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賀蘭歎了口氣:“唉,這事兒,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照片,你看一看吧。”


    說著,賀蘭通過vx給顧哲發來了幾張照片。


    顧哲有些好奇地打開,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正是賀婉琴穿著jk製服,在影樓拍攝的幾張照片。


    雖然那天賀婉琴在陳瑤的幫助下脫險了,但是底片卻還在老板neko貓的相機裏麵。


    這不要臉的家夥,直接把照片洗了出來,掛在了影樓作為宣傳。


    照片上的大部分姿勢和角度都很正常,但唯獨有兩張,帶著一絲絲誘惑的意味,有點像是那種私房照的感覺了。


    這在年輕人眼裏,可能最多就是覺得這個女孩子比較有勇氣,比較敢於展示自己。


    可是對於觀念相對保守的長輩來說,這照片,多少就有些和傷風敗俗沾邊了。


    顧哲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幫賀婉琴解釋:“媽,你勸勸小姨,現在時代不一樣,觀念也該改變了,這種照片,其實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賀蘭深深地歎了口氣。


    “阿哲啊,你知道,這照片我們是怎麽看到的嗎?”


    顧哲一愣:“怎麽看到的?”


    賀蘭的聲音裏麵充滿了苦澀:“哎,你小姨說,她現在都沒臉見人了……”


    原來,當影樓掛出這張照片之後,恰好有一個賀梅同事家的小孩也在江州上大學,在影樓門口看到了這張照片。


    這小孩也是認識賀婉琴的,當時就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態度,拍下照片,發到了自家的群裏吃瓜。


    那同事也是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在上班的賀梅。


    這種事情,在觀念相對陳舊的安陽小縣城可以說是一傳十、十傳百,根本停不下來。


    最要命的是,隻要開始傳播了,必然會越傳越離譜。


    現在,說賀婉琴什麽難聽的話都有。


    什麽為了錢,什麽活兒都敢做。


    女孩子家家的,一點都不自愛。


    讀個大學,本事沒學到,先把自己浸到大染缸裏麵了。


    本來賀梅在重組家庭之後,對賀婉琴就一肚子的意見。


    現在倒好,她就是上個班,都要被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這個消息,還傳到了她的二婚丈夫那邊去,更讓她在家裏麵都抬不起頭來。


    在外麵成為別人的談資,在家裏麵還要遭受丈夫異樣的眼光。


    賀梅一氣之下,直接一個電話過去,給賀婉琴罵的狗血淋頭,還說要跟她斷絕母女關係。


    “唉,婉琴這次,的確是太過分了。她這樣做,有沒有考慮過她媽媽的感受啊!”


    賀蘭那邊又一次長歎了一口氣,顯然,就連她這個平時最寬容的大姨,都覺得賀婉琴做錯了事情。


    “媽,你先勸一勸小姨,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我相信,婉琴那麽懂事的孩子,不會是這樣的人。”


    顧哲掛斷電話之後,久久不能平靜。


    賀婉琴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給顧哲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


    原生家庭的不幸,會造就一個孩子畸形的性格。


    即便是進入社會之後,這種畸形的性格,也會給這個不健全的孩子帶來更多的不幸。


    有些不幸,真的會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伴隨人的一生。


    顧哲更願意相信,賀婉琴是受到了委屈,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想到這裏,顧哲直接拿起電話,給胡航宇撥了過去。


    “喂,黃魚,手裏邊的事情先暫時放一放,我有件私事要麻煩你……”


    ……


    與此同時,江州傳媒大學的一間女生宿舍裏,賀婉琴蜷縮在被子裏,把被子蒙住頭,整個人像是鴕鳥一樣把自己藏了起來。


    就在剛剛,賀梅的獅吼功一樣的電話,讓整個宿舍的舍友都對她紛紛側目。


    即便是賀婉琴沒有開免提,聽筒裏的憤怒、嫌棄甚至是仇恨,還是讓這些從小在寵愛中長大的孩子感到震驚。


    當賀婉琴掛斷電話之後,一個女孩忍不住問道:“婉琴,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你媽媽?”


    賀婉琴強裝鎮定,點了點頭。


    “你是觸犯了什麽天條了嗎?她要那樣說你?”


    賀婉琴背過身去,看著邊緣已經微微泛黃的手機上,賀梅給她發來的照片。


    “可能…我確實是個罪人吧。”


    說完,無論她的舍友們怎麽詢問,賀婉琴都一言不發,默默地爬上床,兀自流淚。


    或許,她真的觸犯了天條吧。


    她的存在,就是給家人、給身邊的人增加麻煩。


    她不明白,明明隻是做她喜歡的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到處都有這麽多的惡意。


    淚水浸濕了賀婉琴的枕頭,床單上也濕潤了一大片。


    隻有真正經曆過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的人才會明白,一個人哭的時候,身體究竟能“榨”出多少的水分來。


    朦朧之中,賀婉琴睜開眼睛,被窩裏麵一片昏暗。


    這種黑暗,反而給了想要逃避的賀婉琴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賀婉琴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如果一直都被這種黑暗包裹,似乎也不錯。


    至少,就不用去麵對外界那些指責和中傷了。


    好像,死亡,也是一種不錯的解脫。


    他們都說死去的時候會很痛苦。


    但是,那之後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想著想著,賀婉琴的嘴角,竟然莫名地勾起了笑容。


    她的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


    賀婉琴下意識的拿起來查看。


    她本能地期望,這個時候能看到一些好消息。


    然而打開屏幕的瞬間,她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又是多少年都不聯係的親戚站在道德製高點給她發來的“教導”。


    【你知道你媽媽一個人把你養大多不容易嗎?婉琴,你這樣做,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你就算想拍那種照片,自己私底下看看不就得了嗎?你,你還掛出來!這讓你媽媽在老家這麽怎麽做人啊!!!!】


    每一條消息後麵,都跟著好幾個巨大的感歎號。


    仿佛如果不這樣,就體現不出他們作為親戚對賀婉琴的關心一般。


    看著屏幕上還在不斷發送的消息,賀婉琴的眼神,漸漸變得麻木。


    解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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