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露露知道東王最後的結局。她怕曆史最終朝這個方向發展。到時候,陸弘舉和自己,以及周圍所有的人,必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盧道長開始按她吩咐,盯著何永忠。


    幾天來,發現對方頻繁出入北王府,不像普通的上下級關係,倒像很熟悉的常客。


    陳露露開始懷疑何永忠完全投靠了韋昌輝,和東王形成敵對。


    “我懷疑他可能已經把大家的底都泄露給了韋昌輝。”陳露露把傅學之和徐萱怡聚在一起,專門討論這個何永忠。


    傅學之迴想起來:“你一次去鬆並府後,我去找萱怡,正好碰到他出來。”


    徐萱怡也記起來了:“對的,他出去你就進來了。”


    傅學之猛省:“那次,他說小陸和萱怡在談事情,我說小陸到上海去了。”


    “什麽?是你告訴他的?”陳露露和徐萱怡同時出聲。


    傅學之這時才知道,那是何永忠在套自己的話。


    陳露露麵帶寒霜地說:“這個人出賣了弘舉。”


    徐萱怡說:“要不等弘舉迴來再說。先暫時暗中監視何永忠。”


    陳露露點點頭:“也好,讓弘舉看看這個所謂同學的嘴臉。”


    傅學之不理解,問道:“他有什麽理由出賣我們呢,你們與他也沒有過節呀?”


    陳露露冷笑:“功名富貴麵前,利欲熏心的人多的是。”


    傅學之說道:“再仔細調查調查,別冤枉了他。何況就算他知道,也未必是他出賣的。”


    陳露露說道:“盧道長會查明白的......”


    鬆江府發生的事,韋昌輝並不知道,因為他的人都在湖北、江西的前線。而且東王楊秀清為保證陸弘舉此行的安全,刻意封鎖了消息。即使在朝堂之上,也從不提點鬆江府和陸弘舉的消息。


    有人問起陸弘舉,東王隻說派他到安徽公幹,負責運送物資。


    所以在韋昌輝那裏,最近也沒怎麽提起陸弘舉。


    隻有何永忠暗自好奇,因為連徐萱怡她們,都有段時間沒看到。


    他揣摩了很久,覺得這幾個肯定是一起幹什麽事去了。


    以前在學校,這些人就走得比較近。


    他心中的惱怒燃燒起來。


    走進北王府,那些人看著何永忠,神態很恭敬。


    因為他現在是北王的禦兒幹殿下嘛。


    在北王麵前,何永忠是要夾起尾巴,搖首乞憐。可在這些普通太平軍,甚至下人麵前,他絕對是腰杆挺得直直的。


    “哼,哪有什麽人人平等,有衣同穿,有飯同吃。”何永忠想著已經來到北王的議事廳。


    剛走到門口,就聽裏麵摔杯砸碗的聲音傳來。


    “媽的,這個楊秀清,太欺負人了。”韋昌輝大罵。


    何永忠走進去,拾起一隻砸變形的黃金酒盞,小心捧起來,擦了上麵的灰塵,然後擺在桌上。


    “您又受楊秀清的氣了?”何永忠問。


    “是的,這個狗屁,又在裝神弄鬼,說我蓋燕王府,貪汙受賄,中飽私囊,把我打了一頓。你說,他打我多少迴了?”


    “殿下忍忍吧,別說您,天王又怎麽樣?”管家韋德在旁邊勸道。


    “忍,忍到何時,忍到他借天父的名義殺了我嗎?”韋昌輝問。


    “您是首義五王之一,他還不至於。”何永忠也寬慰對方。


    “我忍不了,讓魏愷把鎮彪營舊部秘密召迴來,我要幹掉姓楊的。”


    “沒有天王的支持,您這可是造反。”韋德提醒。


    “我......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韋昌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得直喘氣。


    何永忠建議說:“與其自己生氣,您何不進宮見見天王?”


    韋昌輝說:“見他?比我更窩囊。”


    何永忠知道現在很多人還沒看透洪秀全,因為他們是局中人。而自己是從曆史走來的的局外人,知道洪秀全不是窩囊,是在憋著勁呢。


    他接著說:“您是讀過書的,曆史上很多隱忍除奸的故事難道沒聽過?”


    韋昌輝心頭一震,小眼睛眯起來,看著何永忠。


    以前他以為這小子隻不過是個出賣朋友獲取功名的家夥,現在看來,此人頗有頭腦,不可小覷。


    “好,聽你的,我進宮試試。”韋昌輝決定探探探洪秀全的底......


    天國自定鼎天京以來,洪秀全就沒怎麽出過門。偶爾到朝堂上坐坐,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他的王娘越來越多,每天就是挨個上門,還得有多少個排隊呢。這種驕奢淫逸的生活,曆史上的晉武帝可以跟他有得一比。


    這天,他和幾個王娘在翠薇亭上賞著蓮花,聽著外麵請來的小曲班子唱江南小曲。


    優雅纏綿的二胡聲,清脆嘹亮的笛子聲,把洪秀全的思緒引到了杭州,帶到了西湖。


    他樂滋滋地想,等有朝一日,打下浙江,娶幾個西湖美女作王娘,豈不美哉。


    正在陶醉著,有女官啟奏:“北王求見聖主。”


    洪秀全睜開迷離的雙眼,說道:“是朕的五弟啊,快叫他來。”


    不大一會,韋昌輝趨著小步,一瘸一拐地挪來。


    洪秀全直起身子,關心地問:“打得這麽重嗎?”


    韋昌輝哭喪著臉說:“二哥,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打您是做做樣子,打我可是真下手啊。”


    洪秀全一聽這話,臉一下子變了,隨即又露出了笑容:“你我要誠心接受天父的教誨嘛。忍忍吧!”


    韋昌輝看看左右,洪秀全明白了,命令眾人退下。


    見左右都走遠了,韋昌輝湊上前,小心說:“臣弟疼的是肉,二哥疼的可是心啊。”


    洪秀全眼睛的怨恨之光一閃靦逝,他半躺下來,靠在藤椅上,說:“等天父清醒了就好嘍。”


    韋昌輝說道:“您知道外界怎麽評價他嗎?”


    洪秀全裝作不在意地問:“怎麽說?”


    “說他是嘔心瀝血的諸葛亮,保著一個......”韋昌輝故意省下後麵的話,讓對方自己去想。


    洪秀全再次坐了起來,說道:“你怎麽看?”


    韋昌輝吞吞吐吐地說:“相父,天父,我,我真覺得有點......”


    洪秀全站了起來,背著手,走到池塘邊上,想了很久。


    韋昌輝大氣不敢出,等著對方的反應。


    突然,洪秀全“哈哈”大笑,迴身對韋昌輝說:“你聽過鄭伯與段叔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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