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殿內,許哲緩緩收功,結束了此次修行。


    隨著自身修為逐步邁向更高層次,此界那股隱匿的壓製之力愈發顯著,仿若一張無形的大網,使得修為提升的進展如逆水行舟,艱難異常,遠不如往昔順遂。


    這其中關鍵,主要歸咎於周遭環境的限製。


    他曾嚐試徹底汲取獄中關押的碎玉教眾的靈力,然即便如此,修為的增長也僅僅隻是微乎其微的一點。


    如今,尋常金丹期的修煉資糧對於他而言,對修為提升的助力幾乎可忽略不計,仿若滄海一粟,難以泛起絲毫波瀾。


    許哲暗自思忖,修仙界廣袤無垠,其中必然隱匿有化神修士,可相對於他所需的龐大消耗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遠遠無法滿足需求。


    況且雙方素無仇怨,自己也毫無借口對其下手。


    驀地,他心念一轉,想到上界。


    當初神木獄中關押的異族數量頗為可觀,那裏或許存在著更多的機緣與資源。


    然而,此事牽扯到飛升大業,許哲目前麵臨兩個選擇。


    其一,乃是重新搭建飛升台,幸得山河印前輩已留下印記,足以充當坐標指引方向,隻是此工程耗費巨大,絕非一人或一家之力能夠完成,所需人力、物力、財力皆浩如煙海,實非易事。


    其二,則是全力煉體,突破六階,達到可媲美煉虛修士的萬象境,借助神木殿這一上界法寶,便足以橫渡虛空。


    苦錢那廝,想必便是懷揣著此種打算。


    隻不過他手中並無神木殿這般上界瑰寶,僅憑著煉虛修為貿然橫渡虛空,其中風險不言而喻,稍有差池便可能形神俱滅。


    故而他才一直滯留於下界,妄圖尋求更進一步的契機,以確保飛升萬無一失。


    許哲收束起這紛亂繁雜的思緒,出了神木殿,恰逢鑠陽前來送酒。


    他目光隨意在那儲物袋上一掃,隻見袋內靈酒滿滿當當,如涓涓細流匯聚成海,自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對鑠陽的辦事得力頗為讚許。


    “你且在此地待一段時間,我有些事需要你去準備!”


    許哲言罷,留下鑠陽,而後獨自帶著龍騰,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天際。


    他之所以不帶鑠陽同行,實乃顧慮此行前往東海,難保碎玉教不會狗急跳牆、瘋狂反撲。留下鑠陽,便如同在後方安置了一道堅實的保險,可保皓宇仙宗一方安寧,以防不測之變。


    一路上,許哲馬不停蹄,未作過多停留。


    他此行首要目標乃是尋覓靈火,那十年之約不過是順路之事。如今的東海,往昔那修士如雲、熱鬧非凡的盛景早已不複存在,各大島嶼一片蕭條冷落,人跡罕至,仿若被歲月遺忘的角落。


    哪怕許哲早有耳聞碎玉教的惡行,但當真正親眼目睹其喪心病狂之舉所造成的慘狀後,饒是他心性堅韌,也不禁怒火中燒。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麵對這滿目瘡痍的東海,心中的悲憫與憤怒油然而生。


    東離島外,許哲抬手間,隨手撕開碎玉教布置的陣法,如利刃破帛,輕而易舉。


    他身形悄然潛入島內,此時的東離島依舊保持著往昔的模樣,歲月似乎在這裏放慢了腳步,並未留下太多滄桑變遷的痕跡。


    許哲入了島中心的一處靈地山穀,果不其然,一道白發身影靜靜地矗立在那座孤墳之前。


    那落寞而孤寂的背影,正是東離真君。


    “前輩,在下依約前來!”


    許哲快步上前,畢恭畢敬地遞上一方儲物袋,其中所盛正是他早已精心備好的靈酒。


    對於東離,許哲心中滿懷感激之情,當年若不是東離真君的慷慨相助,他在東海的修行之路恐將布滿荊棘,困難重重。


    “小友倒是守信之人!”東離真君坦然接過儲物袋,他並未看穿許哲如今的修為境界,隻是由衷地讚賞其守信重諾的品質。


    許哲目光落在那座孤墳之上,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前輩,這墓碑為何無字?”


    東離真君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與自責,“我不配刻字,隻因這墓中並沒有屍骨。當年,我妻子和孩子慘遭不幸,他們的屍骨至今都尋覓無果。”


    言罷,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仿佛穿越了時空,迴到了那段痛苦的往昔。


    許哲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言語,他知道東離真君此刻需要傾訴,需要將心中壓抑多年的痛苦與哀傷釋放出來。


    東離真君緩緩開口,聲音略顯沙啞,卻透著無盡的滄桑:“我本是東海三仙宗之一蓬萊的天驕弟子,年少得誌,意氣風發。早年在外曆練時,有幸成家,育有一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隻可惜,恰逢宗門大比,我為了宗門榮耀,全力以赴,最終大勝而歸。


    可當我滿心歡喜地迴到家中,卻發現家中遭強人洗劫,一片狼藉。我四處尋找,卻不見妻子和孩子的蹤影,隻留下這空蕩蕩的屋子,仿若一座死寂的墳墓。”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其落下,“自那以後,我多方尋找,踏遍了東海的每一個角落,訪遍了無數的修士與隱士,卻始終沒有她們的消息。直到有一日,我看到了他們的魂燈熄滅,那一刻,我的心也跟著死了。我自覺無顏麵對他們,於是自囚於這離合島,每日守著這座空墳。”


    “說來也是頗為奇異,當初我與你初次相見之時,便隱隱覺得你身上似乎繚繞著一種莫名熟悉的氣息,令我不由自主地對你心生親近之感,所以才應允讓你借助此地潛心修煉。”


    東離真君目光中透著一絲追憶與疑惑,緩緩說道。


    許哲聽聞此言,不禁愣愣出神,腦海中似有靈光一閃而過,他嘴唇微顫,試探性地問道:“你的妻子,是不是叫素娥?”


    此語一出,仿若晴天霹靂乍響,震得東離真君身軀猛地一震,他瞪大了雙眸,死死地盯著許哲,眼中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隻見許哲神色凝重,緩緩取出一根纖細若發絲的絲線。


    那絲線幽黑如墨,卻又隱隱散發著一抹奇異的光澤,此刻正在他的掌心之中不斷地輕輕顫抖,似是感應到了什麽。


    此線正是許哲當初在邪靈場域之中曆經重重艱險所得。那邪靈場域陰森恐怖,邪靈肆虐,此牽魂絲便是由其中的邪靈所化,蘊含著一種神秘而詭異的力量,不是法寶卻更勝法寶。


    “這......這是.....”


    東離真君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牽魂絲,他的眼眶瞬間濕潤,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堂堂元嬰修士,平日裏威嚴冷峻,此刻卻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那淚水之中飽含著多年的思念、痛苦與失而複得的狂喜。


    往昔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


    “夫君,你看,這孩子像不像你?”素娥溫柔地抱著繈褓中的嬰兒,眼中滿是幸福與慈愛,笑著對東離說道。


    東離真君滿臉寵溺地看著妻兒,輕聲笑道:“像,鼻子像我,眼睛像你!這眉眼之間,盡是我們的影子。”


    ........


    “夫君,你說要是有根絲線,可以將你我拴在一起,這樣我就不怕你丟了!”素娥突發奇想,眼中閃爍著一絲俏皮。


    東離真君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傻子,哪有那種絲線!不過,你放心,我的心永遠與你和寶兒在一起,不會分離。”


    ........


    “夫君,此次大比,我別無所求,隻求你平安就好。”素娥的眼神中滿是擔憂與牽掛。


    東離真君緊緊握住她的手,給予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放心,為夫的實力你還不清楚麽!待我大比歸來,定帶你們娘倆暢遊東海。”


    ........


    迴憶如刀,每一刀都割在東離真君的心頭,那曾經的甜蜜與幸福,如今都化作了無盡的痛苦與悔恨。


    ——————


    東離走了,盡管已經知曉結果或許殘酷,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去親眼看看,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追尋那一絲與家人重逢的希望。


    許哲望著東離離去的方向,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他也未曾想到,當初邪靈場域中的那個子母邪祟,居然是東離的妻子和孩子。命運的軌跡總是如此奇妙而又殘酷,在這修仙之路上,無數的悲歡離合如過眼雲煙,卻又刻骨銘心。


    而許哲此行所尋找的靈火,實際上一直就在許哲的腳下。


    那是傳說中的天地奇珍——南明離火。


    許哲當初修煉的葵水玄陰之地,便是東離真君用來壓製此火。這南明離火,至純至陽,威力絕倫,其火焰之中蘊含著天地初開時的一絲純陽之力,是無數修仙者夢寐以求卻又難以企及的寶物。


    許哲深吸一口氣,激發手中的禁製令牌。


    刹那間,地麵緩緩裂開,露出了一條向下的黝黑通道。


    那通道深不見底,仿佛通往無盡的深淵,一股強烈的灼熱之息撲麵而來,仿若一頭沉睡已久的洪荒巨獸正在蘇醒,噴吐著熾熱的氣息。


    許哲沒有絲毫猶豫,他周身靈力湧動,形成一層護盾,而後毅然踏入那黝黑通道之中。


    隨著深入,溫度急劇上升,周圍的岩石都被烤得通紅,仿佛隨時都會融化。


    終於,他來到了南明離火的所在之處。


    隻見一片火海在眼前翻騰,一頭肆虐的火鳳,在火海之中穿梭翱翔。火焰的顏色鮮豔奪目,紅得似血,卻又透著一股聖潔的氣息。


    察覺到許哲的到來,此火猛然啼鳴,朝著許哲攻來。


    “性子還挺烈!”


    許哲望著那朝自己迅猛攻來的火鳳,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雖深知南明離火的厲害,但他既然已來到此處,便斷無退縮之理。


    “凝!”


    許哲低喝一聲,雙手快速結印,周身靈力如潮水般湧出,瞬間在身前凝結成一道道堅韌的罡氣屏障。這些罡氣閃爍著幽藍的光芒,相互交織纏繞,化作一個巨大的靈力囚籠,將火鳳緊緊困在其中。


    火鳳在囚籠裏拚命掙紮,它的雙翅猛烈撲騰,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洶湧的火焰浪潮,不斷衝擊著罡氣屏障。那火焰的高溫使得屏障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變形,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焚燒殆盡。


    然而,許哲的靈力罡氣亦非尋常。


    下一刻,許哲額頭上青筋暴起,全力維持著囚籠的穩定,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道符文從他口中飛出,融入囚籠之中,進一步加固著囚籠的禁製。


    “想掙脫?沒那麽容易!”許哲咬緊牙關,加大了靈力的輸出。他深知,若不能在此時徹底壓製住南明離火,待其掙脫束縛,自己必將陷入極為危險的境地。


    在許哲不懈的努力下,火鳳的掙紮逐漸變得微弱起來。它似乎意識到眼前之人並非輕易能夠對付,眼中的兇光稍稍收斂,但仍警惕地盯著許哲。


    許哲見狀,緩緩靠近囚籠,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火鳳,試圖與它建立一種精神上的聯係。


    “最後一次警告,倘若在冥頑不靈,別逼我打散你的靈性!”


    許哲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其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此火鳳便是南明離火所化,正所謂物極必反,陽極陰生。


    在這片火海的上方,應該便是當初許哲煉體的葵水玄陰洞窟。


    下一刻,火鳳更加燥烈。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隨即撤去囚籠,罡氣化拳,重重的擊打在火鳳表麵。


    一聲哀嚎啼鳴,火鳳瞬間被擊散,下一刻,在岩漿之中重生。


    不過,顯然是察覺到了許哲恐怖實力,自知不是敵手,隻能龜縮在岩漿火海之中,尋找機會。


    許哲見火鳳龜縮於岩漿火海之中,心中明白,這南明離火雖暫時被自己壓製,但它的反抗之心未滅,若不徹底馴服,日後必成大患。


    隨即罡氣包圍收縮,直接擊潰了洞窟頂層防護,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玄陰葵水傾瀉而下,卷起陣陣白霧。


    南明離火萬分驚恐,仿佛遇見了天敵,不斷的撲騰。


    最終,許哲做了絕決定,一擊之下,直接泯滅了南明離火的靈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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