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在上方宣旨,從領兵的霍勉到守京的季都賞了個遍。


    寧如深正站在隊列裏飄飄忽忽地琢磨昨晚那個“門”, 突然就聽德全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謹言大學士寧琛,臨危受命,赴北監軍, 助大軍定遠平疆。後隻身犯險入狄營,裏應外合智擒北狄大王子蘭達勒, 換得一座城池和邊關百年和平”


    “特擢內閣大學士,賜府邸一座。欽此!”


    寧如深猛地抬頭, 對上李無廷望來的目光。


    兩人視線隔著大半個朝堂相接, 對方不易察覺地彎了下唇。


    周圍一瞬掀起的小波瀾都被他忽略。


    寧如深緩緩張開嘴:


    ……李無廷是要讓他上天嗎?


    內閣大學士, 那走的是拜相封侯的路啊!還有“賜府”是什麽


    這是給他送了座新的金窩?


    片刻的震蕩間, 德全吭吭提醒:


    “快接旨啊, 寧大人!”


    寧如深迴過神,對上那道嗔怪的目光,對方仿佛在喜滋滋道:


    瞧你~都高興得說不出話了吧?


    “……”


    他吸了口氣拜謝,“臣,謝陛下隆恩。”


    …


    下了朝,群臣散去。


    寧如深一出殿門就被季太傅逮住,名正言順地拐去了內閣:


    “來一起批折子吧,哦嗬嗬嗬嗬…”


    他來不及反抗,頭暈目眩地就被拉走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文華殿方向。


    幾名朝臣出了大殿,太仆寺少卿望了眼,頗有些不是滋味道:


    “內閣六首一直空了個位置,其他五位閣老可都是像季老、郭尚書這樣的重臣……”


    身旁兵部尚書一聽,忙止住他的話頭,“別犯糊塗。寧學士也是先帝重臣,你忘了?”


    “但他還年紀輕輕……”


    “他年紀雖輕,卻也是第一批入閣的重臣,又身兼多職。辦督典市利民充盈國庫在先,如今又大破北狄”


    兵部尚書低聲提點,“若非是因為年紀輕輕,何至於隻擢至內閣大學士。”


    太仆少卿心頭一凜,清醒了點。


    兵部尚書見他明白了,揣袖感歎,“咱們陛下還替人壓著功,堪稱用心良苦。寧學士……何止是簡在帝心。”


    弱冠之年便位極人臣。


    若無大錯,之後的官途……


    太仆少卿忙斂了心神,不再有不忿,“靳大人提點得是。”


    


    禦賜的宅邸過了兩天便下來了。


    德全親自帶了一幫宮人來送賞,領著寧如深去了新的府邸。


    新府竟然離皇宮很近,就在東門外。


    宅邸比之前的寧府大了三四倍。


    府中布置得端方有序,精巧雅致。抄手遊廊環著青石池塘,梅樹勾著飛簷,日影流金,暗香浮動。


    下人們和來送賞的宮人在四下忙碌收拾著。


    寧如深站在庭院的池塘前驚歎,“離宮門這麽近的地方,竟然還有座空宅。”


    不會又是從哪裏抄來的……


    德全神神秘秘,“這可是皇宅呢。”


    寧如深一下側目:嗯??


    德全得意地挎著拂塵,賣關子道,“唉呀,咱家可不能說多了。驚喜還在後頭呢~”


    “……”


    如果指的是暗門,那已經漏光了。


    寧如深張了張嘴,點頭,“嗯。”


    …


    沒一會兒,德全便帶著送賞的人迴去了。


    待人一走,寧如深立馬支開嚴敏等人,轉頭去主臥和書房摸索起來。


    他本來還不太確定


    但一聽德全漏了句“這裏是皇宅”,立馬明悟:


    皇宅啊,那不鐵定有密道嗎!


    而且按照電視劇裏演的,一般都連接在書房或者主臥。


    讓他去扒拉扒拉看看。


    主臥和書房隻隔了一條迴廊。


    屋內空間寬敞,裝潢繁複,頭頂是檀木房梁、裏外間以雕花門扇隔斷。


    寧如深在裏麵沿著門縫和牆縫摳摳搜搜。


    嚴敏來送茶點,正看見他踩著桌子扒房梁,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大人!這大好日子您有什麽想不開的啊!”


    “……”


    寧如深輕輕掛著,“我隻是探個路。”


    探什麽路?嚴敏大為不解:這飛簷走壁的,是在給賊探路?


    寧如深梭下來,“好了,先接我一下。”


    嚴敏心累,拎了拎,“……大人啊。”


    他搜尋暗門無果,又不好直接去問李無廷。


    暗門的事隻好先擱置一旁。


    這兩天剛剛迴朝,李無廷忙得不可開交。


    寧如深也新任內閣大學士,每天被奏折淹沒,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得了一天休沐。


    耿硯、管範、樊宛等人就齊齊拎了禮物上門,說要為他辦接風和喬遷的慶功宴。


    主院外的小池塘前設了宴桌。


    塘邊疏影橫斜,掩映著淺池遊廊,一派清雅景致。


    管範剝著毛豆觀望讚歎,“不愧是禦賜的府邸,這小池景還真別致。”


    耿硯也探頭望著,“哇,你那院子也挺大……看著就好爬。”


    寧如深深吸一口氣,踩住他的腳,“方便你施展拳腳是嗎?”


    “…嗷!”耿硯縮腿一彈,羞赧,“差不多吧。”


    還沒來得及指責他不端的行為,一旁樊宛就腮幫鼓鼓地轉來:


    “什麽?寧大人的院子是可以爬的嗎?”


    寧如深平和看去:……


    狀元郎,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問什麽話?


    一番有辱朝綱的對話沒有進行多久,就被尚存一絲禮貌的禮部尚書管範適時打斷。


    管範擱了擱酒杯,拉迴正題:


    “既然是慶功宴,機會難得,不如和我們講講你深入狄營的奇遇”


    “特別是如何同北狄大王子搏擊的!”


    一桌人立馬刷地看來,洗耳恭聽。


    “……”搏擊。


    寧如深真誠地看著他們,“別說搏擊。隻要一拳,蘭達勒就得跪在地上求我別死。”


    眾人:………


    耿硯請教,“那你究竟是”


    寧如深揣著手感歎,“我隻不過是,差點成為草原上的神罷了。”


    眾人:“啥???”


    


    他裝神弄鬼的花招配合著北狄王室的狗血八卦,十分之下飯。


    酒過三巡,一桌人喝得手舞足蹈。


    寧如深眼看管範差點在湯盆紮個猛子,估摸著再過一會兒就要不省人事。


    他想到這次從北疆帶迴來的伴手禮還沒拿出來,就叫上還算清醒的耿硯,“小犬,跟我一塊兒去屋裏拿伴手禮。”


    耿硯紅著臉激動,“誰他娘的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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