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以前……”溪蘭燼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問出了口,“關係怎麽樣啊?”


    第47章


    關係怎麽樣?


    謝拾檀略微頓了頓,沒想到溪蘭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們的關係……亦敵亦友,卻又至死靡它,是可以將後背交由彼此,生死相托的知己。


    這些話到了嘴邊,謝拾檀卻說不出口。


    他們曾經的確是如此,跨入誅魔大陣時,溪蘭燼還認真與他說過,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但那些遠遠不夠。


    他要的,不僅僅是這樣的關係。


    可是在心底積壓數百年的東西,哪怕他自己偶爾窺探一眼,也會覺得驚訝。


    溪蘭燼已經跑了兩次,謝拾檀不想讓他再被自己嚇跑。


    察覺到謝拾檀一瞬間的沉默,溪蘭燼感覺自己那麽問,謝拾檀的確不好迴答,琢磨著又換了個問法:“那什麽,你也知道我想不起從前的事了,有些好奇而已,你覺得我……從前的‘溪蘭燼’,是個什麽樣的人?”


    銀白的大狼背著他,倏然越過鬼市的出口。


    頭頂的天空瞬時開闊起來,夜風獵獵而過,吹得溪蘭燼鬢旁的小辮晃來晃去。


    隔了幾秒,他才聽到謝拾檀的聲音,渺渺淡淡的,卻很篤定:“你是獨一無二,世上最好的人。”


    啊?


    溪蘭燼能叭叭的嘴頓時叭叭不出來了,莫名覺得臉熱,有點慶幸謝拾檀現在看不見他的臉色。


    謝拾檀對他的評價……這麽高嗎?


    愣了半晌,溪蘭燼才如夢方醒地“哦哦”了兩聲,張了張嘴,想說點俏皮話接住這句評價,又不知道該怎麽迴話,最後訕訕地閉上嘴。


    他突然就很想迴憶起那些往事,可是腦子裏那團黑霧阻礙著他的記憶。


    恐怕得等解決他身體的那些小毛病時,才能把那團黑氣也解決掉。


    臉頰的溫度太高,溪蘭燼隻能做點讓自己冷靜的事。


    給謝拾檀紮揪揪。


    謝拾檀說話比江浸月靠譜可信得多。


    既然謝拾檀是那麽看他的,看來他們以前真的是關係很不錯的朋友。


    那和他猜的差不多,當年謝拾檀之所以會殺他,必然有所隱情。


    可是這話又不好問出口,他對當年的事,隻有一兩分的記憶,總不能直接問謝拾檀“那你為什麽要殺我”吧?


    等溪蘭燼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很順手地給謝拾檀紮了好幾個小揪揪了。


    謝拾檀似乎對他背上發生的事沒有察覺,穩穩地帶著溪蘭燼飛去。


    溪蘭燼心虛地把他背上的幾個揪揪拆了,輕咳一聲:“方才有件事,我不方便在鬼市裏說,現在應當能說了。”


    謝拾檀似乎依舊對背上發生的事沒有感覺:“嗯?”


    “阿嫣最後說的話……”出於當了二十多年普通人的習慣,溪蘭燼覺得講秘密得小聲些、靠近點,往前爬了爬,抱住大白狼的脖子,靠在他耳邊道,“她遇見的那個人,我在夢裏見過。”


    說話的時候,他注意到大白狼尖尖的耳尖抖了一下,可能是被他的氣息弄得有些癢。


    溪蘭燼不由有些眼饞。


    以前他沒少咬薩摩耶兒子的耳朵尖尖,每次被他咬了,狗都會一臉懵逼又委屈地看著他。


    好想啃一口……但這可是妄生仙尊哇。


    想到謝拾檀化為人形時,那張清冷淡漠的英俊臉龐,那副雲間一片月般的出塵身姿,溪蘭燼就對自己產生的惡劣想法感到深深的罪惡感。


    怎麽能想啃人家仙尊的耳朵尖尖呢,簡直大逆不道。


    謝拾檀的嗓音略沉:“在夢中見過?”


    溪蘭燼盯著他的耳朵尖尖,努力移開視線:“嗯,在我夢裏,那人和我長得一樣,叫我哥哥。”


    說到這裏,溪蘭燼有些疑惑:“小謝,我真的有個弟弟嗎?”


    謝拾檀迴答得果斷:“沒有。”


    聽出謝拾檀語氣中的厭惡,溪蘭燼頓了頓,把心裏隱隱的猜測說了出來:“小謝,那個人是不是就是……魔祖?”


    謝拾檀安靜片刻,嗓音都冷了幾分:“嗯。”


    明明解決了一些困惑,但溪蘭燼反而更一頭霧水了。


    魔祖不是被他和謝拾檀聯手誅殺的嗎,那必然是生死大仇吧,既然如此,魔祖怎麽還幻化出和他一樣的臉,還親昵地叫他哥哥?


    魔祖從萬魔淵中蘇醒,他曾墜落萬魔淵,或許是那時有過牽扯嗎?


    謝拾檀猜出他的困惑,語氣沉了沉:“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話。”


    “知道啦。”溪蘭燼問,“所以魔祖現在是又活過來了嗎?”


    謝拾檀道:“極有可能,但看目前情況,尚未完全蘇醒。”


    否則也不會隻是幾個人偷偷摸摸地暗中動手腳了。


    溪蘭燼本來很想說“這玩意怎麽陰魂不散的,死了還能活”,話到嘴邊,想想自己不也又活了,趕緊把話咽了迴去。


    差點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鬼市裏暗中盯著他們的人,和對謝拾檀暗中下手的人是一批,又和魔族沾著關係,這些人暗中搗鼓的事,八成和玄水尊者當初做的事類似。


    溪蘭燼的手指無意識順了順謝拾檀的毛:“藥穀那位怎麽做,要去抓來逼問嗎?”


    謝拾檀搖頭:“江浸月會盯著。”


    喔,放長線釣大魚啊。


    不過,江浸月人呢?


    溪蘭燼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貌似少了一個人,迴頭看了一眼,納悶:“江門主人呢?”


    “不必管他。”


    “哦。”


    溪蘭燼應完聲,安靜下來,盯著他被風吹得微微發顫的耳尖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湊過去張了張嘴,沒那個膽子咬下去,輕輕吹了下。


    看到謝拾檀的耳尖被吹得抖了抖,便止不住樂起來。


    可愛死了。


    身下的大狼渾身瞬間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溪蘭燼總覺得這隻耳尖變得透著些粉。


    謝拾檀的聲音都不太穩:“……你做什麽?”


    溪蘭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訕訕地往後爬:“不好意思,我習慣了。”


    謝拾檀忍耐著那種細細的癢意,揪住了關鍵詞:“習慣了?”


    什麽習慣了?


    習慣了什麽?


    既然話都說開了大半,謝拾檀也知道他是誰,那說些以前的事應當也沒什麽。


    反正他又不是奪舍。


    溪蘭燼幹笑著解釋:“迴來之前,我曾在另一方世界生活過一段時日,養過隻薩摩耶……唔,就是和你原形有些相似的大白狗,每天給它梳毛,有時候會忍不住咬它一口,形成習慣了。”


    隨著他的敘述,周遭的氣壓似乎有點低。


    空氣都冷了下去。


    溪蘭燼以為謝拾檀誤會了,趕緊挽救:“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像條狗。”


    雖然謝仙尊的原形的確很像隻漂亮的大白狗,尤其幼崽的樣子,活脫脫就是隻幼年版薩摩耶,白色的一小團……


    溪蘭燼麵不改色:“謝仙尊的原形威風凜凜,不是我那條笨狗能比擬的。”


    說著說著,就有點想自己的狗了,碎碎念叨:“它不喜歡睡狗窩,老跑我床上一起睡,還以為自己是個寶寶,喜歡往我懷裏鑽,也不知道這笨狗現在怎麽樣了……”


    越說周圍越冷。


    溪蘭燼緩緩俯下身,試圖鑽進天狼厚密柔軟的絨毛裏取暖。


    沉默良久的謝拾檀終於開了口:“你給它梳毛?”


    溪蘭燼:“對。”


    “還和它睡一起?”


    “……是啊。”


    “它還往你懷裏鑽?”


    溪蘭燼越聽越感覺謝拾檀的語氣不太對,咽了咽唾沫:“怎麽啦小謝,有什麽問題嗎?”


    謝拾檀悶著臉不吭聲,英俊威武的銀白大狼臉上都能看出氣悶。


    怎麽了?溪蘭燼居然還敢問他怎麽了?


    那隻狗如此不知羞恥,他竟然還順著它!


    溪蘭燼在這方麵一向遲鈍,但這次竟然隱約領悟到了謝拾檀生氣的原因,又琢磨了會兒,忍不住笑出聲:“那邊的狗和這邊的不一樣啦,沒有靈智的,跟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差不多。”


    謝拾檀還是沒吭聲。


    當年他受了傷,在澹月仙山上與溪蘭燼初遇時,若非化作了原形,他甚至懷疑溪蘭燼不會管他。


    溪蘭燼當真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他並不算特殊的那一個。


    畢竟在“球球”走丟之後,溪蘭燼很快又有了其他的“毛毛”“咪咪”之類的。


    溪蘭燼看他還是不說話,忍不住習慣性想要給他梳毛的動作,嘀嘀咕咕:“方才的確是我冒犯了你,但我都道歉了,堂堂妄生仙尊怎麽小氣巴巴的……你想我怎麽賠罪都行,說句話好不好嘛?”


    清亮的聲線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撒嬌意味,黏糊糊,但是不膩人,謝拾檀的耳尖又動了動,淡淡開了口:“想賠罪?”


    溪蘭燼連忙點頭:“要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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