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大的味兒。”


    此前韓雨菲由於高度緊張,因而對於這彌漫於空氣中的味道毫無知覺,此時她放鬆下來,才終於聞到了這股怪味。


    這怪味是從河裏散發出來的,倒也不刺鼻,像很多臭味混合在一起,比如臭雞蛋、腐爛的動物屍體,裏麵還混雜著一絲血腥味。


    對於臭味,韓雨菲倒還能理解,下水道嘛,說白了就是流垃圾的地方,可這血腥味……是不是未免太大了些?


    難道是上麵傳來的?


    考慮無果,韓雨菲隻好搖搖頭,不再想這件事。


    她望著流淌在麵前的平靜的黑色河水,眸光黯淡。


    直到三分鍾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深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跳入了水中,而後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她要看一看,那個洞到底有多大。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勇敢果斷,和她哥哥如出一轍。


    沉入水底,因為水太汙濁,她無法睜開眼睛,隻能憑著記憶去摸索。


    她本想順著水往前遊一會兒就能碰到牆壁,但在遊了近乎一分鍾後,她卻發現麵前還是暢通無阻,於是她撥弄雙臂,將身體浮出了水麵。


    她踩著水,望著四周,柳眉皺起。


    她似乎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雖然還是在這條河裏,但這通道兩側隻剩了鐵皮。


    再往後麵一看,竟然暢通無阻,似乎她隻是遊了這一會兒,就遠遠甩開了後麵那堵牆。


    那麽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那堵牆隻是堪堪到了水麵,而設那堵牆的意義,就是為了不讓人往前遊。


    韓雨菲覺得哪裏不對勁,要是不讓人往前走,那也得有人來才對,可這明顯是個下水道,平常哪有人會走這條路。


    韓雨菲邊想著,邊往前遊,她覺得既然是通道,遠處應該會有能站人的地方。


    果然她遊了沒一會兒,就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個高出水麵的平台。


    她之所以能發現,是因為燈光一直往前照的時候,突然在某處有了反光。


    在反射的一大片白光中,她似乎在裏麵還看到了幾抹紅色。


    帶著好奇,韓雨菲慢慢遊近,調高燈光亮度,等到離那站台還剩約一米的時候,她凝神仔細看去。


    她瞳孔驟然縮起。


    隻見成堆的白老鼠,堆在這方圓不足一米的站台上!


    每一隻老鼠的身上,都長著巨大的肉瘤,有的長在腦袋上,有的長在肚皮上,更甚者有的長在尾巴上……這些肉瘤的形狀極其怪異,仿佛未成形的肢體,韓雨菲甚至可透過其表皮,清晰的見到其內的脈絡和未長成的骨骼。


    這如此多的變異白鼠雜亂的堆在這裏,看上去都已經死了很久了,散發著陣陣腐爛的臭味。


    韓雨菲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這些仍未腐爛的屍體給她的感覺,如同一個個無法墮入陰間的怨鬼。一雙雙血紅的眼睛,似是在對這個世界,宣告著最後的憤怒。


    而矛頭對準的,正是對他們實行慘無人道的實驗的人類。


    它們已經死在這裏不知多久,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光明,可現在,卻正好有一個人類,陰差陽錯的來到了它們麵前。


    韓雨菲在這一刻,感覺到那無數雙血紅的眼睛突然齊齊轉動,將無數道目光匯聚在了她的身上。


    在這一瞬間,她竟體會到了這些屍體傳來的暴怒。


    跨越物種,跨越生死的暴怒。


    她的渾身汗毛驟然豎起,頃刻間紅了眼框,淚水從她的眼眸滑落,劃下她的臉頰,順著下巴,一點一點的落下。


    她卻怔然不動,仿佛陷入了某種巨大的悲傷之中。


    直到過了不知多久,一陣冷風襲來,她打了一個重重的寒戰,才從這極深的意境中驀然掙脫,迴過神後,她轉移目光,竟再不敢看那些白鼠一眼。


    她重新迴到水中,繼續往前遊。


    她真的不敢再看了,她怕再看一會兒,就會跟那些老鼠一樣,永遠葬送在這裏。


    而她現在遊的時間也已經不短了,倘若再遊一會兒,還是看不到下一個站台的話,恐怕她會先由於體力不支而沉入水底。


    可韓雨菲不敢加快速度,她怕這局麵真的是自己所想最壞的結果。


    她隻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所幸這水是順流,她隻是浮著水就能往前遊動。


    她就這麽在水中一直往前飄著,也不知飄了多久。


    終於在某一刻,她又看到了一抹白光出現在不遠處,白光的反光下隱約可見一個站台,於是她用上最後的力氣往那遊去,最後終於爬上了那個站台。


    站台很大,長寬都近乎三米,她躺在站台上,四肢舒展,閉上眼睛大口唿吸,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迴複體力。


    她本以為在這條下水道裏,站台不會少,且相隔距離也一定不會太遠,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飄了那麽久,竟然一個站台也沒遇上。


    她倒想打開電子表地圖看一看,可浮水需要雙手一刻不停的擺動,若隻有一隻手動,恐怕她堅持不了幾分鍾,就會沉入水底。


    以她那時的體力,若真沉了,恐怕隻有屍體才能浮上來。


    其實韓雨菲想的一點沒錯,站台相距的間隔確實不遠,若按水的流速算,預計每過三分鍾,就會在通道的或左或右處有一個站台。


    可她都錯過了。


    她的錯過是必然的,雖然她手上有強力光源,但在這漆黑一片的通道裏,人的視覺會因光源產生依賴性,簡單來說,她隻會看到燈光照射的地方,而對暗處的一切都兩眼抹黑。


    她雙手一直擺動,調整不了燈光方向,故而視野方麵就會有局限。


    總而言之,若不是站台上恰好又有一處反光,韓雨菲或許永遠都發現不了站台,一直待在水中,直到溺死。


    就在韓雨菲覺得身體一陣舒暢,倦意襲來,自己就要睡著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陣耳鳴聲。


    她一瞬驚醒,霍然睜開眼睛,坐起身,想起似乎有什麽事情忘了。


    她轉過頭,視野中的站台漆黑一片,通道亮度太暗,她甚至都看不到站台的邊緣。


    那麽先前那抹反光,是怎麽來的?


    韓雨菲慢慢轉過身子,燈光隨著她的轉動,而一點一點照向站台,她的心弦又緊繃起來了,她怕這一次那抹白光還是一群老鼠的皮毛,那她可真就沒力氣再下水了。


    終於,這個站台被她用燈光照著看了個遍,她也發現了那抹白光的源頭,就在站台的邊緣處。


    不過不是白鼠皮毛,而是一塊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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