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看看這個,”昨日才換下的花是直接扔在一旁,落紅不是無情物,被用來做養料也是不錯的。

    張太醫聞言連忙接過來,幾乎一瞬,臉色變了變,複而查看,“迴皇上,正是這個。”

    宗政瑾早就從他的臉色上肯定了,“那為何朕無事?”

    “皇上可有用手摸過這花瓣?”

    宗政瑾搖了搖頭,昨日她突發奇想說要畫芙蓉,於是把窗台的那盆搬了過來,她似乎是碰了碰,還說“很香”。

    每天紫宸殿的花都是由禦花園送過來的,莫非那人意料到蘇靜翕會碰這花?

    “下去吧。”

    大殿內隻剩下宗政瑾一人,坐在龍椅上,閉目沉思,食指輕叩龍案,有節奏的聲音響起,“你去查,朕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誰膽敢連他都算計進去。

    坤寧宮

    “娘娘,珍嬪處置了一個宮女,差人來和您迴稟一聲,”慧竹走進來,對躺在榻上的人輕聲說道。

    皇後皺了皺秀眉,從榻上起身,“可知道醉雲塢到底發生了何事?”

    “迴娘娘,隻知道醉雲塢的小福子去請了太醫,之後又去了一次,隻是後來皇上直接派蘇順閑請了張太醫並兩位副判,應該情況很嚴重,皇上前後待了一個多時辰才離開,迴紫宸殿後又叫了太醫。”

    “可是皇上有什麽不妥?”皇後站起來,聞言急忙道。

    慧竹搖搖頭,“奴婢不知,咱們在紫宸殿和醉雲塢都沒有眼線,派去的人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皇後把事情前前後後重新想了一遍,好幾處都未想通,“隨本宮去紫宸殿。”

    “娘娘,隻怕皇上此時可能正在氣頭上……”

    “本宮聽聞皇上請了太醫,擔憂皇上的龍體,去看看何妨?”既然有什麽不明白,親自看見了人也許就清楚了。

    紫宸殿

    “勞煩蘇公公通傳一聲,本宮有事求見皇上。”

    蘇順閑行了一禮,揚了揚拂塵,“還望皇後娘娘恕罪,皇上早有旨意,今日誰來都不見,皇後娘娘請迴吧。”

    皇後臉色僵了僵,對蘇順閑的不識時務很是看不慣眼,卻又隨即想起他是誰的奴才,緩了緩臉色,“本宮聽聞皇上著人請了太醫,甚為擔憂皇上的龍體,還望蘇公公行個方便。”

    “皇後娘娘,這實在是皇上已有旨意,奴

    才是在不敢不從,還望娘娘體恤奴才一二,”蘇順閑堅決不退步。

    皇後冷了臉色,“蘇公公,本宮乃是皇後,乃是先帝親自賜予皇上的妻子,皇上龍體有恙,本宮要求探望並照顧,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本宮,是何居心?”

    蘇順閑歎了口氣,“皇後娘娘,皇上……”

    “蘇順閑,讓她進來,”從殿內傳來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臣妾參見皇上。”

    宗政瑾躺在榻上,並未叫起,“皇後是視朕的旨意於無物,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皇後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對於他的聲音雖早有預料,但並未想到他竟然會做的這麽直接,“臣妾不敢,臣妾隻是聽聞皇上著人請了太醫,擔心皇上的龍體,這才執意要見到皇上,如今見皇上無恙,臣妾也就放心了。”

    “朕的皇後可真是賢惠啊。”

    裝作聽不懂他話裏的諷刺,“臣妾隻是恪守皇後之責,亦是擔憂臣妾的夫君,這才無狀了,臣妾已經知錯,還請皇上降罪。”

    皇後這個時候才將皇後的氣度真正表現了出來,有進有退,邏輯清晰,一番話隻是體現了一位妻子因為擔心丈夫的身體,這才連規矩都顧不上了。

    要是他真的降罪於她,那麽也隻是不將作為妻子的一片苦心放在眼裏。

    “是麽?既如此,想必皇後也想以身作則,讓底下人看看‘規矩‘二字如何寫吧,傳朕口諭,皇後禁足一個月,宮務交由舒貴妃、賢妃和淑妃三人暫管。”

    宗政瑾冷冷說道,他不用猜就知道皇後打的什麽主意,隻不過她以為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帝王最厭惡的就是被人威脅。

    皇後臉色白了又白,不可置信,“皇上,你怎可……”

    “皇後要是規矩沒學好,不如迴去趁著禁足的時候,重新學學,”宗政瑾不耐煩看她哭哭啼啼,揮了揮手。

    皇後無法,也知道再說隻會更加惹怒他,“臣妾謝恩。”

    蘇順閑看著皇後的背影,搖了搖頭,裏麵那位正是火頭上,何必上趕著讓他發泄呢,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皇後不就夠了麽?

    龍須哪裏是那麽好摸的?

    醉雲塢

    “主子,你別站在那裏,聽那些不堪入耳之聲,”聽瑤站在一邊,除了她,所有的奴才被去觀刑了。

    蘇靜翕勾了勾嘴角,抬頭便是湛藍天空,萬裏無雲

    ,“她是本嬪賜死的,聽聽又何妨?”

    “主子,那是她自己作的,怎麽能怨主子呢?”

    “是啊,誰讓她想讓本嬪死呢?”

    她利用代曼知道蘇靜翕最喜歡的花是木芙蓉,更是帶迴來一個太監專門伺弄花草,於是想法子在裝有木芙蓉的盆裏放了“朱顏散”,對人短期內沒有多大作用,於花卻是有益的養料。

    而前兩天蘇靜翕發覺有人點了蘇合香,裏麵有一樣引子,正是“紅顏木”,因為大多的香料裏都會加入,所以當時並沒有多想。

    直至被蘇靜翕帶迴來的小路子,偶然間和聽瑤提了一句,木芙蓉這兩日開的過於豔麗,比禦花園的更甚,聽瑤一貫想的多,加上當時出了芸香的事,後來才發現了這一層。

    紅顏木為引,朱顏散為主,兩者結合乃是一種慢性毒,漸漸讓人昏沉乏力,心律不齊,這個季節,本容易犯困,如果她們沒有發現,也不會多想,即使發覺了,時間未到,太醫亦是看不出什麽的。

    可是會在第七七四十九天的一天內,人的臉上乃至全身都會慢慢由內置外潰爛,惡臭不止,膿水外露,紅顏散盡,朱顏不再,無藥可醫。

    蘇靜翕將計就計,之前襲香報告芸香有異常,蘇靜翕本懷疑的人是襲香,於是派小福子去查,可是最後小福子和聽瑤幾番周折,得出的嫌疑人選卻是代青。

    昨日,蘇靜翕身在紫宸殿,聽瑤連同小福子等人將她抓了個正著,人贓並獲,隻是至死都不曾吐露出背後主謀。

    蘇靜翕也知道急不得,即使她真的招認了,孰知不是栽贓嫁禍,這亦是不能真的相信的。

    隻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膽敢把手伸進紫宸殿,或是底下人辦差了,畢竟花都是禦花園專人培育的,隻是最好的一直都是直接送往紫宸殿,或是那人以為宗政瑾會知道她喜愛木芙蓉,賞賜於她?

    不一樣的毒,是出自兩人之手,還是一人做兩手準備而已?

    所有的,都不得而知。

    這個世界,沒有讀心術,沒有測謊儀,即使嚴刑拷打,即使威逼利誘,沒有識破人心的本領,別人的話總是不能盡信的,尤其是在這個“演戲”高手遍布的皇宮裏。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隻有自己清楚。

    “把芸香襲香提上來吧,至於小路子,多賞點東西,讓他在那裏繼續待著。”

    ……

    皇後被禁足

    的消息傳出來,尤其皇上還怒斥皇後不懂規矩之事,足以夠後宮的諸位妃嬪消化好一陣了,隨後皇後交出鳳令與管理後宮的權利。

    正當她們頻頻觀望,期盼著這些好運能夠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皇上的聖旨頒出,著舒貴妃暫代皇後行使掌管後宮之權,賢妃和淑妃從旁協助。

    重華宮

    “兩位妹妹看看,這六局如何分配才好?”喬靜姝位分最高,三人自然是聚集在她的宮裏。

    賢妃明麵上一貫是皇後一派的,即使平時有多看不慣皇後的為人處事,但是得知皇後被禁足的消息,於她還是不利的,暗恨皇後太不長腦子,又怨自己羽翼未豐,暫時擺脫皇後不得。

    混到她這個地位,以如今的閱曆與經曆,自知要麽一心跟著皇後,自己背後做事也就罷了,要麽徹底撤離皇後,撕破了臉才是,總之,半途而廢,另擇新主,隻會兩麵不討好。

    “賢妃有想法盡管先提,免得待會又抱怨舒貴妃專斷,”淑妃見對麵的人默默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接出聲道。

    淑妃對於皇後的禁足,可是樂見其成,幸災樂禍可沒有少過,甚至還嫌遠遠不夠,皇後平日裏最為看重這些庶務,也慣喜歡拿這些東西來打壓她們。

    賢妃平日裏也仗著皇後娘娘撐腰,沒少擠兌她,如今既然有這機會,不落井下石她就不是沈如雲了。

    賢妃其實是很看不慣淑妃這人的,空有相貌,一張利嘴從來不饒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兩人,她就真不信,淑妃對舒貴妃真的有那麽恭順,兩人的同盟隻怕也早有嫌隙才是。

    淑妃之父乃是從一品少傅,正好舒貴妃之父是正一品太師,父親被官壓一級,自己在宮裏,也時時被舒貴妃壓著,內心沒有怨恨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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