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李世博耷拉著腦袋,腳步匆忙地從樓上一路小跑下來。葉丹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戲謔調侃道:“喲,小周沒邀請你進屋喝杯茶?”


    李世博聞言,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迴答道:“叫了,不過我沒進去。別囉嗦啦,趕快上車!”顯然,他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葉丹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神情中的異樣,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己剛剛那番話似乎有些冒失莽撞了。


    於是,她識趣地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


    李世博迅速發動車子,動作幹脆利落。待葉丹坐穩之後,他一腳油門朝葉丹所在工廠的方向飛奔而去。


    平日裏在店裏,李世博總是板著臉孔,一臉嚴肅,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感覺,十足的大老板派頭。


    但在私底下,他卻與店員們相處得十分融洽,不擺架子,對待每一個員工都平等相待。也正因如此,店內的幾位店員對他死心塌地,心甘情願地追隨左右。


    葉丹隱隱約約察覺到小周對李世博心懷愛慕之情,所以絞盡腦汁想要找機會親近於他。而李世博又不傻,肯定能感受得到。


    憑女人的直覺,葉丹心想,小周肯定不會錯過這麽一個和李世博獨處的好機會,小周一定會邀請李世博進去喝茶。沒想到,李世博根本不願多提起小周。


    也是,李世博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友,而他自己事業做的也不錯,怎麽會看上像小周這樣要文憑沒文憑,要模樣沒模樣的打工妹呢?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


    葉丹坐在摩托車後,李世博開車,兩人一路上都沉默,都沒說話。期間葉丹試圖找話題打開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心裏打了幾次草稿,終究沒有勇氣開口,也就隻好作罷!


    到了廠門口,外來車輛不給進去,李世博隻好把一箱蘋果卸在廠門口,讓葉丹自己抱進去。葉丹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李世博沒說話,卸下東西後,很快地,李世博開車離去。


    看著他消失在路燈下的背影,葉丹感覺他變了,至於哪裏變了,一時說不清楚。


    迴頭,葉丹把餅幹盒子放在蘋果箱子上,雙手抱著蘋果朝宿舍走去。


    工廠宿舍的鐵門虛掩著,門衛室裏的燈還亮著,屋內,門衛大叔正無精打采地坐在破舊的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看上去十分疲倦。


    大叔大約五十多歲的模樣。他那滿頭灰白色的頭發顯得有些淩亂,歲月的痕跡無情地刻在了他的臉上,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蒼老一些。


    以他這樣的年紀,如果想要去流水線上工作,恐怕很多工廠都會因為擔心他的體力和精力問題而拒絕接納他。


    所以,無奈之下,他隻能選擇這份相對輕鬆但收入微薄的門衛工作。由於長期久坐於這狹小的門衛室內,幾乎沒有任何運動的機會,大叔的身體逐漸變得臃腫不堪。


    葉丹輕手輕腳地走到鐵門前,伸出右手,輕輕進去。隨後她將蘋果箱子放在地上。伸手從箱子裏拿出兩個蘋果。又從餅幹箱子裏,抓了一大把餅幹。


    敲門並輕聲喊道:“大叔,開門呀!” 敲門聲瞬間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原本昏昏欲睡的大叔猛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從瞌睡中驚醒過來。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定了定神,站起身來,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向門口走去。


    隨著一聲清脆的開門聲,門開了,大叔那張略顯困倦和迷茫的臉龐出現在葉丹麵前,嘴裏嘟囔著問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兒啊?”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和迷糊。


    葉丹臉上笑容燦爛,熱情地說道:“大叔,馬上就要過年啦,送你兩個蘋果!一些餅幹,祝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喲!”說著,她向前一步,將蘋果遞給了大叔。


    大叔沒想到,這深夜裏,竟然有人給他送蘋果,接過蘋果和餅幹,整個人變得清醒,一個勁跟葉丹說“謝謝”。


    背井離鄉,葉丹的兩個蘋果和餅幹讓他感受到了少有的年味。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們正處於打工階層中的最底層的那一類人。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幹著似乎關乎整個工廠生命攸關的工作,卻領著最微薄的工資。


    還要忍受來自各方的歧視和白眼。 就連廠裏那些年輕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們,也常常看不起他們,甚至給他們起了個難聽的外號叫“看門狗”。


    突然受到他人如此真誠的尊敬,大叔特別感動,葉丹送給他的不僅僅送的是蘋果和餅幹,還有溫暖。


    兩人相互客氣了幾句後,葉丹抱著箱子往宿舍走去。看著大叔,葉丹很自然想起了遠在老家的父親,想起了那個充斥著母親嘮叨卻也不失溫暖的家。


    長這麽大,葉丹第一次沒有和父母在一起過年,這讓她很不習慣。不知道父母會不會想自己。父親今年大病一場,花了那麽多錢,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錢過年。


    想起這些,葉丹心裏不禁泛起一陣陣酸楚。不過,一想到自己已經能賺錢幫助父母減輕生活的負擔,又讓她感到無比有力量。


    走到宿舍,裏麵的燈是亮著的,但是沒有人。除了川妹子的床和自己的床保持原樣,其他床上的被褥已經被翻起來用席子蓋著。


    川妹子沒有迴去,這個時候可能已經衝涼去了。走到自己的床前,她把箱子放下,累得氣喘籲籲,口幹舌燥。拿起杯子想倒杯水喝,發現熱水壺是空的,這才想起,自己忘記去打水了。


    幸好川妹子沒迴去,她的水壺裏的水是滿的,就拿起倒了一杯喝。平時大家關係都不錯,壺裏沒水了,誰的水壺有水,就去誰家倒水喝。


    喝了大半杯水後,總算舒服了,葉丹好奇餅幹的味道,就打開餅幹的袋子,從裏麵拿出幾個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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