此暗地流過的淚水,實在已不知道有多少。


    男人流淚的時候,往往是最傷心的時候,也是最寂寞的時候。


    能解除這種寂寞的方法,對一個浪子而言往往隻有酒。所以我們經常能看到一些寂寞的遊子,在深夜孤燈下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


    也許你會說這很傻很笨,酒隻能暫時讓人麻痹,但卻不能永遠解除痛苦。


    是的。


    可是世間能永遠解除痛苦的東西是什麽?


    隻有死。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痛苦沒有了,歡樂沒有了,寂寞沒有了,悲傷也沒有了,就連死也都不會再有。


    可是我們生在世間,有很多事從來都是由不得自己的。生由不得自己,就連死也由不得自己。


    這就是人生的無奈,一種無可奈何的,深深的無奈……


    很多時候,往往不是缺乏死的勇氣,而是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去做,這些事情,常常也是我們不得不做的。


    一個人來到世間,就注定了一生的命運,注定了很多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很多人在標榜著自己偉大的理想,想要去造福人類、造福社會,可是這些偉大的理想,到了有些時候,看起來忽然都會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忠、孝、仁、義、禮、智、信,僅僅‘孝’‘義’兩個字,就已足夠我們忙碌一生。


    每個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父母親人。當我們到了人生最低穀的時候,我們唯一能夠擁有的,就是自己的親人和親情。


    為了自己的親人,你也必須活著,你也必須努力裝出很快樂的樣子。


    哪怕僅僅是裝出來的。


    如果你不快樂,你的親人就會更痛苦。你的痛苦和親人的快樂相比,哪一個更重要?


    如果我們還是一個真正的‘人’的話,答案一定就在自己的心中。


    為了自己的親人,你也必須去為他們做點什麽。


    除了孤兒。孤兒當然是不幸的。


    可是有時候做一個孤兒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因為至少可以無牽無掛。


    *


    俞夢蝶抬起頭,看著默默無語的方七,輕輕道:“七哥,你在想什麽?”


    方七強笑道:“我在想,我們該快點迴去。”


    俞夢蝶點點頭道:“嗯,九公和青青他們可能都等急了。”


    方七點點頭。


    俞夢蝶忽然微笑道:“七哥,不如我們來賽賽輕功怎麽樣?”


    方七苦笑道:“好啊,我就怕比不過你!”


    俞夢蝶皺皺鼻子道:“哼,你還真不一定能追上我呢!我先走,你快來啊!”


    俞夢蝶話音剛落,身形閃動,似花間飛舞的蝴蝶,姿勢優美飄逸,又如一縷輕煙,已向前飛出兩三丈遠。


    方七看著俞夢蝶優美的身形,轉眼間已出去了很遠,方七微微笑了笑,身形展開,快如閃電,緊追而去。


    空曠無人的大漠上,淡淡的月光下,兩個飄忽的身影一前一後,快如兩縷輕煙,又如兩隻巨鳥飛掠過。


    俞夢蝶飛馳中迴頭一看,方七正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幾丈處,俞夢蝶咯咯一笑,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動聽,寂靜荒涼的大漠霎時仿佛也有了生機,俞夢蝶笑聲中道:“七哥快點啊!”


    方七展開身形,幾個起落已追上俞夢蝶,兩人快如流星,在沙漠古道上飛馳。


    月已西斜。


    靜夜,荒漠,群星滿天。


    前方已隱隱有稀疏的燈光。


    無論多麽寂靜的夜裏,總是會有一些晚睡的人,總是會有一些難眠的人,總會有一些在孤燈下默默等待的人。


    難眠的時候,總會想起一些陳年往事,想起一些曾經令自己歡樂也令自己悲傷的事。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所以才會難眠。


    所以我們很少看見有小孩子難眠。


    難眠的經常都是一些成年人,難眠意味著生命的老去。


    等待也不是一件令人很愉快的事,無論是一個總在深夜裏苦苦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還是一個落日黃昏裏倚門盼兒歸白蒼蒼的老母親,一個人等待的太久,就會變為一種麻木,變成一種習慣,一種生命的習慣。


    難眠是一種無言的悲傷,等待是一種生命的煎熬。


    *


    俞夢蝶咯咯一笑,兩人已到了城邊,停下身形,緩步走進小城空曠無人的長街。


    孤燈,深夜,寂靜的夜。


    孤燈下,默默坐著一個白蒼蒼的老人。


    人在桌邊,桌上有酒,酒在杯中,杯在手中。


    軒轅弘淺淺地酌了口酒,臉色平靜地看著窗外,柳青青還坐在床邊,小虎子趴在床上早已睡熟。


    這樣的夜,這樣一個白蒼蒼的老人,一個人在默默地喝著酒。


    他的一生,又有怎樣的傳奇?又經曆了怎樣的驚濤駭浪?是否也曾有過令自己難以忘懷的人和悲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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