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營一晚上的歡聲笑語,衝淡了陸弘舉心中的憂愁,也讓他在這個冷酷與血腥的時代中找到了些許溫暖。


    告別眾人,李秀成和陸弘舉牽過馬,準備返迴自己的營地休息。李秀英跑來,遞給李秀成一件紅色戰袍:“哥,洞補好了。”


    李秀成接過,抖開戰袍查看,然後笑著說:“洞上繡了朵牡丹,不錯,小妹何時有這本事?”


    李秀英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請洪姑的書記官徐姐姐幫我繡的,叫什麽.......十字.......”。


    陸弘舉插嘴:“十字繡?”


    李秀英拍手笑道:“對,是十字繡,陸哥哥也知道呀。”


    陸弘舉抓抓頭:“聽說過。”


    李秀成哈哈大笑:“那太好了,下次請那位徐姐姐幫我繡件團花戰袍。那可威風。”


    李秀英噘起嘴說道:“人家是女秀才,才沒功夫管你這閑事,找個嫂子自己解決吧。”說著蹦蹦跳跳地走了。


    李秀成望著陸弘舉尷尬地笑了聲,上馬揚鞭而去。陸弘舉突然想到,李秀英認識女營這個什麽徐書記官,不正好托她找人嗎?想到這裏,感覺心情好多了。他開心地一揮馬鞭,追上李秀成。


    太平軍正在布置下一步的作戰任務,有的部隊已經提前向武昌方向清理外圍。胡以晃也不斷傳達命令,向周圍鄉鎮派遣機動部隊,忙得不可開交的陸弘舉隔了兩天才找到李秀英。對方答應第二天就幫他悄悄打聽。想到快要找到失散的同學,心情難以平複。太不容易了!


    晚上,太平軍大營一片寧靜。早早休息的將士大部分已經進入夢鄉。


    陸弘舉從李秀成那兒迴來,腹中饑餓,走到夥夫營老餘的灶前,拴住馬,坐下來。一邊看著火苗亂竄,一邊說道:“有吃的沒?”。


    “找到了?”老餘遞了塊鍋巴。


    “快了,也許明天就有希望。”他向著火,兩手來迴搓著。


    火帶著溫暖,驅趕著初冬的寒冷。


    吃完鍋巴,陸弘舉一邊烤火,一邊拿出折得四四方方的那麵白蓮教黃旗來琢磨,自言自語:“嘿嘿,這玩意兒這麽有號召力?”


    一旁的老餘,正眯著眼看火,陡見陸弘舉拿出一塊明黃色的布,眼裏閃過一絲亮光。隨即又眯上眼,隨意地問道:“是旗子嗎?”


    “是的。”陸弘舉說完,收起來繼續向火。


    “明天,就明天了。”他抬起頭,仰望著滿天星鬥,祈禱一切順利。


    看著看著,他的臉色變了。隻見南麵有盞燈在天上飄浮著不動,並不隨風而走,應該是有人放風箏似的牽著。關鍵,那盞燈是八角宮燈,是傅學之紮的那種樣式。


    陸弘舉“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牽過旁邊自己的馬,一溜煙似的,縱馬向燈所在位置狂奔而去......


    “他人在哪裏?”徐萱怡瞪大眼睛,激動地問李秀英。


    “他跟著我哥做事,這會在哪裏......不知道。”小姑娘搖搖頭。


    “你先迴去,要是再碰見他,你把他留住,然後來報個信。”


    轉迴頭,徐萱怡騎上一匹馬,找到陳露露。對方正在和洪宣嬌視察女營的開拔前準備工作。全營即將隨主力大軍前往武昌。


    徐萱怡把陳露露叫到一邊,低聲說道:“他真來了。”


    陳露露一揚俏臉,驕傲地說:“我猜得沒錯吧,有我在,他一定會追來的。人呢?”


    “暫時沒看到,我讓家屬營的秀英看見他就留住,然後報個信。”


    “你先迴去,最好到家屬營問問。有什麽消息通知我。”


    望著徐萱怡遠去的背影,陳露露的眼圈還是忍不住濕了。


    陸弘舉和李再春迴到長沙已經是幾天後了。


    望著焦急得鬢角多了些白發的傅學之,陸弘舉心裏有點酸楚。他走上前握住老師的手說道:“別擔心,我一定想辦法救小語出來。”


    “綠營的熟人說,張語關押在永州的死囚牢,罪名是通謀太平軍。”李再春說道。


    “曾國藩已經到長沙了,四處抓捕會黨,隻要逮到,立即處死,民間都在罵曾剃頭。”傅學之補充。


    “所以,我們要快。”李再春說。


    “好的,我會想辦法。露露、萱怡她們都找到了。”陸弘舉說。


    “哦!”傅學之和李再春頓時精神為之一振。


    “可惜,我是隻能先救這頭,顧不了那頭。連麵都沒見上,就趕緊迴來。”陸弘舉搖搖頭。


    “那下麵怎麽辦?”李再春問。


    “你先到永州打探消息,我去搬兵。”陸弘舉說完,翻身上馬。


    “到哪裏搬兵? ”


    “桃花山。”陸弘舉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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