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陸弘舉聽陳露露說要鬆江府發放許可,不由為難起來。


    李再春見狀,說道:“不行就算了,不能讓你們去冒這個險。”


    盧道長問:“我們抓一個洋醫生來動手術?”


    陳露露搖頭:“手術都需要動用設備的。光抓人來沒用。”


    陸弘舉撓撓頭:“你們再想想辦法,我明早去找華爾套點聖善公會的事出來。”


    陳露露說道:“你也小心點。這個華爾也並非善良之輩。”


    陸弘舉點頭,第二天一個人出門了。


    廣明路上的聖濟堂醫院,是典型的教會風格建築。從醫院外麵往北望去,有個大鐵門,門前兩尊石獅子,四周全是清軍崗哨。陸弘舉一打聽,方知這裏就是鬆江府知府衙門。


    陸弘舉把口袋裏的墨鏡戴上,一副洋商的派頭,拐進了聖濟堂醫院旁邊的小巷子。


    上了二號樓,來到華爾的住所,敲了半天門,華爾才把他迎進去。


    “好朋友,昨天真謝謝你。”華爾對陸弘舉的出手相助還是有些好感的。


    “朋友嘛,應該的。”說著,陸弘舉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戈登現在在什麽地方?”華爾問。


    陸弘舉搖搖頭:“他又去跑貿易了,至於做什麽我沒打聽。你們上次失散,就是小刀會打劫這次?”


    華爾有些疑心,問:“戈登沒和你說小刀會的事?”


    陸弘舉見對方還是比較狡猾,知道不能再扯這個,便扯開話題。


    “小刀會看來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陸弘舉編話。


    “哦,你也受過小刀會的侵害?”華爾提起了興趣。


    陸弘舉憤憤地說:“我有一支商隊,是往東南亞運中國絲綢,然後從那邊買香料迴來。結果上個月,船在崇明島附近被小刀會打劫。”


    這句話激起了華爾的同仇敵愾之心,他罵了句髒話。


    陸弘舉突然靈機一動,說道:“我一個好兄弟被對方船炮擊傷,彈片還留在腿上,可惜聖濟堂醫院不給治。”


    “為什麽?”華爾問。


    “鬆江府嚴防太平軍或者小刀會的傷員,所以要動手術必須政府的許可。”陸弘舉正好把這個問題拋出。


    “這個,小問題,聖濟堂就是美國人羅伯特神父開的。我認識他,不需要許可。再說是被小刀會打傷的,這個忙我一定幫你。”


    陸弘舉“騰”地從座位上站起,握住對方的手說:“華爾,你幫了我的大忙。”


    華爾擺擺手說:“小忙而已,現在我是個窮人,也隻能幫動動嘴皮的忙。”


    陸弘舉聽到這句,一下子想到了火槍,想到了聖善公會,甚至想到了洋槍隊。


    陸弘舉問道:“聖善公會和聖善堂是一迴事嗎?”


    華爾迴答道:“聖善公會是英國人搞的慈善組織,聖善堂是這個組織在各地的教堂。”


    陸弘舉明白了:“聖善公會就是公司,聖善堂是他們開的門店。”


    華爾點頭:“對的。”


    陸弘舉又問:“那他們的教堂,也就是門店還挺多的囉?”


    華爾說道:“是啊,他們還有武漢、天津等地的教堂。聽說最近還開到了天京。”


    陸弘舉故意地誇讚:“他們真是基督教的光榮啊,把慈善事業帶到了中國各地。”


    華爾冷笑道:“鬼才相信他們的慈善。這些人打著主的旗號,偷偷販賣軍火、鴉片、藥品給清廷,偶爾可能會和太平天國做生意,我想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把分店開到天京的。”


    陸弘舉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聖善公會的老底這麽複雜。


    他接著問:“你們那筆錢,聖善公會沒支付嗎?”


    華爾搖頭:“全是我和戈登墊資從英國購買的槍支彈藥。”


    陸弘舉說:“以後你和我合作怎麽樣?”


    華爾疑惑地看著他:“你,你有渠道?”


    陸弘舉說:“太平軍,清軍,我都有熟人。以後你負責運槍,我負責購買。錢,不要你一分錢墊資,我全款交給你。你幫我從英國或德國或法國購買,隻要武器精良。我相信你,就算你騙了我,我還是相信你。”


    華爾瞪大了眼睛,看了對方好一會兒,然後開心地點頭。


    他緊緊握住陸弘舉的手說:“好,好,好。我絕不會欺騙你。”


    陸弘舉說:“那就說好了,你先給我準備二百支火槍,要後膛,擊發式的。錢,全款,我明天到你這兒交給你,你就出海。多少錢,多長時間迴來。”


    華爾說:“一千兩銀子,三個月後,我還在這兒等你。”


    陸弘舉好奇:“這麽快?”


    “吉隆坡有個軍火交易市場,是全球最大的中轉站,什麽樣的武器都有。我可以到那裏去買,也可以在那裏訂貨。”


    陸弘舉笑著說:“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另外聖濟堂醫院的事,你幫我盡快聯係羅伯特神父。”


    華爾拍著胸脯說:“這個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陸弘舉迴來,把與華爾的交談內容,都告訴了陳露露和李再春他們。


    陳露露仔細琢磨了一下,說道:“聖善公會在天京,就意味著有人在倒賣軍火和藥品,甚至鴉片。”


    陸弘舉同意:“天國內部有人在和聖善公會合作。”


    陳露露問:“會是誰呢?難道是東王?”


    陸弘舉說道:“都有可能,北王、翼王,反正需要這些東西的人。”


    陳露露問道:“那如果販賣鴉片呢?”


    陸弘舉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我待會到去找個人,讓他安排銀兩。


    李再春問:“誰呀?”


    “林紹璋的親戚,在鬆江府內,我去找一下。”


    陸弘舉再次上了大街,打聽繡林莊的。


    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位於常平倉附近的繡林莊。


    陸弘舉走到門口,見門麵內的櫃台上擺放著各種綢緞、麵料,琳琅滿目,花樣時尚。


    他走上前,向夥計打招唿:“麻煩你叫下老板,我從那邊來,叫紹璋。”


    小夥計趕緊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功夫,一個胖胖的人小跑著出來。帶著瓜皮帽,穿著黑色馬甲。


    他來到門口,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弘舉,不認識。


    陸弘舉走到他麵前,低聲問:“你是林紹璋家的?”


    那人一聽,看看附近沒什麽人趕緊把陸弘舉讓進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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