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明明各部門人員滿滿當當,此時卻安靜得像是空無一人。


    滿朝文武支支吾吾,一言不發。


    在場的都是成年人,怎麽會聽不懂,往社會上輸送一批it人才是什麽意思?


    這是要一部分人直接滾蛋啊!


    這一下,整個屋裏,是沒有一個人能坐得住了。


    “顧,顧總,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新樂緊張地看著顧哲的背影,說話的語氣,儼然已經帶了幾分焦急。


    顧哲淡淡地掃了李新樂一眼,語氣平靜地說道:“李新樂,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次項目出問題的第一責任,發生在哪個部門。”


    李新樂身體一顫,幾乎是瞬間,整個後背就完全被汗水濡濕了。


    從他加入哲諾開始,顧哲一直對他敬重有加。


    在私底下,顧哲都喊他老李;哪怕是以前他沒有職務傍身的時候,顧哲也會叫他李指導;更別說現在,他成為開發部門的技術總監了。


    而直唿大名,這是李新樂印象中的頭一次。


    李新樂低下了頭,避開和顧哲對視的目光:“顧總,這件事,我們開發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主動檢討。”


    顧哲冷笑一聲:“主動檢討?公開檢討,還是私下檢討?”


    “還是……會議上一套,迴部門之後,又是另外一套?”


    啪嗒。


    汗珠低落在桌麵上的文件上,在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的環境裏,發出巨大的聲響。


    不知什麽時候,李新樂已經滿頭大汗了。


    在大部分員工的印象中,顧哲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好人和好老板。


    就像是古代頗有義氣之風的大哥,帶兄弟們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從不搞什麽階級、權力的那一套。


    可是現在,李新樂才意識到,以前的顧哲,隻是不屑於這樣做,並不是他不能這樣做。


    旁邊一個和李新樂很熟的老員工試圖和一把稀泥:“顧總,現在項目還在進行,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把項目完善,事後再進行複盤啊!”


    現在倒是知道著急做項目了。


    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實際上,隻是想爭取一些斡旋的時間罷了。


    顧哲看向會議桌上角落裏的一個年輕人,說道:“小秦,情況怎麽樣了?”


    年輕人誠惶誠恐地起身:“顧總,bug已經修複和消除,一些隱患的部分也已經完成了完善。現在,臨時測試組正在進行第三輪的測試,預計今晚十一點前可以把第二版發到乙方那邊去!”


    顧哲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多做幾輪測試,不著急把成品發送過去。留下一個身體好的值班,明天可以放一天假期,到淩晨時分和姚震的公關信件一起發送過去。”


    被叫做小秦的年輕人興奮地點頭:“明白,顧總,這件事,我親自去辦!”


    這些年輕人或許會因為不熟悉業務流程、因為一時的頭腦發熱、因為沒有太多工作的經驗、因為種種原因而犯錯。


    但至少,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崗位,抱有足夠的認真和熱忱。


    看著小秦興奮離開的背影,李新樂等人,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之中。


    他們並不是無可替代的。


    這些項目,哪怕他們不做,整個哲諾,照樣可以平穩運行。


    向社會輸送一批成熟的it人才……


    那送出去的,可不就是他們這些熟過頭的老油條嗎?


    顧哲平靜地說道:“我從未要求你們,或者公司的任何一個員工,把百分百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我也是程序員出身,我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一行行的代碼之外,還有更多美好的東西值得我們去體驗、去享受。”


    “所以我給大家業內最高檔次的工資,最好的假期福利待遇。我理解你們有家庭,你們是父親、丈夫,需要承擔各自的家庭責任。我不強求你們在工作上投入多少,但,至少要保證一個底線。”


    “如果連最基本的要求,還要缺斤少兩、投機取巧……”


    “我說句難聽的話,你們真的覺得,自己配得上這樣的工資和待遇嗎?”


    整個會議室,都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壓迫著。


    大概是,平日裏的懈怠有多少,此時受到的壓力就有多大。


    這種窒息的壓力,讓李新樂等人甚至想不到該如何說出一句開脫的話。


    或者說,本來就不存在什麽開脫的空間吧。


    李新樂深吸一口氣,誠懇地對顧哲說道:“顧總,我是部門的主管,問題再多,也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後續的懲罰措施,落實到我一個人頭上就可以了。”


    似乎是意識到今天的事情無法善終,李新樂嚐試著把更多的責任攬到自己一個人的頭上。


    顧哲深深地看了李新樂一眼,平靜地說道:“李總監,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正麵迴答我。火山文化的項目到底為什麽會做成這個樣子,你們開發部,是最清楚的。”


    同樣的問題,當上司重複詢問的時候,最好老老實實說實話。


    因為他大概率是已經在拿著答案,對你問問題了。


    此時,李新樂也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您…您知道了……”


    顧哲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新樂:“老李啊,我記得,當時開發我們自用的信息管理係統的時候,用於監管項目進度的部分,就是你負責開發的吧?”


    “那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對應部門的上司要查你的項目進度,一下子就能在後台看到。所以,你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你們組本該在全力做火山文化項目的時候,有不少人,卻在做一個本來應當已經完結掉的項目呢?”


    這就是這個項目垮掉的最根本的原因。


    做開發的李新樂等人,精力被分散掉了。


    甚至可以說,看似是留了一周的空間,但隻有在最後兩三天的時候,才正式投入到火山文化的項目當中。


    陽奉陰違,虛報瞞報。


    這已經是觸犯了大忌!


    看著顧哲摔在自己麵前的報告,李新樂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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