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蘭燼打死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麵下撞見白玉星,鬱悶地抬起頭,撞上白玉星感動得淚汪汪的小狗眼。


    他有些無奈:“……聽說你被關禁閉了?”


    見到溪蘭燼,白玉星激動得不行,一屁股坐到他麵前,瘋狂點頭:“是啊是啊,我要被關瘋了,看到你真好!”


    我不太好。


    溪蘭燼堵心地想。


    白玉星擦擦眼淚,還在往溪蘭燼背後望:“小謝道友呢?”


    溪蘭燼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向白玉星解釋,謝拾檀被人暗算刺殺中毒,導致身形縮小雙目變盲一事,必然不能隨意透露出去,他那個暫時還存疑的身份,也是不能瞎說的。


    斟酌了一下,溪蘭燼決定不說原因,隻說結果,語氣誠摯:“是這樣的,我和小謝分道揚鑣,往後不打算再見麵了,所以見過我的事,你能不能別透露出去?”


    分道揚鑣?


    不準備再見麵?


    我剛準備支持小謝道友搶走談兄哇!


    白玉星睜大了眼,露出一分心碎之色:“啊,為什麽啊?”


    溪蘭燼板起臉色:“大人的事,你少管。”


    你不也沒大幾歲?


    白玉星不太服氣,可是更苦惱溪蘭燼竟然和謝拾檀分開的事,腦子飛速轉動,瞬間有了猜測。


    難不成是談兄恢複了點記憶,不小心透露出了自己是無意識把小謝道友當成替身的想法,導致小謝道友發狂了?


    嘶!


    他最擔心的局麵還是出現了。


    這要是妄生仙尊再突然出關,得知自己心尖尖上的人重返世間了,這三個人得成啥樣啊。


    白玉星一邊隱隱期待,一邊隱隱害怕,又瞅了溪蘭燼兩眼,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溪蘭燼托著腮,看白玉星瞬息之間臉色風雲變幻,不知道腦子裏又給他加了些什麽戲,總歸這孩子是答應守口如瓶了,他也鬆了口氣:“嗯。”


    白玉星不打算再提小謝道友,畢竟算是溪蘭燼的“傷心事”,興致勃勃地想邀請溪蘭燼下山溜達溜達,帶他看看他熟悉的景致。


    話到嘴邊,他忽然發現不對勁,認真感受了一下溪蘭燼身上的氣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他。


    溪蘭燼還以為他終於發現自己穿著外門弟子的袍服了,正琢磨著該怎麽迴答。


    沉默片刻之後,咋唿聲再次響徹後山:“道祖在上,你怎麽就金丹了!!!”


    “……”


    溪蘭燼在來折樂門的路上就結丹了。


    聽到白玉星的問題,隻能微笑著迴答:“就,修煉著修煉著……”


    白玉星傷心欲絕:“下一句話我不想聽到,談兄請你快閉嘴吧。”


    溪蘭燼善解人意地咽下後半截話,跟著也打量了幾眼白玉星,眉梢微揚:“方才我就想問你了,你這身打扮是準備做什麽?”


    白玉星穿著身黑衣,背著小行囊,一副做賊的樣子。


    白玉星到底是個半大的少年人,情緒敏感且跳脫,注意力容易被轉移,上一瞬還在被溪蘭燼的修煉進度打擊,下一瞬就惆悵地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我被關了一個月了,再這麽下去,我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前幾日我就精心策劃著逃出來,今日趁著大師兄不在,就從後山禁閉室溜出來了,沒想到正好撞見了你,談兄,咱倆的緣分不可謂不密切啊!”


    溪蘭燼哭笑不得:“那你穿著身黑衣服做什麽?”


    “我看話本裏寫,出逃的人都穿著夜行衣,想試好久了,這不正好。”白玉星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侃侃而談,“當然,我沒那麽蠢啦,不會大白日的穿著夜行衣跑出去,我準備使用兵法,先躲在後山,等大師兄迴來,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下山去找,躲到晚上,我再出去,師兄肯定想不到。”


    “……”


    你真是個大聰明。


    修仙者找人哪需要像話本裏那樣,隻要一方的修為足夠,距離又不太遠的話,就算刻意匿息,也會被逮出來啊。


    溪蘭燼同情地看著白玉星,拍拍他的肩,感覺這孩子的師長估計就要找過來了,為了避免殃及池魚,起身準備離開。


    白玉星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看溪蘭燼起身了,也跟著跳起來:“方才說到哪兒了?對了,談兄,你是來見我的吧,那我不能辜負了你,我帶你在折樂山這一帶好好逛逛吧!”


    溪蘭燼剛想說“不必”,身後就傳來聲帶笑的:“哦,瞧我逮到誰了?”


    聽到這個聲音,白玉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越過溪蘭燼的肩頭,看到他背後的來人,鬱悶地老實站好,低頭乖乖叫:“師尊。”


    白玉星是折樂門門主座下的小徒弟。


    他叫師尊的人……


    溪蘭燼的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他真的是那位魔門少主,既然和謝拾檀認識,會不會和謝拾檀曾經的大師兄也認識?


    身後的人跨行幾步走來,越過溪蘭燼,走到白玉星身邊,抬手就彈了下他的腦門:“整日裏就知道闖禍,給你大師兄添麻煩,關你一段時日還關不得了?”


    相比於師尊,白玉星似乎更害怕他那位大師兄,苦兮兮的皺著臉:“那師尊您是不是又在曲樓主那兒輸了才迴來的?大師兄肯定也要連著您一起訓。”


    熱愛推牌九的門主頓時沉默了一下。


    然後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目光朝溪蘭燼瞥過來:“這是你認識的新朋友?”


    “對啊,師尊,這是我認識的新朋友,談……”白玉星正要熱情介紹溪蘭燼,話到嘴邊,想起剛剛自己是怎麽答應溪蘭燼的,硬生生把話頭轉了一下,“彈琴的,溪兄。”


    溪蘭燼莫名其妙會了個才藝,嘴角抽了一下。


    雖然近在咫尺的江浸月身上一點威壓感都沒有,但他聽說過,這是位煉虛期的大佬,他方才來不及跑路,現在也不可能在大佬眼皮子底下用幻化術,隻能努力低著頭:“見過門主。”


    白玉星不明白溪蘭燼怎麽忽然垂著腦袋不抬臉了,關切地道:“溪兄,你頭怎麽了?”


    溪蘭燼簡直想捏死這個大嗓門:“……我脖子疼。”


    在煉虛期大能麵前,不敢抬頭直麵的人太多,像白玉星這樣沒什麽心眼的人才是少數,江浸月本來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目光掃了眼溪蘭燼後,一股莫名的直覺讓他停頓了一下,禁不住又掃了一眼。


    眼皮倏地止不住狂跳起來。


    江浸月的眼睛越瞪越大,幾乎脫口就想說些什麽,但在溪蘭燼埋著臉不肯抬頭的態度中,很快意識到了什麽,迅速冷靜下來,生生按捺住了心底的驚濤駭浪,狀似平淡地開口:“你大師兄一會兒該迴來了,隨我迴去,我幫你在他麵前說兩句,讓他解除你的禁足令就是了。”


    話是對著白玉星說的,視線卻忍不住又飄向溪蘭燼,隻是飄到一半,又忍著飄迴來。


    白玉星茫然地看著他師尊古古怪怪的表情,想要開口問問,被江浸月一道警告又嚴厲的視線堵迴去,立刻閉嘴。


    師尊脾氣好,平日裏可以和他們笑鬧,絲毫不在意師徒之間的尊卑之道,也不像其他大能那樣威嚴,沒什麽架子,但師尊認真嚴肅起來的時候,也是萬萬不可違逆的。


    白玉星有心再和溪蘭燼說會兒話,可惜要被帶走了,可憐巴巴地一步三迴頭:“溪兄,你先別離開折樂山,下次我再來找你玩啊。”


    溪蘭燼無奈:“知道了,去吧。”


    這孩子甚至都不奇怪他是怎麽出現在折樂門後山的嗎?


    也忒沒心眼了。


    方才他一直低著腦袋,就算是金丹期修士,在煉虛期麵前也是螻蟻,所以江浸月隻是看了他一眼,就沒放心上了。


    應當是沒發現有什麽問題。


    白玉星雖然咋唿,但心性純稚,答應過他的事,也不會胡說出去。


    溪蘭燼安了心,重新掐訣捏印,把臉捏迴之前那張,又用了斂息術。


    確認自己又變迴了平凡的“溪十”,溪蘭燼才轉身下了後山。


    另一頭,江浸月拎著白玉星直接瞬傳離開後山,迴到居所,轉頭嚴厲地望向自己的小徒弟:“玉星,你和方才那個人,是在何時何地認識的?”


    白玉星撓撓頭:“師尊,我答應他,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消息了。”


    看來是不願意被人知曉。


    江浸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為難自己的小徒弟,揉了把他的腦袋:“下去歇著吧。”


    白玉星期期艾艾:“那,師尊你要記得在大師兄麵前幫我說說話啊。”


    “記得,”江浸月啼笑皆非,轉揉為拍,“下去吧你。”


    等白玉星走了,江浸月摸摸下巴,想到在牌桌上聽牌友隨口說起的消息。


    妄生仙尊出現在浣辛城的魔宮裏,向魔君解明沉要人。


    謝拾檀那個性子,什麽人值得他出關,跑到魔宮去要人?


    江浸月沉吟良久,彈出張千裏傳音符,低語了幾句,將傳音符彈出去,旋即又走出居所,對在外麵溜達的仙鶴道:“去把外院的執事長老叫過來,讓他把這幾日新招的外門弟子名冊也帶來。”


    您什麽時候還關心起門派內的事了,不都甩手丟給您的大徒弟嗎?


    仙鶴一愣一愣的,迷惑極了。


    而且還不是關心內門弟子,反倒關心外門弟子?


    想歸這麽想,仙鶴還是即刻聽令,拍拍翅膀,準備起飛。


    哪知道他們一向優哉遊哉的門主思索了一下,又改了口:“算了,不用你去了,我自己去還快一點。”


    仙鶴:“……?”


    門主改性子了???


    溪蘭燼迴到外院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他消失了大半個白日,也沒人注意到,外門弟子沒有雜活的時候,可以自己安排時間修煉,不像內門弟子,每天還有許多課得上。


    大部分外門弟子會選擇利用空閑時間勤學苦練,爭取轉正,變成個風風光光的內門弟子。


    梁源就是其中一個。


    溪蘭燼對轉正沒什麽想法,一邊琢磨著自己的身體情況,一邊溜溜達達往屋裏走時,撞見了早上那位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陳長老。


    陳長老雙手背在身後,望著天,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聽到腳步聲,他才迴過神,眼底裏還殘存著疑惑,看到溪蘭燼,對他還有印象:“是你啊。”


    溪蘭燼也跟暫時的領導打了個招唿:“陳長老好,您老在看什麽?”


    “……沒什麽。”陳長老虎著臉朝他點了下頭,算是招唿,便昂起頭,越過他離開了。


    真奇怪,門主怎麽忽然親自來內院,要了外院弟子名冊呢?


    翻看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麽,臉色變來變去的,最後還噗地笑了。


    不過再迷惑,這也不是能對一個新來的外門小弟子說的。


    溪蘭燼也不在意,迴到屋裏,一進屋,就嗅到一股渺渺淡淡的怪異香氣,很細微,幾乎是一瞬即逝,迅速拂過鼻尖,便消失了,快得溪蘭燼幾乎以為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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