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貴妃怒極反笑。笑著笑著便留下了眼淚。她便是在皇後下手之後。傻傻的期盼皇上能夠還給她一個公道。給孩子一個交代。

    可是在她清醒之後。卻無力的發現。皇上並沒有多大悲痛。即使他麵上痛苦。可是她知道。他內心其實並不難受。

    她安慰自己。這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到了第二個孩子也失去過後。她才知道。原來他是真的不在意。或者說。他不想要有一個他和她的孩子。

    後來。她才慢慢的明白了。原來即使不是皇後下了手。她的孩子也不能生出來。她哭過。怨過。恨過。可是她還是深深的愛著那個人。她知道他的大義。她明白的他的責任。她知道他的緣由。

    她想盡一切辦法為他開脫。所以她將所有的錯處皆歸結於皇後的身上。是皇後害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是皇後讓她那麽殘忍的看清了現實。是皇後讓她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都是皇後的錯。

    或許沒有皇後。那個孩子真的能生出來呢。

    “本宮隻是在香爐裏點了一點活血的香。是你自己不中用。那麽一點點的香就能讓你掉了孩子。你不能怪本宮……不能……”

    那個時候。她亦是初嫁進王府不過兩年不到。皇上迎娶喬靜姝為側妃。不到幾個月便有了身孕。之後更是日日陪伴喬靜姝。賞賜不斷。讓她如何能安心入睡。讓她如何願意眼見自己的丈夫日日宿在另外一個女人的房裏。

    喬靜姝抹了抹眼淚。“哼。反正你也活不久了。若是你還想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麽做吧。畢竟。本宮也不願意手上再染上鮮血。“

    “你會放過她麽。”皇後見似乎有所轉機。連忙問道。

    舒貴妃冷笑一聲。沒有迴答她。踏步走了出去。外間陽光正好。微風習習。

    那一年。她入王府。亦是這個季節。似乎亦是這個天氣。

    紫宸殿

    “朕知道了。坤寧宮不需要你再在那裏了。迴頭重新換個地方吧。”宗政瑾揮了揮手。底下跪著的一個宮女連忙退了出去。

    “你說舒貴妃是個什麽樣的人。”

    殿內。除了皇上。便隻有蘇順閑一人。蘇順閑知道這是在問自己。躲不過。隻好想了想。答道。“奴才以前覺得舒貴妃娘娘人還不錯。溫婉柔順。對待下人也和善。”

    剛剛那個宮女便是皇上安插在坤寧宮的眼線。前來便是一五一十的複述白日裏皇後與舒貴

    妃的對話。

    “以前。”宗政瑾冷哼一聲。“朕一直都知道。這些女人沒有一個好的。”

    他不知道女人到底是何種生物。初初隻是將她們當作自己發泄欲|火的工具。從十三歲初通人事。之後大婚。有了名義上的妻子。他也曾想過。與她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可是在他一次次的發現所托非人之後。徹底放棄了。

    天知道。他第一次聽說自己的妻子。偷偷的給其他侍妾飯食裏下令人不能受孕的藥之時。內心有多崩潰。他以為。她如表麵上那般純真善良。可惜背地裏。卻是蛇蠍毒婦。殘忍致死。

    蘇順閑站在下首。不敢接一句話。見皇上本是陰鬱的臉上。不知想到什麽慢慢轉晴。最後甚至溢出點點笑意。一愣。隨即便猜到皇上定是想到關雎宮的那位了。頭自發的垂的更低。

    “走吧。朕也該去見她最後一麵了。”

    坤寧宮

    “皇上來了啊。”皇後依舊坐在地上。維持著舒貴妃走後的姿勢。調整了一下。跪在地上。“臣妾參見皇上。”

    宗政瑾掃了一眼周圍。整個殿內都沒有一個人影。說不出來的陰森與淒冷。“你的宮女呢。”

    按理說。就算其他人都離開。她的陪嫁丫鬟也不該離開才是。

    皇後沒有迴答他。兩眼愣愣的望著他。勾了勾嘴角。“皇上這次來是來見臣妾的最後一麵的麽。”

    宗政瑾瞥了一眼她。“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但見舊痕濕。不知心恨誰。”皇後低下頭來。雙眼無神的盯著地板上的花紋。“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那一年桃花盛開之際。臣妾滿心期盼嫁與皇上。如今一晃眼。已是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宗政瑾也憶起那年大婚之時。

    “臣妾是真心愛過皇上。隻是緣生緣滅緣自在。情深情淺不由人。臣妾懇求皇上。看在臣妾十年的苦勞的份上。之前的那許多錯事。便讓臣妾一人承擔。臣妾願死後入阿鼻大地獄。潛心懺悔臣妾犯過的罪孽。”

    “隻求皇上。不要牽連雅兒。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在臣妾去後。能多加看顧兩分。讓她平安長大。之後擇一戶平凡人家。嫁人生子便是。”

    宗政瑾點了點頭。“嗯。她也是朕的女兒。”

    即使他並不是十分記清自己孩子的容貌。也想不起到底有多久沒有見過她的人了。以前皇後不願讓她示人。後來整日裏逼

    迫她學習女子之儀。更沒有閑暇時間與他相處。他更是沒有那個耐心。

    皇後磕了三個頭。“如此。臣妾多謝皇上。”

    “隻是。有一件事。臣妾願意在臨死之前。告訴皇上。皇上信與不信再論。”

    “你說吧。”

    ……

    “俞大人。”宗政瑾站在門外。出聲道。

    俞洲自從被陡然間抓進牢裏。便明白了許多事。這兩天思前想後。早已把事情的經過想清楚了。事已至此。也隻能認命了。

    從開始密謀這件事之時。便早就想清楚了後果。開弓沒有迴頭箭。不成功便成仁。

    “皇上有心思還來看老夫。”俞洲站起身。走近些。

    “總得來瞧瞧你是以哪種方式死去的吧。”宗政瑾淡淡的。

    俞洲微愣。想起什麽。“你都知道了。看來你真的很恨我。”

    “豈止是恨……”

    “你和你母妃真的一點都不像。你母妃她……”

    “朕不準你提她。你不配。”宗政瑾厲聲打斷他。語氣中帶了幾分厭惡。

    俞洲歎了口氣。“是啊。我不配……”

    當初。他隨先皇前往江南巡遊。偶然間遇見那個女子。隻一眼。他便驚為天人。他知道。這樣的女子。是個男人都願意為她淪陷。包括帝王。

    所以。他仔細打聽了那位女子的來曆。自然也知道她已經定親。可是他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趁機將她引薦給先皇。後來發生的事便如他預料的那般。先皇攜帶她迴宮。給付聖寵。他也步步高升。官拜宰相。

    可是。當他官階一步步的升。府衙一次次的變大。庫裏的銀錢也慢慢變多。妻妾成群。夜間他總是心有所歸。夜思夢想著當初匆匆一眼的女子。每當想著那樣美好的一位女子夜間是躺在另外的男人的懷裏。他便怒得發狂。

    近乎變態的搜集與那位女子長得相似的女人。瘋狂的尋求那虛擬的快感。可是這些依舊遠遠不夠。得不到。他便想毀了她。所以當袁家人提出那個計劃之時。他甚至並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後來的事情。便很順利的按照他的預想再一次發展了。隻是並沒有那個男人。熙妃也並未不貞。他怎麽舍得再讓其他男人碰她的。隻是多加幾句抹黑。以及所謂的人證。先皇便那樣可笑的信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她會那樣決絕。竟然選擇以那樣淒慘的方式死

    去。為了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可以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

    “她到底在哪裏。交出來。朕可以讓你死的舒服點。”宗政瑾見他久久不語。隻好開口打破這沉默。

    俞洲嗤笑一聲。“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哼。你以為我會把她交給你麽。”

    沒錯。當初熙妃死後。是他偷偷潛入長樂宮。將她的遺體偷運出來。並放火燒了長樂宮。先皇以為她是死於火海。其實並不是。

    宗政瑾麵色平靜。眸中卻越發的顯得黝黑。“你難道還想死了之後與她合葬。”

    他派人搜查俞府。並不單單是為了所謂的謀反的證據。而是為了尋找他母妃的骨灰。

    俞洲搖了搖頭。“我自知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他之前確實是想死後與她共墓的。

    可是在察覺皇上容不下他。不願讓他存活於世間之時。他便隻好選擇賭一次。賭贏了。他便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賭輸了。也不過如現在這般。

    “所以你想讓她一個人孤獨的待在那裏。到死你都不願意為她真的做點事麽。”宗政瑾語氣諷刺。

    俞洲冷哼一聲。“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不能得到。他生前就算擁有了她。死後也不能與她共眠。”

    “哼。”宗政瑾語氣不屑。“你們兩個。一個都別想和她在一起。一個都不許打擾她的安寧。”

    “你……”俞洲一愣。顯然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的想法。“罷了。你是她的兒子。想必她也希望由你來讓她入土為安的。”

    宗政瑾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想必她死後也不願意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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