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糯糯的。


    謝拾檀想到咬溪蘭燼時的感覺,盯著溪蘭燼,慢慢地又咬了一口。


    溪蘭燼脖子一陣發涼:“……”


    不是,你吃餅看我做什麽啊!


    吃完糖餅,擦淨了手和嘴後,謝拾檀的腳步忽然停下來,開口道:“拿到了嗎?”


    溪蘭燼納悶的一句“拿到什麽了”還沒出口,就發現謝拾檀不是在對他說話,順著他的視線扭頭一看,正見到前麵一個麵具攤前的青年扭過頭來,摘下臉上的麵具,朝倆人一笑:“拿到了。”


    是江浸月。


    溪蘭燼頓了一下,立刻裝模作樣,懦弱惶恐地叫:“見過門主。”


    江浸月眉頭都扭曲了。


    一想到這是誰,就受不了這禮。


    實在是受不了。


    但話又不能挑破,耽擱了謝某人的好事,八成下次就不是劈一個藥峰能解決的了,江浸月穩住表情,笑得愈發慈祥:“哦?還帶你的小弟子來了啊。”


    說著,奇怪地望向謝拾檀:“你們怎麽那麽慢,不是說一盞茶的時間就到嗎,我在這兒快一炷香的時間了吧,等得腿都要麻了。”


    溪蘭燼:“……”


    溪蘭燼忽然想起進城的時候,謝拾檀忽然改了方向的舉動,默默望了眼謝拾檀,不敢吱聲。


    謝拾檀的神色很平靜,看不出半點異色,避而不答:“是時候了,該走了。”


    江浸月也沒太糾結這件事,將早就準備好的另外兩副麵具遞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挑的,遞給溪蘭燼的是個貓麵具,遞給謝拾檀的是個狼麵具,雕刻得頗為精致。


    溪蘭燼接過麵具,好奇地瞅了眼,見謝拾檀戴上了麵具,便也跟著戴上,裝作自己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徒弟,跟著倆人,不亂插話。


    江浸月被他裝得頭疼,隻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開口問謝拾檀:“倘若那玩意當真又現世,就不是一般的棘手了,你的傷養好了沒?”


    聽到這句,溪蘭燼倏地轉過頭。


    不是隻中了毒嗎,什麽時候還受傷了?


    謝拾檀語氣淡淡的:“無妨,一點輕傷。”


    “哈?”江浸月朝他拱拱手,語氣誇張,“不愧是妄生仙尊啊,違逆天道遭至的重創在你嘴裏都是輕傷,我瞅著你現在的樣子,也不像傷養好了啊,不然在照夜寒山上,也不會被那幾個宵小給偷襲得手吧。”


    說著,瘋狂朝謝拾檀擠眉弄眼。


    還記得我說的什麽嗎?


    千萬別逞強!


    謝拾檀頓默了一下,還來不及說話,袖子就被身邊的人扯了扯。


    溪蘭燼望著他的目光中藏著幾分擔憂:“你一直負著傷?”


    謝拾檀一直古井無波的,他居然從沒發現過。


    在這個方麵,謝拾檀不想讓溪蘭燼多擔心:“好許多了。”


    溪蘭燼感覺謝拾檀在瞞著自己,眉頭擰得更緊:“違逆天道……是什麽意思?”


    謝拾檀沒迴應,伸手將他往身邊拉了拉:“到了。”


    溪蘭燼愣了愣,轉頭一看,才發現他們在城中走著走著,周遭的環境竟然已經變了。


    還是在集市內,但已經不是人的集市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在他們附近的已經不是凡人,而是各種各樣戴著麵具的奇怪東西了,有的沒有腿,飄在半空中,有的前麵瞅著是張麵具,走過去了才發現麵具後沒有腦袋,也有拖著蛇尾的,露著豹頭的。


    長街上也擺著攤位,但是賣的東西不再是什麽胭脂水粉、水果糖丸。


    溪蘭燼左手邊便是個棺材鋪子,裏麵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敲得咚咚響,棺材蓋一下一下地被抬起又落下,隱約可見一隻蒼白的手。


    右手邊是個胡子拉碴的書生模樣的人,躺在藤椅上抽著水煙,旁邊的架子上掛著一幅幅等人高的畫,畫上皆是俊男美女,笑盈盈地從畫上走出來,招攬著過客推銷自己,走了會兒,又迴到畫上休息。


    妖魔鬼怪,無所不有。


    溪蘭燼也不害怕,看得新奇:“這是什麽地方?”


    謝拾檀道:“鬼市。”


    溪蘭燼知道鬼市,據說是個遊走在陰陽兩界交界處的集市,流通著不少修界嚴禁的東西,比如折磨了他許久的寒冰魄花。


    這個地方以妖魔鬼怪居多,若是凡人或者小修士不小心進來了,八成會被分而食之。


    溪蘭燼摸了摸臉上的麵具,感受到麵具裏凝聚的靈氣,了悟。


    難怪要戴上麵具,應當是用這個遮擋他們身上的氣息,防止被看出人修的身份。


    雖然那些妖鬼知道人修也會來此,但不能太大搖大擺。


    到了此處,謝拾檀才簡短地給溪蘭燼解釋了一番。


    賣藥給葛郢和梁源的那女子,十有八就是祥寧村長說的那個身懷六甲的女子,淩波城附近有通向鬼市的隱秘道路,既然葛郢和梁源都是在這附近買的丹藥,在鬼市打探到消息的可能就很大。


    江浸月搖搖扇子:“走吧,我知道去哪兒打探消息最快。”


    江浸月說的,是個看皮影戲的地方。


    底下的東西烏泱泱一大群,什麽玩意都有,飄在半空中鬼怪,或者蹲坐的猛虎,偶爾還會因為某隻鬼飄來飄去太擋眼睛引起一陣罵戰。


    溪蘭燼看得想笑:“沒想到這些東西也這麽喜歡聽故事?”


    片刻之後,溪蘭燼笑不出來了。


    隻見映在幕布上的小人仰頭大笑,伴隨著奇怪的配音:“哈哈,謝拾檀,你休想與那談溪雙宿雙飛!”


    謝拾檀:“……”


    倒在地上的小人怒斥:“溪蘭燼,你休得猖狂!”


    溪蘭燼:“…………”


    然後就是一陣“啊呀呀呀看打”的激烈交戰。


    溪蘭燼感覺這已經夠頂了,還沒緩過來,就看到代表著“溪蘭燼”的小人一把撲倒了謝拾檀,騎在他身上,配音繼續:“我魔尊溪蘭燼看上的人,還沒逃得掉的,今日我就要當著談溪的麵,與你洞房花燭!”


    旁邊代表“談溪”的小人嗚嗚啜泣。


    原本還算氣定神閑的謝拾檀看到這個發展,不由皺起了眉。


    怎麽是溪蘭燼騎在他身上?


    溪蘭燼沒心思糾結這個問題,他看著自己的小人在扒謝拾檀衣服了,精神都要崩潰了:“……等等!”


    這他媽什麽玩意啊!


    這群鬼市居民都在看什麽啊?!


    聽到溪蘭燼的聲音,觀眾們齊刷刷迴過頭:“做什麽?”


    “沒看清想再看看?我也沒看清,班主,把剛剛那一幕重新演一下。”


    “看戲呢,嚷嚷那麽大聲幹什麽,當心老子吃了你。”


    溪蘭燼簡直有苦說不出。


    江浸月拚命憋著笑,有點憋不動,趕緊展開扇子擋住臉,放肆地無聲狂笑。


    笑完了,給倆人添了把火:“師弟啊,說起來,你都恢複修為了,不去找你那個叫‘談溪’的心尖尖嗎?”


    溪蘭燼小心地掐了掐人中。


    能不能別提這茬了,他錯了還不行嗎!


    謝拾檀倒是還算冷靜,視線緩緩從皮影戲幕布上移,望向溪蘭燼,語氣平靜:“找著了。”


    溪蘭燼頂不住了,忍不住告饒:“咱能不提這一茬嗎?門主,不是要打探消息嗎,怎麽打探?”


    本來有些不悅的謝拾檀看他這樣子,嘴角揚了揚。


    江浸月笑夠了,合上扇子:“中場休息了,走,該打探消息了。”


    溪蘭燼頭一次對某種東西產生了不敢靠近的敬畏之情,猶疑片晌,才跟著他混進觀眾群裏。


    上一幕戲結束了,等候下一幕戲的空檔,底下的觀眾都在迴味著方才的戲,跟身邊的東西討論得十分開心。


    江浸月隨便選了一桌,笑著過去請問這出戲的情況,很快就得到了熱情地解答。


    這出戲在鬼市相當火熱。


    人間的茶樓喜歡將謝仙尊和他的白月光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鬼市的居民就不樂意看那種東西,經過勤勞的鬼才改善後,就有了《溪魔尊強搶謝仙尊,談溪泣不成聲》這種東西。


    江浸月笑得更開心了。


    溪蘭燼忍不住湊到謝拾檀耳邊,幽幽地道:“要不你找個理由打他一頓吧?”


    謝拾檀正有此意:“好。”


    江浸月樂嗬嗬地損完了謝拾檀和溪蘭燼,也跟那群人打得頗為火熱了,搖搖扇子,遞上靈茶,笑著問起鬼市其他的消息。


    這一桌上的都是些孤魂野鬼,哪見過這麽好的靈茶,對三人的態度頓時更熱情了:“最近也沒什麽新鮮事。”


    “有啊,怎麽沒有?”另一隻鬼道,“城裏不是來了隻漂亮的小女鬼嗎?”


    “咦,你這老色鬼,忘記自己是怎麽死的了?都成鬼了還惦記人家漂亮呢。”


    “這你也敢眼饞啊,那女鬼身上陰煞氣重得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嚇得我頭都掉了。”


    老色鬼嘻嘻笑:“我要是不好色,也不會成色鬼啊。”


    溪蘭燼心裏一動:“什麽女鬼?你們知道她在哪兒嗎?”


    其他鬼正要迴答,那隻老色鬼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露出絲疑惑之色,坐在原地不動,脖子卻越伸越長,長得像條蛇,頂著臉湊過來:“你們的味道……怎麽有些奇怪?”


    溪蘭燼心裏一緊。


    難不成是聞出他們是人修了?


    這周圍全是妖鬼,要是暴露他們人修的身份,可能就有點麻煩了。


    刹那之間,溪蘭燼心頭閃過許多念頭。


    老色鬼上下打量著謝拾檀端坐的身姿和放在身上的修長手指,嘿嘿笑:“你聞起來格外的香——打探消息呢?美人,把麵具摘了給爺香一個,就告訴你們消息。”


    溪蘭燼和江浸月心裏同時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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