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很快便付諸了行動。


    讓人將宗政珺抱進來,母子二人待在內室,他與蘇順閑交代了兩句,便出了紫宸殿。


    蘇靜翕見他的背影離去,並沒多問什麽。


    有些事不該她問,有些事不該她知道,過程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


    “嬪妾給皇上請安,”寧琇瑩走進來,俯身行禮。


    心裏不可謂不喜悅不激動,若不是蘇順閑親自去泰和殿請的她,她定會以為是在做夢,要知道,她可是已經許久沒有單獨見過天顏了,久到她自己都記不清有多久了。


    難掩內心的興奮,眉眼間不經意便露了笑意,暗暗調整姿勢,企圖讓皇上發現自己的美態,一鳴驚人。


    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便聽見上首傳來了一聲厲喝,“還不跪下!”


    寧琇瑩嚇了一跳,花容失色,訥訥的抬頭,便見上首之人並沒有想象之中的樣子,眼裏有不容忽視的厭惡,還沒等她迴神過來,便被走過來的蘇順閑壓著跪了下去,以至於她都忘了作何反應了。


    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皇上……”


    “有什麽想要交代的便直接說吧,”宗政瑾冷冷的吐出幾個字,目光甚至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這是都不打算讓她活著了,都沒有問罪便直接判了她死刑,甚至不給她分辨的機會。


    冷酷,無情。


    寧琇瑩麵上的兩行清淚忍不住落下,梨花帶雨,強穩著心神,“嬪妾鬥膽問一句,皇上為何要如此對待嬪妾?”


    宗政瑾沒有看她,起身想要往外走,“你的宮女擅武,企圖謀害朕,朕已命人亂棍打死,至於你這背後主謀,朕已經讓你爹爹迴京了,到時候再判。”


    寧琇瑩心裏止不住的悲涼,這是被發覺了麽?


    可是她從未想過謀害皇上啊,一心想要的不過是……莫非他早就清楚,故意將她引誘過來,控製她,直接宣判,都不需要任何證據。


    但是她隻有計劃,還未行動過,如何能夠肯定這就是她呢。


    還是說,一早便被察覺了麽。


    寧琇瑩想要哭訴,可惜人已不在,任憑她如何叫喊,旁邊的宮人都不應她,守在門口的侍衛更是不讓她出去,竟是要將她軟禁在此。


    寧琇瑩之事並未在宮裏掀起任何波瀾,甚至都沒有多少人知曉此事,這也是宗政瑾的目的,朝廷百官與命婦皆在宮中,皇家醜聞再醜,都不該讓外人知曉才是。


    當然,方才在泰和殿,蘇靜翕明明察覺到有異常,並沒有說出來,反而以宗政珺為幌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紫宸殿


    宗政瑾走進去的時候,便見小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給小家夥喂食,不過一小碗蛋羹,倒是灑了大半,案桌上到處都是。


    拉開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下,略帶嫌棄的掃了案桌一眼,皇子自小的禮儀教導,菜不過三筷,米粒不掉半顆,現在倒是毀了個幹淨。


    蘇靜翕等宗政珺咽下勺子裏的蛋羹,果斷的將木碗遞給了他,挑眉道,“皇上可想試試?”


    雖是問句,但是動作卻已經一氣嗬成,麵上更是一臉挑釁。


    宗政瑾跟著挑了挑眉,接過木碗,不過他半個巴掌大小,耐心的喂養,便當作是對自己兒子的獎勵吧。


    宗政珺一見到他,眉開眼笑,咿咿呀呀直樂嗬。


    蘇靜翕忍不住酸氣直冒,這可是她辛苦十月懷胎,拚死生下的兒子,到頭來卻與他爹爹親,讓她這個娘親情何以堪。


    “叫聲父皇,”宗政瑾絕對不承認他是故意的,小女人旁的倒也罷了,對於她連自己的兒子的醋都吃,他有些好笑。


    “父……父皇……皇……”宗政珺依舊很配合,口齒不清的說道,小手更是不停的揮舞。


    蘇靜翕伸手握住他的一隻小手,“叫母妃。”


    “父……父皇……”


    “……”


    “哈哈,”宗政瑾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等勺子中的蛋羹微涼,這才喂與他食用,“好家夥,幹的不錯。”


    “……”蘇靜翕不想開口說一句話,人生到處都是壞人。


    “父皇……”


    “嗯,多吃點,再聰明一點。”


    “……”


    父子二人和樂融融,蘇靜翕在旁邊深深的羨慕,即便是抱養的也不一定會這樣對她吧。


    揮手讓人傳膳,蘇靜翕專注在麵前的吃食上,餘光都不掃過他們,哼,她才不想與他們計較呢。


    ……


    晚宴照常進行,蘇靜翕依舊是跟著宗政瑾去的泰和殿,但是好在另一側有舒貴妃,所以她並不是十分的顯眼。


    好吧,今天一天已經夠顯眼了。


    走進去幾步,蘇靜翕餘光便掃到了自己的爹娘,轉頭露出一抹笑容,正跪著行禮的人並沒有看見。


    移迴目光的時候,蘇靜翕不知為何察覺到,他方才是瞥了她一眼?


    行至上首,“眾位平身,”宗政瑾揮了揮手,笑道。


    “謝皇上。”


    蘇靜翕與其他妃嬪相互見過禮,沒有見到寧琇瑩,意料之中,並沒有表現出多驚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依舊是在順妃的下首。


    “臣妾多謝順妃娘娘所送給四皇子的周歲禮,”蘇靜翕微微含笑,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真誠。


    她確實是真心的,順妃所送的周歲禮並不多貴重,卻很有心意,上好的檀木紅珠,金絲掐成,歲月積澱,一看便知已有些年代,但是卻是在佛前吸取了靈氣,沾了佛光。


    下午蘇順閑命人將眾人所送的周歲禮都送過去的時候,蘇靜翕左右無事,便撿著重要的幾個看了,其中便有順妃的。


    順妃沒有意外她能夠看出佛珠的價值出來,卻沒有想到她會親自道謝,露出一抹笑容,“你能喜歡,便是那物什的緣份,本宮很高興。”


    蘇靜翕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與人親口道謝已是她最大的真誠,再多便是畫蛇添足,順妃不需要,她也做不出來。


    人與人的交往,貴在真誠。


    “你有了四皇子,更該小心才是,”靜了片刻,順妃忽然開口道。


    蘇靜翕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麽,掃了周圍一眼,認真道,“臣妾明白,多謝娘娘的提醒。”


    想來順妃對晌午發生之事,應當是有幾分了解與清楚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提醒。


    隻是寧琇瑩缺席,並沒有人關心,甚至無人假惺惺的問候一句,所有人的態度都是無視,仿若根本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蘇靜翕的目光自然的在她臉上轉過,對於這樣的順妃,於肮髒與高貴並存的後宮之中,安心於一隅,潛心向佛,不理紅塵俗事,看似超凡脫俗,實則也是說不盡的悲哀。


    是幸,也是不幸,她能夠自樂,其實已經足夠了。


    外人實在不足道。


    順妃點點頭,抿了抿嘴角,捧起茶杯,小口淺啄,沒有再開口。


    宗政瑾照例說了一些話之後,便正式開始了宴席。


    千篇一律,沒有多少變動,蘇靜翕終於明白了,自己在初始入宮之時,發覺那些有資曆的宮嬪為何提不起興趣來,原來經曆的多了,便學會了淡然。


    皇上在意的始終隻有那麽幾個人,舊去新來,紅顏易老,失了恩寵,再參加這樣的宴席便沒了意思。


    但是蘇靜翕如今還是正當年華,容色尚可,且還是頗受寵愛之人,對於宴席,雖然沒了興趣,但是到底還能夠坐得住。


    對著聽瑤呈上的這些膳食,蘇靜翕隨意的瞥了幾眼,並沒有想要動筷的意思,當然,除了反季的紅提,用著倒是有幾分新鮮。


    很快便到了獻禮的環節,也是眾人早就期待的。


    論品級,蘇靜翕排在了靠前的位置,前麵的舒貴妃與順妃等人所送之禮,都不是十分的出挑,亦不失禮,普普通通,與以往比起來,實在是沒有多少亮點。


    蘇靜翕稍稍的觀察了一番他的表情,見他麵色無異,想來是不在乎的,而其他人就沒有那樣的淡定了。


    舒貴妃作為暫時的六宮之主,掌管著後宮,她所送的禮物都不出色,其他想要借此一鳴驚人的妃嬪,之前悉心準備的禮物便有些不敢拿出手了,拿出來自己可以博得目光,不論皇上是否喜歡,她卻是往死裏得罪了舒貴妃。


    與舒貴妃過不去,對於她們這些沒有恩寵,沒有子嗣的妃嬪來說,那便是與自己過不去。


    蘇靜翕對此表示十分的慶幸,好在自己從未想過一鳴驚人,也從未想要送多貴重的禮物以示自己的地位,送的從來都是心意,他接受他喜歡,她高興,不喜歡,她可惜。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起身往中間走了幾步,站立,福身,“臣妾恭祝皇上生辰喜樂,萬壽無疆。”


    宗政瑾點點頭,眼裏不自覺的露出了兩分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沒有移開。


    前年所許的生辰願望,到了現在,一直都在實現。


    多好。


    足矣。


    蘇靜翕露出一抹笑容,略微羞澀,“臣妾所送的禮物並不是多貴重的,不過是臣妾親手所作,還望皇上不要嫌棄。”


    若是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定然會加上一句,“皇上要是能夠喜歡,臣妾才高興呢”,可是此刻這樣的場合,顯然並不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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