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賢不認識進來的這個太平軍。


    他忍著被打的疼痛,問道:“你是誰。”


    那人做出輕聲的動作,說道:“快,跟我走。”


    李侍賢很詫異,問道:“你為什麽救我?”


    那人一邊打開枷鎖,一邊說:“我原來是那邊的,投降過來的。看你是條漢子,偷偷放你走。”


    李侍賢疑心地問:“你放了我,上麵不追究的嗎?”


    那人笑笑:“德興阿大人就要打迴來了,我投他去。”


    李侍賢是個聰明人,聽出有詐,暫且裝呆,逃出去再說。


    那人,打開門,帶他翻過牢房的圍牆,向街角僻靜處跑去。


    “你怎麽走?”那人問。


    “走你個鬼。”李侍賢說著,冷不丁一拳打在對方太陽穴上。


    那人立時暈倒在地。


    李侍賢把他拖到一條漆黑的小巷,望著對方癱倒在牆角,輕聲罵道:“孫子,想詐我?”說完。從小巷另一頭跑了。


    李再春分派出去的人,迴來說沒找到李侍賢。


    大家不由擔心起來。


    陸弘舉心想,要不然通知守城的太平軍吧。


    這時,李再春興奮地跑進來說:“他迴來了。”


    隻見李侍賢後腳跟著進來,一抱拳:“陸帥,迴來晚了。”


    陸弘舉這是第一次仔細打量李侍賢,見他也就十六七的樣子,個子比自己還高些,濃眉大眼,精神十足。


    隻是走路好像不大靈活,有點受傷的樣子。


    “你怎麽了?”陸弘舉問。


    “唉,別提了。”說完,他把自己下午的遭遇說了一通


    陸弘舉拍了拍對方肩膀,說道:“委屈你了,也謝謝你在臨清拚死相救。”


    李侍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謙虛地說:“您太客氣了,我那是應該的,盡忠職守嘛。”


    陸弘舉讓李再春趕緊到前麵藥房,找創傷藥來給李侍賢。


    幾個人閑聊之時,張樂行進來說道:“門外有太平軍闖進來,說要搜查。”


    李侍賢一聽,說了聲:“遭了!有人跟蹤我。”


    陸弘舉明白了,這是對方故意放走李侍賢的。


    他擺擺手說道:“不用擔心,我出去看看。”


    陳玉成撬不開李侍賢的嘴,就用了這個方法,想查查他到底是誰。


    沒想到,一路跟蹤,來到這家藥房。


    他正要往裏硬闖。


    這時,裏麵過穿堂的門簾一挑,出來一位年輕人。


    外表雖氣宇軒昂,但略顯清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陳玉成愣了一下,覺得眼熟。再仔細一看,這不是陸弘舉嘛。


    雖然彼此各在戰場征戰,沒見過多少迴。


    但陸弘舉在他心目中,是偶像級的存在。


    尤其是聽說對方在天津楊柳青大敗達興阿,又在阜城力戰賽尚阿手下三個方麵大員。當時就想,自己要是隸屬於陸弘舉,一起大戰天津,不也名揚天下了嘛。


    沒想到,偶像竟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的城中。


    他搶步一前,緊緊抓住對方的肩膊。


    陸弘舉傷口初愈,哪經得住對方年輕氣盛的人這麽一抱。不由得胸口疼得哼了一下,眉頭一皺。


    他認出來是陳玉成了。一年不見,長高長壯了。


    陳玉成知道自己用力太猛,對方傷還沒好,頓時不好意思地鬆開。


    他抱拳笑道:“陸大哥,見到你太激動了,勿怪我莽撞。”


    再一看,那個被他打了一頓的小夥子,站在陸弘舉後麵,恍然大悟。


    他對李侍賢深施一禮說道:“兄弟原諒我的衝動。”


    李侍賢臉轉過去,“哼”了一聲,不理他。


    陸弘舉說道:“一場誤會而已,自家兄弟不要在意。”說完扯了扯李侍賢。


    然後,眾人進藥房後堂說話。


    陳玉成落座後,再次向李侍賢陪禮。李侍賢這才不好意思地還禮,大家一笑而過。


    “陸大哥,怎麽不迴天京。”陳玉成問。


    “傷未痊愈,不便在路途顛簸。”陸弘舉迴答。


    “這樣也好,清妖德興阿和我爭奪淮北,打了幾個來迴。最近就從河南招兵要打過來。如果您不走,正好可以討教。”陳玉成是真心想跟陸弘舉學習。


    陸弘舉連忙問:“這個德興阿和天津的達興阿名字怎麽那麽像?”


    陳玉成迴答:“他們是兄弟。要是知道陸大哥也在這亳州,怕是要發了狂地來屠城了。”


    陸弘舉微笑:“那正好除掉禍害。陳兄弟如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力。”


    陳玉成高興地站起來,一拱手:“多謝陸大哥厚愛相助。時候不早,小弟告辭。等您養好身體,我要追隨兄長一起共創天下。”


    陸弘舉見對方年紀長成後,漸顯豪邁氣概,不由大發感慨。


    送走陳玉成,陸弘舉請張樂行把各城鎮的撚子都召來,大家一起防守亳州城。


    同時找齊風代表自己聯絡各地的白蓮教。


    他要繼承師父的衣缽,把所有白蓮教的弟子,全部號召到自己的旗幟下。


    天京城中,盧道人見到了傅學之。把陸弘舉的狀況告訴了對方,並且遞交了書信。


    楊秀清也收到了陳玉成的加急軍報,說陸弘舉在亳州現身,傷勢未愈。


    天朝宮殿上,洪秀全看了楊秀清遞交的陸弘舉書信和陳玉成的奏報。前一封詳細講述了曾立昌所部的情況,及陸弘舉帶兵北上後的遭遇。後一封則是陳玉成關於陸弘舉近況描述,及清妖迫近的嚴峻形勢。


    洪秀全沉默了半天,對楊秀清及滿朝文武說道:“陸弘舉,忠勇可佳,雖敗猶榮。升春官副丞相。”


    楊秀清點點頭,表示認可,並補充說道:“讓陸弘舉亳州養傷吧,暫不用迴京。同時就地鎮守淮北,命就近的亳州陳玉成、六安汪海洋和泗州譚紹光,暫聽其節製。”


    洪秀全笑笑,說道:“秀清是把天國年輕的將領都交給他了。”


    東王微笑地迴應天王說:“這從南打到北,在年輕一代人中,陸弘舉可稱翹楚啊。”


    北王韋昌輝一般不大敢插天王和東王的話。這時候見大家高興,不趁機拍個馬屁更待何時。


    “天王明見萬裏,東王選賢任能,都是我天國之福。”他堆著笑、哈著腰誇讚。


    “韋昌輝,讓你在明瓦廊蓋的文學館,何時開工啊?”東王突然嚴肅地看著韋昌輝。”


    “正在施工方案製訂中,快了。”韋昌輝的笑並沒有收起來。


    他已經學會了把笑始終堆在臉上,不用管對方怎麽變化。


    不變的笑應萬變的人,這招最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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