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蘇木幾乎是貼著段卓然的耳邊吼出來的。


    段卓然愣了愣,這還是蘇木第一次這樣對他。


    段卓然吞了口口水,搭在劍上的右手死死地握著劍柄。


    “好。”。


    半晌,段卓然低聲應道。


    蘇木本來就沒從昏迷後的虛弱中緩過來,和段卓然又耗費了那麽大的力氣。


    他鬆開段卓然,兩手借力撐在床榻上,閉了閉眼。


    不過一個唿吸間,蘇木就睜開雙眸,抬手在自己身上的幾個穴道點了一通。


    隨後輕唿出一口氣,兩手撐著走下床榻。


    “走,去找燕穆遠!”。


    蘇木目光灼灼,雙拳緊攥,強穩心神向門外走去。


    君山祠堂。


    燕穆遠伸手從香案上拿起三炷香,將香頭打橫,借著燭火點燃。


    隨即退後三步,視線在祠堂眾牌位上流轉一圈,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接著上前三步,將那三炷香插入香爐當中。


    燕穆遠站在原地,久久地望著君山的列祖列宗,前輩先人。


    沒有動作,沒有說話就如同一座雕像一般,靜靜地站著。


    “你們比我想象的要快許多。”,不知過了多久,燕穆遠出聲道。


    “所以,現在雲澤在哪裏?”。


    蘇木眼睛微眯,目光始終鎖定在燕穆遠身上,一手緊緊地拽著段卓然,防止他有任何不理智的舉動。


    “他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燕穆遠轉過身來,看向二人。


    “不然,我也不會縮小藥量,讓你們醒過來。”。


    “隻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的抗藥性竟然這麽強。”。


    說著,燕穆遠的視線就停留在了段卓然的身上,語氣中還帶著點驚奇。


    “我昨日才縮減了藥量,今日你便醒了過來。”。


    “雖然上次也算見識過了,但這次還是不由得讓我感慨啊!”。


    “話說了這麽多,雲澤現在到底怎麽樣?”蘇木有些不耐的打斷了燕穆遠的話,語氣不善道。


    “我說了,他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燕穆遠也不生氣,平靜地道。


    顯然,這個說辭並沒有說服蘇木與段卓然。


    燕穆遠看著眼前二人一副`不問到底誓不罷休`的模樣,有些無奈。


    這兩位都算是故人之徒,再加上雲澤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他是真的不想再將這兩個人拉進這趟渾水裏。


    更何況這兩人一走,等到自己閨女醒過來,必然也要鬧著要去找雲澤。


    還不如在這就掐滅這兩個人的念頭,也省得到時候小晚鬧他。


    燕穆遠剛想開口敷衍二人,就被蘇木厲聲打斷:“燕宗主,我知道您在想什麽。”。


    “無非就是想怎麽敷衍我們兩個,讓我們不要去趟雲澤這趟渾水。”。


    燕穆遠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但現在對於我們兩個來說已經晚了,我們已經趟進了這趟渾水裏,任何人都知道我們兩個與雲澤關係匪淺。”。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把我們兩個摘出局去,已經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蘇木的腦子不斷轉動,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盡量直擊要害。


    “我也知道您是擔心令愛的安危,也不想讓令愛牽扯進來。”。


    “所以這件事情就我們知道就好,您現在告訴我們雲澤在哪,我們即刻就走!”。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燕穆遠其實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你們真的考慮好了?”。


    “此一去,可能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聽見這句話,蘇木與段卓然對視一眼,眼中有著藏不下的喜悅。


    “我們想好了!”二人同聲共氣道。


    燕穆遠看著眼前兩個目光堅定的少年郎,心下不由得一陣恍惚。


    從前,他也是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燕穆遠低頭短促地笑了一下,在抬起頭來時,便又恢複了一宗之主的威嚴。


    “既如此,我也沒有什麽繼續攔著你們的理由了。”。


    “雲澤他現在在——玄道山。”。


    “玄道山?”,蘇木與段卓然同時驚愕出聲。


    與此同時,祠堂門口忽然有一道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


    雨夜中,一道破風聲向雲澤襲來。


    雲澤的上身猝然後仰,隻見一把纏著字條的匕首貼著他的鼻尖插在了樹幹上。


    雲澤緊繃著身子,維持這個動作半天沒有動彈。


    在這期間,他的心神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右手一直緊緊的按在腰間的虞衡劍柄上,蓄勢待發。


    暴雨傾盆,電閃雷鳴,雲澤將自己整個融入樹葉之中,就如同多年前他隨父帥征戰之時一般,斂聲息語,如無人之境!


    良久,察覺到四周確實沒有任何其他動靜之後,雲澤輕輕舒出一口氣,活動了下僵直的身子。


    他抬手拔下深入樹幹中的匕首,一手扯下匕首上的紙條。


    “燕羽閉關前去過玄道山”。


    普普通通的十個字卻將雲澤釘在原地,久久未有下一步動作。


    燕羽閉關前去過玄道山?


    這是什麽意思?


    當年的事,玄道山也有參與?


    玄道山參與了多少?


    玄道山的掌教知道多少?


    雲澤的眼神緊緊地粘在紙條上,大腦飛速轉動,思考著這一切的關係。


    這個紙條又是誰給的?


    可信度有多高?


    這一切的思考看似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但隻是頃刻間,雲澤就做出了決定。


    ——他要去一趟玄道山!


    不管這個字條是誰給的,也不管他背後有什麽陰謀陽謀。


    燕羽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想從燕羽身上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


    其實現在並不是迴帝青最好的時候,畢竟他還沒有掌握關於當年那件事全部的信息。


    如果不是時間不夠,他一定會在掌握所有信息之後再迴去與那皇帝老兒當麵對質。


    雲澤哂笑一聲。


    索性也不差這幾天,他就去一趟玄道山又能如何?


    一旦呢?


    一旦掌教真的知道一些內情呢?


    這是他在帝青外唯一的稻草了!


    思及此處,雲澤將紙條握於手心。


    再次張開之時,碎屑便隨著風雨散落於空中。


    他扶著樹幹直起身來,足尖輕點便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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