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太子妃最喜歡欒樹,高舉荷不會討厭。」


    東宮也栽了許多欒樹,比皇宮裏的欒樹更大更好,隻可惜紀雲宴仍然被軟禁著。


    「陛下給了她這樣的封號,娘娘又送她如此一份大禮,也真是帝後同心。」


    柳雙娥輕輕一笑,想起昨夜與她的問答還沒個下文,說:「長啟時常哭鬧,姑姑若是睡不著,本宮可以向陛下提議,送您出宮頤養天年。」


    問茹想接話,正欲開口,柳雙娥的話語又落下來,讓她無力拒絕:「陛下當初調姑姑來,也隻是為了本宮過得舒服些。姑姑您也看在眼裏,本宮如今過得很好。往後鳳儀宮事務繁多,還多了個小娃娃,您勞碌一生,也要到享清福的時候。」


    「奴婢……」


    「矜城已非大祉城池,姑姑是迴不了家鄉了。月牙城乃富庶之地,又有柳家人打理,您會過得很舒服。」


    柳雙娥眯著眼,算盤打得很響。


    手裏的剪子停住,靜靜地等她的迴答。


    腳步聲從遠處響起,橘白自前殿到後頭來,終於瞧見花叢中的二人。


    「今日要去含英公主府參宴,姑娘仔細誤了時辰。」


    她用袖口擦過額頭的細汗:「隨我進去更衣。」


    橘白是侍奉她左右的人,衣料皆與其他宮人不同。首飾與衣裙,華貴程度都要超過許多低位嬪妃。


    柳雙娥不愛戴那些沉得要命的貴重首飾,在外又需要如此,好不讓人輕看了去,隻得選了個打扮橘白的折中的法子。


    換完衣裙,問茹端水來給她淨手:「娘娘有心為奴婢打算,奴婢感激不盡。隻是月牙遙遠,鮮有相識之人,沒有陪伴之人十分寂寞。」


    「那便將姑姑安頓在陵安城附近。大隱隱於市,姑姑目達耳通,一定會過得很舒心。」


    問茹取了帕子來替她擦幹淨水珠,淡淡應下。


    含英公主府好不熱鬧。


    冊封之禮早早結束,作為投靠新朝的前朝公主,高舉荷身份特殊,紀蒙塵也有意在此做文章。


    他不便到訪,便由柳雙娥來。那些不大會揣測聖意的臣子,得到新後出席的消息,便也能安心踏足。


    宴席在傍晚開場,柳雙娥下午抵達,也算是姍姍來遲。戲台已經開唱,女眷們全神貫注地看著,並未注意到她的到來。


    她隨意挑了個空位,底下的人上了茶。


    柳雙娥接過,聽到台上人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身側的人見她衣著低調,頭偏了過來,正要問她是哪家娘子,瞧見柳雙娥正臉時卻渾身一顫。


    柳雙娥眼疾手快地將手指貼在自己唇瓣前。


    高舉荷自然能認出她,勉強壓下心中浮動,側身問:「你今日打扮怎的如此內斂?」


    在月牙幾年,她們雖不至於形影不離,可到底相熟。


    柳雙娥髮髻上的步搖晃蕩,隨著她的腦袋一同輕微搖晃:「過於張揚不好。」


    高舉荷一舉一動都被盯著,有些事她想要親口問問,又實在是找不到機會私下相處,隻好借了看戲時眾人入神的時候,與她敘話。


    台上繼續唱:「良辰美景奈何天——」


    聲音淹沒到她們的談話聲,除了二人以外誰也聽不清講了什麽。


    柳雙娥問:「陳娘子還好嗎?怎麽沒見她出來?」


    「她受了牢獄之苦,今日人多,不適合養病。」


    「她可說了關於許一覺的什麽事?」柳雙娥接著問。


    照理說,事情牽扯到陳娘子,高舉荷來投靠求和保下了她,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可許一覺作為她的丈夫,倏然被召迴京,如今也在牢獄之中,生死未卜。連帶著紀雲宴的東宮也死氣沉沉,不知何時才能解了軟禁。


    「我長久不在陵安,有些事我來傳話不太明白,還是請娘娘私下與她一敘吧。」


    柳雙娥沒反應過來,這麽多人的要用什麽方法私下與陳初霽相見。抬眸一瞬,為她添茶的侍女便失了手,紫砂壺落在腳邊,碎裂聲傳來時茶水飛濺在羅裙上。


    侍女驚慌失措伏倒:「奴婢失手,有損娘娘儀態,還請娘娘贖罪!」


    聲音不大不小,吸引了女眷們的目光,紛紛下座來行禮,就連戲台上的聲音也沒了。


    高舉荷適時道:「沒規矩的東西,還不趕緊收拾了瓷器下去,仔細傷著貴人們的身子。」


    侍女哭哭啼啼地下去,高舉荷移至她身側,因年歲不大,比柳雙娥略低一個頭,言語卻沉穩,一看便是經了事的人。


    「府邸中的衣裳不如娘娘身上的華貴,或許能解燃眉之急,娘娘以為呢?」


    -


    閣樓之中,光線幽暗。


    高舉荷上京準備齊全,甚至帶了柳雙娥在月牙城時的衣物。


    是以她穿在身上,十分妥帖。


    侍奉她穿衣的除了一直在左右的橘白之外,還有當日跟隨高舉荷一同赴宴的毀容侍女。


    她取過柳雙娥的衣物,打算出門交給下人去洗,轉身之時手腕卻被柳雙娥握住。


    柳雙娥手勁很大,而侍女未曾習武,也不做粗活,故而被她抓得有些疼,發出低沉的吃痛聲。


    柳雙娥聲音冷冷:「阿眠,你還要與我裝到什麽時候?」


    高舉荷身邊莫名其妙多了個侍女,初見時便有些奇怪。可在紀蒙塵揭下她的麵紗時,柳雙娥就明白了是個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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