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到林聽的迴答,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短發女拍了拍林聽的肩膀說道:“其實新人剛來,緊張是難免的。即使1號醒來了也不用太過慌張,我們簡單詢問一下他的身體情況,他還是可以正常迴答的。隻是上麵的規則還是要牢記,一不小心,就會惹怒1號。”


    短發女話音剛落,眼鏡女就在旁邊默默開口道:“1號醒了。”


    三人和蘇哲同時朝實驗室內看去。


    許清知看不到外麵,隻是靠在牆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床上的一片藍色。


    三人一個個走進去,短發女照例開始詢問調查。


    比如“身體感覺怎樣?”“是否有哪裏不舒服?”“頭會不會痛?”之類。


    而1號在林聽踏進實驗室的那一刻,眼神就跟黏在林聽身上一樣,連問題都充耳不聞。


    林聽連目光都不知道放在哪裏。


    短發女見1號看著林聽,尷尬的笑道:“這是我們今天新來的工作人員,小玲。”


    林聽知道,這是為了規避1號叫她的名字,躲避規則。


    林聽在1號的床頭鞠了一躬,“你好,我叫小玲。”


    可1號還是直直看著她,空洞的眼神竟劃過一抹亮光,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


    “聽、兒,你終於來看我了嗎?”


    他的語速緩慢,卻擲地有聲。


    在場的三個人紛紛吸了一口涼氣。


    短發女立刻擋在林聽身前,朝著背後的人吩咐道:“你先出去。”


    林聽不敢耽擱,連忙小碎步跑了出去。


    可她剛踏出實驗室,就聽到1號從喉嚨裏發出的怒吼聲。


    “聽兒,聽兒……”


    “林聽!”


    最後一句,他叫出了她完整的名字,嗓音沙啞撕裂。


    像是在乞求她迴頭看他一眼。


    林聽捂住耳朵,沒有迴頭。


    她當然想跟許清知敘舊,但不是以兩個同事的性命為前提。


    藍色的冷凍液注入1號的身體,實驗室內的兩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1號慘白的皮膚上,藍色的血管浮現又消失。


    “搞定了。”短發女走到門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真沒想到,1號見到新員工這麽激動。”


    “也許老大的選擇是對的。”眼鏡女笑道,“她或許能讓1號機能重新恢複。”


    “或許吧。”短發女不屑的笑了笑,“這樣殘忍的實驗,隻有老大才想得出來。”


    林聽在外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蘇哲站到林聽身邊,視線注視著她,“林姐,你與1號……”


    “不認識。”林聽轉身,毫不留戀地迴頭,“走吧,去吃飯。”


    蘇哲隻好點了點頭,跟在了林聽身後。


    ……


    林聽來到食堂,不住地戳著飯盒裏的菜,想法如飛絮般在腦海裏毫無方向地亂飛。


    是汙染將她帶到了這裏,妄圖操縱她的一生。


    過去在現實世界裏的歡笑、淚水、榮譽、責罵,以及她的朋友和養的貓咪,都那麽真實的存在過。


    而如今,記憶裏鮮活的許清知就那樣冰冷的躺在鐵床上,無力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就算愛人死亡,家庭崩壞,隻要認為那不是自己的人生,就不會有太多的悲痛。


    就算知曉許清知是那樣慘烈地失去她,所有的精神幾乎崩壞,可隻要認為那隻是被虛構出來的,就不會覺得真的難受。


    可這一切的平衡,都在許清知叫出她名字的一瞬間打破。


    林聽低著頭,努力將飯塞進嘴裏,淚水也浸濕了飯粒。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來到規則怪談裏的意義。


    即使兩個星球已經形成了一條平行線,可冥冥之中還是有一股力量,將她吸進這裏,迴到雲市,找到過去的自己。


    林聽努力保持鎮定,她飛快將碗底的飯扒到嘴裏,將淚水和米飯一起咽了下去,然後對蘇哲展開一個笑容。


    國去肩膀上一直承擔著國家的重擔, 接下來的日子,她要為她自己。


    林聽知道,她必須要找迴那段缺失的過去,她要活下去,她更要……迴到藍星,迴到她真正的國家。


    怪談世界所有的悲劇,都是雲藹的占有欲。


    她必須找到這背後的一切,找到雲藹刻意藏著的那部分,將虛假和真實的裂縫徹底撕碎。


    林聽在心中暗下決心。


    實驗室發來消息,公司特意為她申請的實驗體到了,林聽幹脆就交給了蘇哲處理。


    她再次來到了老大辦公室。


    雲藹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靜靜看著一片霧霾的風景,直到林聽走近,雲藹迴頭,他那淡淡的眼神才微微一亮。


    “林聽,你來了。”


    雲藹的言語克製,但他看著林聽,卻隱隱在期待著什麽。


    林聽心中一沉,昨晚的夢,果然有雲藹的手筆。


    她暗自冷笑,隨後勾起一個笑容,走到雲藹身邊。


    “雲藹,我都想起來了。”


    雲藹看著她,眼神波動。


    “對不起,姐姐來晚了……這麽多年,你會怪我嗎?”林聽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對麵前的男人說道,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溺死人。


    雲藹聽到【姐姐】這個詞時,眼中閃過一抹戾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搖搖頭,感動地笑道:“我怎麽舍得怪你,其實我一直都很想你,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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