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忻的眼睛逐漸濕潤,「為什麽老天要怎麽對我?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從小遭人歧視嘲諷,想做成的事業,現在也一塌糊塗。老天是不是在懲罰我?難道我真的應該下地獄嗎?」


    蕭宸溪一下一下輕輕拍打高忻的肩膀,就跟哄小孩一樣的節奏,時不時地要晃動身子。他望向窗外片片楓葉在秋風中飛舞,有幾片「調皮」的楓葉不動聲色地貼上的落地窗,偷窺病房裏正在相擁的兩人。


    殊不知偷窺的行為在最開始時就已經落入蕭宸溪的眼眸中,漸漸融入眼珠的白光,化作一抹溫柔的笑意。


    「就算要下地獄,你也絕對不是一個人。我會永遠陪著你。」


    高忻破涕為笑,轉而道:「你怎麽還戴著這個玉觀音?不都說了碎了不吉利,你這麽大的老闆就不能重新給自己請一尊嗎?」


    蕭宸溪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雙手緊緊摟住高忻,「那怎麽行?就是要戴你送給我的這尊玉觀音。把它貼在心口,日日想著你,念著你,求觀音菩薩把我們倆的紅線栓得死死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永遠在一起。」


    我就是要這碎了的玉觀音,我要日日夜夜為你祈福,替你消災擋難。你說神明從不庇佑你,那我就成為你的神明。你榮耀萬丈,我就做你登上高台的階梯;你墮入地獄,我就替你擋神殺佛。


    這些話蕭宸溪自然不會告訴高忻,因為這是他在心裏向玉觀音暗自立下的誓言,與高忻無關。


    高忻羞憤地拍了一下蕭宸溪的後背,笑罵道:「滾蛋!老子才不跟你永永遠遠呢,老子獨美。」


    他這一下正好拍在蕭宸溪的傷口上,「嘶!祖宗輕點,疼。」


    高忻才反應過來,蕭宸溪的後背有傷,「對不起哈,打疼你了吧?我看看。」


    蕭宸溪抓住高忻探向後背的手,玩笑道:「哎,自古男男授受不親,你要摸,得有個名分吧?」


    名分?蕭宸溪的一句玩笑話讓高忻陷入沉思。他確實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也沒有辦法欺騙蕭宸溪。他的心確實還有蕭宸溪,不對,應該說從來隻有蕭宸溪一個人。


    可是男朋友王誼呢?他怎麽辦?高忻暗罵自己就是一個吃著碗裏,還占著鍋裏的頂級渣男。他既忘不掉蕭宸溪,也放不下和王誼這些年相伴的恩情。


    高忻離開蕭宸溪的懷抱,岔開這個話題,問:「話歸正題,現在事情發展成什麽程度了?」


    蕭宸溪也明白高忻心裏的猶豫,也沒有逼他現在就給自己名分,這種事情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於是他接話道:「現在微博上到處都是這件事的謠言,死者家屬也在微博上控訴你,更有人去海天娛樂和黑石集團的公司樓下喊話,現在林致被逼得躲在公司裏不敢出來。」


    高忻伸出手,「把手機拿來我看看。」


    蕭宸溪看著的手掌,猶豫道:「不看行不行?你現在身體還沒恢復,這些事情我來處理就好。」


    高忻再次強調道:「把手機拿給我看,我是當事人之一,這件事情確實我也有責任,我逃不掉的。你放心,再難聽的話,之前在和安遠的衝突中都聽過看過,我不怕。」


    蕭宸溪:「好吧,給你。」


    高忻接過蕭宸溪遞給他的電話,打開微博發現全都是關於他和猝死的男一號的新聞,字裏行間,明裏暗裏都表達了一個意思——高忻害死了男一號。


    這時姑媽打電話過來了,蕭宸溪偷看了一眼屏幕,確認不是那個男朋友王誼打過來的,也就規規矩矩地迴避了,「我出去抽根煙。」


    說罷,蕭宸溪就穿好自己的衣服出去,拿了一盒煙和打火機出去了。


    看著屏幕上「姑媽」兩個詞,高忻深唿一口氣才滑動了接聽鍵,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用輕快的語氣說:「喂,姑媽,怎麽啦?」


    姑媽擔憂道:「高忻,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呀?」


    高忻早就料到姑媽已經知道了,畢竟涉及人命的事情,可比安遠上次的事情嚴重多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心存僥倖,矢口否認道:「沒有啊姑媽,我最近挺好的。」


    姑媽嗬斥道:「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現在網絡上的人都在說你背了人命官司,是不是真的?」


    謠言真是太可怕了,現在傳到姑媽耳朵裏都已經背上人命官司了,高忻無奈地扶額,耐心和姑媽解釋道:「姑媽,你別信網上的謠言,我沒有背人命官司,隻是出了一點問題,需要我配合調查。」


    姑媽那邊已經哭起來了,「高忻啊,你可不能像你爸爸一樣,那樣你一輩子就完了。你姑媽我,還有你哥哥也就完了呀。是不是你爸爸給你影響太大了?讓你攤上這種事?」


    麵對家人的誤解,高忻覺得心裏有一萬隻螞蟻在啃食,委屈的情緒一觸即發,他哽咽道:「姑媽,我真的沒有做過任何過分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再拿我和那個男人相提並論呀?我是我,我是高忻!!我不是sha人犯的兒子!!!你懂嗎???我不是!!!!」


    說到後麵,高忻就開始咆哮起來。其實他並不是對他姑媽咆哮,而是對這三十年來的遭遇,對命運的不公咆哮。


    姑媽被高忻的狀態嚇到了,「高忻,高忻,你還好吧?姑媽不說了不說了。」


    高忻哭泣道:「姑媽,這些年我一個人在外麵闖蕩,已經很累很累了。在外麵多大的風浪,我都不怕,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怕家人誤解我。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最後的支柱,如果沒有你和表哥,我真的不知道生活的意義在哪裏。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最起碼不要和外人一樣誤解我,真的很讓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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