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翕踏入泰和殿的時候,殿內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伴隨著太監尖細的聲音,“珍修容娘娘到。”


    眾人聞聲皆不由的把目光移向殿門口,一身裁剪得體的蜀錦織成的錦衣裙,折纖腰以微步,露出同式錦繡雙色蝴蝶軟鞋,呈皓腕於輕紗,芊芊玉手上一串血紅的珊瑚手釧若隱若現。


    她穿著如此顯眼,但是臉上依舊是未施絲毫粉黛,肌膚勝雪,桃腮含笑,本就是那傾城之貌,鉛華淡淡挽成,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尤其是那一雙星光燦然的水眸,讓人與之對視之時,未免有些自慚形穢。


    嫵媚妖嬈與清純柔情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如此之貌,輔之以態,難怪皇上被迷了眼,眾人心裏皆有些不是滋味。


    “臣妾參見賢妃娘娘,淑妃娘娘以及眾位娘娘,”蘇靜翕款款走上台階,行了一禮,說道。


    賢妃即使被禁足了許久,且或多或少是因為麵前之人的緣故,按理說,她應該將她記恨在心,再行為難於她,但是她偏偏喜歡不按常理出牌,走不尋常之路,才能不做那普通人。


    壓下心裏的感慨,露出一抹大方的笑容,“珍妹妹快快請起。”


    目光在她的肚子上極快的瞥過,卻因衣裳寬敞,並不能看出什麽,“許久不見珍妹妹,珍妹妹可是越發的奪目了,本宮瞅著,可意識到本宮已經是年老了,容顏不在。”


    這話雖是在給蘇靜翕拉仇恨,但是賢妃卻有辦法將這番話說的懇切,話裏話外流露出的真誠,讓人不禁信了她說的是發自肺腑的話。


    蘇靜翕在心裏歎了口氣,莫非她們這些妃嬪每每得聚之時,開場白都是這樣類似的話,雖是意圖在給她拉仇恨,可是未免也太過千篇一律了些。


    “嬪妾|婢妾給珍修容娘娘請安,”比蘇靜翕低位分的妃嬪基本上都到了,適時的都站起身來行禮。


    “眾位妹妹不必多禮,請起吧,”相互見禮過後,蘇靜翕這才迴答賢妃的話,“賢妃娘娘慣會開臣妾的玩笑。”


    雖是笑言,但是其他人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笑意,淡淡的語氣,仿若並未把賢妃放在眼裏,眾人不免在看賢妃的笑話,她自裝賢惠,寬容大度的饒恕別人,豈知別人並未把她放在眼裏。


    自討無趣便是這樣的,且蘇靜翕這樣子行事,還是一貫的目中無人,不通世故,總有一日,她必定會後悔今日的所為,因為以後她定然會因此摔得很慘。


    蘇靜翕隨意的掃了一眼在座的眾人,麵上帶笑,並不多說什麽,轉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順妃娘娘可是身子不適?”


    順妃用繡帕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露出一抹笑容,“無事,本宮不過是夜裏著了涼,年紀大了,身子骨也就不好了,有些毛病也是正常的。”


    她眼裏的真心顯而易見,在這深宮之中,待了這許久,自是能夠分辨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是以話裏話外也帶了兩分暖意。


    蘇靜翕眼露關切,“娘娘可請了太醫?”


    “並無,”順妃搖了搖頭,“這都是些小毛病,過上幾日便也就好了。”


    其實,這雖是一方麵原因,但是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她是順妃娘娘,空有名號,卻不得寵,常年不見聖顏,宮裏人最會做的便是捧高踩低,即使派人去請也是沒有太醫願意來的,即便來了,也是不情不願。


    與其這樣,倒不如不去受那冤枉氣,本就病了,還要看人臉色,實在是太過委屈了些,是以她一直以來,有個小毛病什麽的,都是扛著過去了。


    蘇靜翕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她不是聖母,心裏也算不上良善,別人既然沒有開口,她也不會去做那些易給自己招話柄的事。


    “那順妃娘娘還是要好生顧念身子才是。”


    兩人閑閑的交談幾句,不須臾,外麵便傳出太監通報的聲音,“皇上駕到,舒貴妃娘娘到。”


    “臣妾|嬪妾|婢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舒貴妃娘娘。”


    “平身,”宗政瑾走到上首,揮了揮手,朝蘇順閑使了個眼色,後者領會,揚聲高喊,“宣暹羅國九公主覲見,宣暹羅國來使覲見。”


    蘇靜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聞聲把目光移向殿門口,幾瞬之間,便見一位妙齡少女在簇擁之下,款款邁入大殿,不同於楚周國女子的嬌小柔弱,而是修長筆直。


    蘇靜翕清楚的聽見旁邊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確實,這樣的女子若是入宮,且宗政瑾若是個好色之徒,重外貌,那麽後宮從今以後,便當真沒有她們這些人什麽事了。


    穿著亦不是楚周國女子的繁複與含蓄,而是如同後世新疆女子的那種豪邁奔放,肚臍之處隻用薄紗遮擋,下身也不是裙裝,而是寬大的褲裝到小腿之處,兩條筆直的修長**下是一雙用珍珠編成而成的草鞋,腳腕之處係上小鈴鐺,行走之時鐺鐺作響,輕靈悅耳。


    頭發被編成整齊的小辮子,間歇的用小珍珠點綴,耳垂上亦是大個的弧形耳墜,眼睛深邃,且是深藍色的眼眸,鼻梁高挺,朱唇點赤,環姿豔逸,妖妖豔豔,一番別樣的風情自是極能吸引人眼球。


    尤其是在場的男性。


    體態修長,伴隨著的不是一馬平川,而是高聳入雲,波濤洶湧,胸前的亮片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有些刺眼,但是唿之欲出的卻是她的勾人魂魄。


    蘇靜翕觀察到這裏,不免想要去看看在場最重要的男性的神情,仿若不經意的把目光收迴來,端起水杯之時暗暗的往上首瞥去,四目相對,“咳咳,”蘇靜翕很配合的嗆到了自己。


    聽瑤連忙在後麵給她順氣。


    咳嗽聲引得眾人迴神,把目光放在這個正被嗆得滿臉通紅的人身上,不免以為她是在故意用此招吸引上首的注意力,對此紛紛有些鄙夷。


    蘇靜翕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正襟危坐,再不敢隨意的往上首看去。


    真是……君子,明明便是有著異域風情的絕美少女,他便是看看,她亦不能說什麽,偏要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何種用意,蘇靜翕也不想去猜測。


    宗政瑾見她無事,把目光收迴來,強忍著笑意,他本就不是貪戀美色之人,世間至美的女子從來都不少,真正能夠吸引他眼球,讓他花了心思的人,也不過隻有她一個。


    至於其他人於他而言,再美都不是放在心上的,那麽,又有何用呢。


    “尊敬的楚周國皇帝,我是暹羅國皇室的嫡出九公主,代表暹羅國與使臣一同來楚周國來訪,並帶來了我國上好的物產,父皇聽聞楚周國前不久發生了旱災,十分痛心,囑咐我一定要帶來這深切的問候,希望皇上能夠感受到暹羅國的友好之意。”


    九公主淡淡的目光掃過周圍坐著的大臣,重新把目光聚集在上首,眸中帶笑的說道。


    宗政瑾勾了勾嘴角,“楚周國與暹羅國一直都是友好的邦國,還請九公主代替朕,迴去後好好感謝你父皇,他的慰問朕知道了。”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皆是一驚,暹羅國的九公主雖是秘密前往楚周國,但是不論形式如何,她總歸是暹羅國的九公主,代表著的是暹羅國皇室的身份。


    且九公主的到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前來的目的為何,而皇上話裏話外卻似乎在揣著明白裝糊塗,更是像是不想讓九公主達到目的一般。


    九公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或是惱怒,含笑道,“皇帝說的是,我一定會好生謝過父皇。”


    九公主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舉起桌上放置的酒杯,“但願海神能夠保佑暹羅國與楚周國永結秦晉之好。”


    暹羅國三麵環海,人也是自小與海為伴,以海為生,心中信奉的自然是海,熟悉他們的人知道,在他們心裏,不信神明,不信蒼天,唯獨將海神作為他們的信仰。


    可知,海神的作用,在他們心裏有多重要。


    宗政瑾一同舉杯,將杯中之酒一口飲盡,“朕也希望如此。”


    “這次我前來楚周國,乃是第一次,我知道楚周國人拜訪,不好兩手空空,便也按照楚周國的習俗帶來了些禮物,送給皇帝以及眾位娘娘,皆是我們的母海所孕育的,還望各位娘娘能夠喜歡,”九公主站起來,客氣道。


    話雖是這樣說,但是人家都說是按照楚周國的習俗,乃是入鄉隨俗,千裏迢迢帶來的禮品,若是有人當真說是不喜歡,那未免是太不“友好”了些,不僅如此,且是連拒絕都不能的。


    蘇靜翕心裏暗歎九公主的為人,她並不是如表麵那樣純良無害,更不是空有相貌,骨子裏還是有皇室的血脈,精通世故,或許是枝帶刺的玫瑰。


    掃了一眼九公主身後的隨從手裏的托盤上擺放的物品,當真是大海孕育出來的,顆顆碩大無比的珍珠,亮澤的珊瑚飾品,還有用貝殼等物雕刻而成的首飾,無一不精貴,無一不稀奇。


    暹羅國當真是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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