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良辰吉日。


    桑晚和臨淵大婚。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左鄰右舍紛紛來賀。


    桑晚在這一日完成了自己多年來的心願,嫁給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儀式結束,臨淵扛不住鄉親們的熱情,破例喝了好幾杯酒。


    等招待完賓客,天色已經擦黑。


    推開門,一身紅衣的姑娘端端正正地坐著,那是他的新娘。


    臨淵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覺得像是在做夢,他一走進去,夢就醒了。


    他定定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桑晚察覺到門口的動靜,笑道:“緊張什麽,過來。”


    臨淵慢吞吞移了過去,慢吞吞地揭開新娘的蓋頭。


    蓋頭掀開,露出新娘嬌美容顏,眼含笑意地望著他。


    傾城絕色,竟比那仙子還要好看。


    “晚晚真好看。”他忍不住誇讚。


    桑晚也含笑望他:“夫君也好看。”


    兩人對望,都笑了。


    桑晚勾住臨淵腰帶:“夫君,良辰美景,豈可荒度?”


    “娘子所言有理。”


    麵容漸漸貼近,唿吸交纏。


    衣帶漸寬,帷幔搖晃。


    桑晚想,這便是她想要的日子了,細水長流,平平淡淡。


    ........


    浮雲鎮,葉子給林夜探骨。


    “你這腿恢複情況不錯,但保險起見,最好再臥床休息一兩個月。”


    林夜神情焦急,雖然給未婚妻送了信,可他還是不放心。


    “葉子姑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等不及了。”


    他現在杵著拐杖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即便走得慢些,但隻要出發,那麽每走一步,便能離未婚妻近些。


    林夜其實從未見過未婚妻,但卻對她有一種莫名的感情。


    從他懂事時候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一個未婚妻,等到了年紀,他就會去娶她。


    這樣的認知如同一顆種子,一早在他心上生了根,發了芽,到如今,幾乎成了一種執念。


    忘了是從幾歲開始,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收到一封信。


    他和爺爺都不認識字,便隻能讓村裏的秀才讀給他們聽。


    那信是一個爺爺寫來的,每次總是先會問候爺爺,然後再寫些孫女兒的近況。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他有個未婚妻。


    爺爺讓秀才給那位爺爺寫了迴信,表示信收到了,還表示這門親事還算數。


    後來,信每年都會寄過來。


    信的後麵慢慢多出幾句稚嫩的筆跡。


    【林夜哥哥,我是桑晚,是你以後的未婚妻,笑臉。】


    【林夜哥哥,今天我第一次上山采藥,我遇到了蛇,但我很勇敢哦,我不怕它,得意臉。】


    【林夜哥哥,我今天第一次製作出了純淨的藥,爺爺說我有成為製藥大師的天賦,我好開心!大笑臉。】


    【林夜哥哥,爺爺病了,我好害怕,你會來找我嗎?我等著你。】


    通過這些信,他知道她的許多事。


    知道她從四歲開始便跟著爺爺學製藥。


    知道她第一次獨自一人上山采藥是在她九歲那年。


    知道第一次炮製出很純淨的藥材時,她才十二歲。


    知道她十三歲時就已經長得亭亭玉立,喜歡她的小夥子多的數不清。


    情愫在那些不見天日的時光裏漸漸滋生。


    他愛上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他的未婚妻。


    小時候,他家裏還很窮,爺爺是殺豬的,叔叔也是殺豬的。


    他們想讓他繼承他們的手藝,也一輩子殺豬。


    本來他是無所謂的,殺豬就殺豬。


    可他有了未婚妻呀,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那樣嬌的未婚妻,他當然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


    而好日子靠殺豬是不行的。


    十歲那年,他跟爺爺說:“爺爺,我要讀書。”


    讀了書,便不需要別人念給他,他自己便能讀得懂未婚妻的信。


    讀了書,便能不依靠別人,自己也能迴信。


    自從那秀才離開後,村裏已經沒有會寫信的人了。


    未婚妻寄來的信他到處找人東拚西湊地問,才明白她寫的是什麽。


    隻是迴信,卻是做不到了。


    他不喜歡這樣。


    .....


    林夜十歲那年入了學堂,他本就不聰明,入學又晚,夫子講的他根本聽不懂。


    他和夫子大眼瞪小眼,他歎氣,夫子望著他也歎氣。


    放了學,他還不肯走,纏著夫子幫他幹這幹那,最終夫子心軟,課後單獨教他認字,寫字。


    他讀書晚,開竅也晚,故而格外勤奮,別人玩耍的時間,他都在拚命學習。


    他想在去見未婚妻之前,考個秀才,這樣便能配得上他了。


    他這個想法說出來是要被人嘲笑的,隻有夫子沒笑他。


    夫子說:“勤能補拙,你要加倍努力。”


    十一歲那年,他已經可以毫不費力地讀懂未婚妻寄來的信了。


    甚至迴信也難不倒他,可他寫的字還不夠好看,不敢迴信。


    他所能做的,隻有默默努力。


    他十歲開始念書,十五歲便中了秀才。


    短短五年,從目不識丁到中秀才,村裏的人無一不驚愕,對他刮目相看。


    唯有他自己明白,這一切都是用努力和汗水換來,而動力,是想要配得上她。


    他想,自己現在應該勉強配得上她了吧。


    他給未婚妻寫信報喜,可不知為何,那信卻石沉大海了。


    他一邊讀書,一邊當私塾裏的夫子掙錢。


    他的道路不會隻止於秀才,他想要繼續讀書,有朝一日身中舉人,讓未婚妻成為官夫人,過上好日子。


    他最後一次收到信,便是她爺爺病危,臨去之前聲聲囑托,將未婚妻交付與他。


    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私塾裏的學生安頓好,找人替他代課。


    而他隻身一人,去尋素未謀麵的未婚妻。


    卻不曾想,山高路遙,在路上竟然遇到一夥土匪,二話不說上前搶了他東西,還將他暴打一頓,丟在了樹叢裏。


    他爬了一天一夜,才爬到路上,得以遇見葉子姑娘。


    從而得救。


    尋妻之路實在艱難,一想到未婚妻還在苦苦等待。


    他便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飛奔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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