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母親的信任是天然,但對於父親的做法莫名牴觸。


    所以免不了擔憂。


    他此刻一動不動地站在咖啡館的另一側,點了杯學生黨覺得稍稍有些奢侈的卡布奇諾,他也嚐不出布朗曲奇的味道,隻是一味地望向自己的母親,以及同她交涉的雲敏。


    終於,他聽見了雲敏有關五百萬的質問。


    旋即,他的母親如此應答道。


    「我不是存心的,況且,你覺得我兒子徐堯天的身價夠得著五百萬嗎?」


    此話一出,雲敏臉上的表情也是相當精彩,她在這一場質問當中完全忘記了自己扮演著的角色,像是久違地在年齡段完全不同的人身上找到了共鳴。


    雲敏抿了一口不要錢的咖啡。


    心想著徐堯天的確如此,在她心中和五十塊的電影票不分伯仲。


    她望向季行煙通透卻又天生自帶蠱惑的雙眸,她照著自己之前一概的說辭,「那阿姨,我豈不是白分手了嗎?」


    季行煙隨手玩弄了下攪拌棒,玩味漸濃,「那要不你來之後還是在一起學習?」


    雲敏立馬搖了搖頭,這一搖頭也太實誠了,簡直把她想說的話全都毫無心防地說了出來,另一頭的徐堯天簡直垂頭喪氣。


    徐堯天也不知何時起,自己對麵突然坐了個男人。


    他父親冷然的氣息甚囂塵上。


    他難得見到了他不涼薄的笑,「喝完了嗎?」


    徐堯天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我送你到打工的地方去。」他看似心情大好。


    那可不是麽。


    知道了自己兒子在季行煙心中的分量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重,而自己或許也就不單是為了無足輕重的人故意接近的了,至少,這一切的因果、秩序也就不那麽分明了。


    徐堯天本想要矢口拒絕,卻發覺自己最近一陣子腰酸背痛,如果有一輛無償的車送自己過去。


    他是在沒有理由拒絕——


    總不至於無聊到非要留自己在這裏尷尬吧,聽著前女友和親媽對自己身價的估量,徐堯天這會兒是真笑不出來了。


    「好,謝謝,」徐堯天起身,「不過等我一會,我去再買一杯咖啡。」


    盡管他目前自己的經濟狀況捉襟見肘,但這並不影響徐堯天想要為了另一位同事帶杯咖啡的決心,但他萬萬沒想到,父親搶先一步替他結了帳,順便結了另外一桌,母親和雲敏的。


    徐堯天試圖在車上將這筆錢轉過去,「公司的狀況不是不大好嗎?」


    父親看上去一邊開著車一邊深思熟慮,記憶中的父親鮮少自己開車,總是讓家裏的司機護送著他,不願意花大量的時間去做這些耗費人力成本的事情。


    可是今天的父親真的足夠反常,他一路開車送自己去打一份錢少得可憐的工。


    放在以前,父親絕對看不上,並且嗤之以鼻。


    「可能是有些小問題吧。」徐霽弄不懂不開竅的兒子,試圖用模糊的話一帶而過。


    可這加強了徐堯天心中自以為的危機,大晚上母親陪著父親一起去書房這本身就是他從小到大見過的頭一迴,加之,素來倨傲的父親朝著自己承認這些。


    車子平穩行駛到離遊樂場售票口有一段路的樹蔭下。


    好心的徐霽將傻子放了下來。


    「就送到這裏吧,再送至前麵一些,你可能就體驗不到真正的人情冷暖了。」


    話音落地,徐霽打算折迴去接自己的太太,徐堯天卻幹脆趴在了窗口,「你也別太緊張了,未來有我。」


    徐霽徹底被逗笑了,少時天真,自己在幾個叔父虎狼環繞中長大,可徐堯天不一樣,他好像生長一個和平穩定的時間段,所以才會說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話來。


    他原本一般的做法毫不客氣的漠視或者拒絕,但是他感受到或許徐堯天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鼓足勇氣的。


    正如當年的自己,死死地握緊著拳頭。


    他並沒有在這件事上迴應,轉而對徐堯天多叮囑了一句,「這家遊樂場的老闆以前是我的下屬,如果你遇到了什麽負麵的事,記得打我的電話。」


    他想,他說得已經足夠多了吧。


    ……


    彼時,季行煙和雲敏還在聊天,聊著聊著她們又不自覺地扯遠了,「我給你買兩身衣服?」


    她又掃了一眼,「你喜歡美式高街?」


    「其實都行,」雲敏的小心思得到了滿足,雖然人家煙菸嘴上沒有說補償,但是大可不必宣之於口,她滿喜歡別人默默付出的做法,「有的時候對那種溫柔針織衫也挺感興趣,就是穿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偶爾也想嚐試新風格……」


    「所以,你要走淑女路線?」


    雲敏慌張地搖了搖頭,又老實地點了點頭。


    「那你可不得把徐堯天嚇壞了嗎?」


    「我想要嚐試自己的新風格,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季行煙的母語也是無語哎,這個係統緊隨自己其後這麽多年,它確認它最應該瞄準的對象難道不該是大女主雲敏麽?怎麽這會兒男女主的感情就陷入了低潮。


    不過,她並不著急,她又不是係統,也不接受考核了。


    「挺好的,」季行煙表現得反而更器重眼前這位女孩子,「你這個年紀本來就應該如此。」


    雲敏感覺自己一切不合理的想法在季行煙那裏總能得到迴應,她逐漸開始享受這樣的相處起來,對於那五百萬不能說徹底放下,略有遺憾,但至少也放下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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