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詫異看向顧沉。  顧沉轉向楚父楚母,鄭重其事開口:“我很抱歉,楚熠不能按照你們設想的人生進行了。但我可以保證,他和我在一起會很好。”  楚濤遠陳韻本來有很多話要說,可見到顧沉態度堅決,想說的話頓時咽了迴去。他們欠顧沉天大的恩情,始終心存感激,再無奈難堪,可也不會對顧沉惡語相向。  偌大的客廳霎時安靜了。  顧沉又道:“如果你們相信我,就放心把楚熠交給我吧。”  楚濤遠與陳韻再次對視一眼,眼裏情緒複雜。  楚熠心髒激動地顫動著,顧沉這段話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沉,那眼神仿若融化了糖果,又甜又膩黏黏糊糊,要不是父母在眼前,他早就扳過顧哥的臉狠狠親上一口了。  “爸媽,你們不要擔心我的未來,顧哥的人品你們信得過吧?我你們也信得過吧?贍養你們沒有問題。再往後,顧哥老了的時候我還不老啊,我能照顧他。到我老了的時候……”  楚熠忽然停頓了,他望著顧沉的眼睛微紅,眼裏湧動著無數要脫口而出的情緒,卻又一一壓了迴去。  顧沉注意到楚熠似是有話要對他說,暗自用力握了一下楚熠的手,楚熠迅速迴握了一下,繼而轉頭看向父母,樂觀的說道:“真到那一天我就去住養老院,現在的養老院依山傍水環境好,伺候的可妥帖了。”  楚濤遠垂著頭,雙手交叉仍舊不吭聲,脊背微彎仿若壓了一塊兒巨大沉重的石頭。  顧沉知道這事急不來,也不打算現在就讓二老表態:“我知道這事對你們來說很不好受……”  話剛說了一半,一直沉默的楚濤遠忽然直起了身子,聲音低沉:“我知道了,顧先生如果是你的話,我們放心。”  陳韻反倒沒有丈夫這麽開明,畢竟她期待有個可愛的小孫子或者小孫女已經很久了,如今願望落空,心裏難受得緊。換成別的男人她肯定要反對的,可對方是顧先生啊,救了小兒子的命,在她們家最困難時不斷伸出援手的顧先生。  就算別人怎麽說顧先生不好,他們一家都不可以說顧先生一個不字。  楚熠早就知道如果是顧哥,父母是會同意的,隻是沒想到竟然同意的這麽快。  楚濤遠拎起桌上的菜:“我們做飯了,本來啊今天就是來吃飯的。”  顧沉伸手探向楚濤遠欲言又止,楚濤遠看到顧沉眼裏的擔憂,語氣緩和了許多:“顧先生你不用覺得愧疚,其實我很不好意思,小熠這孩子也給你添了太多麻煩。算了不說了,我們誰心裏都別不舒服,反正事情都發生了,我們這麽大歲數了就希望小輩過得好,你們過得好,我們就知足了。”  陳韻心情沉重,卻也沒說多餘的話:“時間不早了,剩下的話飯後再說吧。”  二老拎著菜走進廚房,一時間客廳裏隻剩下顧沉楚熠。  楚熠看著廚房的方向很久,隨即扯了扯顧沉的手:“顧哥,你別太難受,我爸媽比你想象中要開明的許多,而且我早就說過,如果是你,他們肯定會接受,怎麽樣我說的對吧?”  顧沉迴過神對上楚熠笑吟吟地麵孔,目光緩緩落在楚熠後背上:“有空貧嘴,後背不疼嗎?”  楚熠之前光顧著緊張了,顧沉現在這麽一提,是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他摸了摸後背,倒抽口氣兒:“是挺疼的。”  顧沉將楚熠拉到臥室,鏡子前楚熠脫下襯衫,一條新鮮的青紫紅痕顯眼地橫在背部。  楚熠扭頭瞄了鏡子一眼,驚道:“我爸下手也太重了!哪有下這麽重的手的,我今天剛拆線啊!還怪我帶壞你,明明一開始是你先看上我的!我看我不是他兒子,你才是他兒子吧。”  顧沉拿來藥箱,楚熠頗有眼力見地乖乖走到床邊坐下,後背朝向顧沉。顧沉拿出跌打藥小心翼翼塗在淤青處,說道:“誰讓你在那一動不動,我要是不出去,你指不定還要挨幾下。”  楚熠抬頭注視著細致用心為自己塗藥的顧哥,眼角一彎:“所以顧哥,你心疼我怕我挨打才出來的吧?”  顧沉瞄了楚熠一眼:“不然呢?”  楚熠一把摟住顧沉的腰,腦袋貼著顧沉腹部蹭來蹭去撒嬌:“顧哥,你真好。”  顧沉摸了下楚熠的頭發,想著他也不全是怕楚熠挨打,說到底作為年長的一方他不能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既然決定要好好在一起,無論什麽事情他都應該與楚熠共同麵對。  氣氛忽然安靜了。  楚熠抱著顧沉,半響後他的手臂越收越緊,聲音低沉:“顧哥,其實剛才說到我們未來的時候,我想到有一天你會先我而去那個畫麵,我很難接受。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根本沒辦法一個人住養老院,所以養老院是騙我爸媽的話。  到時候我給你買塊墓地,我在你旁邊蓋子房子守著你,如果運氣好,我就跟你一起走。”  顧沉微怔,沒想到楚熠竟然顧慮這麽多,他低頭看向楚熠,哭笑不得:“記不記得楚教授說你可能有老年癡呆的危險,萬一到時候你癡呆了忘記我了,還怎麽和我一起走?”  “顧哥你這時候說這種掃興的話,”楚熠身體往後一倒,勾住顧沉的腰將人帶到了床上,他氣憤地咬了顧沉唇瓣一口,“我寧可跟你走,也不要老年癡呆,我害怕忘記你。”  顧沉望著楚熠擔驚受怕的眼神,緩緩開口:“好了,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未來怎麽樣我們都不清楚。但現在,我們可以過好每一天。”  顧沉不想談及這樣傷感的話題,隻要想起他也會憂慮,畢竟比起楚熠,他才是更應該擔憂的那個。  他們之間相差了十四歲,即便現在看不出什麽,可他就是要比楚熠先滿頭白發,要比楚熠先要彎下脊背,要比楚熠先老眼昏花。  所以他更不願意去想這些,隻要他們現在過得開心就足夠了。  楚熠捧住顧沉麵頰,仔仔細細地注視著,明亮的雙眼裏被顧沉的麵孔占據地滿滿的。  “你說的對,是我想太多了,因為害怕,因為恐懼,也因為太愛你了。”  楚熠珍惜地抱緊顧沉,往後他再也不會再放開這個人了。  ?廚房裏,鍋中開水咕咚咕咚沸騰著。  楚濤遠和陳韻相對無言地包著餃子,直到最後一個餃子包好,陳韻將白胖的餃子下去鍋中,始終心亂如麻的她重重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坐在窗邊吸煙的楚濤遠。  “就這麽同意了?”  楚濤遠打開窗戶散掉煙霧:“不然呢?你能不答應嗎?”  陳韻翻動著鍋中餃子,再次歎氣:“是啊,確實也不能不答應,那可是顧先生,我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可是我這心裏啊,不是滋味,我還幻想著小熠給我生個孫子孫女的。”  楚濤遠深深吸一口煙,轉身靠在窗邊看著兩鬢微白的妻子:“我們這麽大年紀了,就別想那些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陳韻瞪了楚濤遠一眼:“你倒是想得開!”  “那不還有小恢呢嗎?”楚濤遠扔了煙,走到妻子身邊拿過湯匙繼續翻動餃子,“再說了有什麽想不開的,今天上午的家族聚餐,小輩們都喊楚小叔那位,你沒瞧見他身邊坐著個戴著墨鏡長得像個大明星似的小夥子,他倆就是一對。”  “什麽啊?哪個?”陳韻仔細迴想了一下,“楚凡族長嗎?你說那個程大明星,他們是一對?談對象的一對?”  “對,就是談對象,”楚濤遠盛出餃子,又道,“商絡你總該有印象吧,我們被閻冠監視時,他沒少給我們幫忙。他和任秘書也是一對。”  陳韻眉頭驚訝:“怎麽迴事啊?現在的世道流行男人和男人談戀愛了?”  “也不是流行,這咋可能流行啊,”楚濤遠端著餃子放在桌上,隨即利落的關上火,“就是我們家族的人,喜歡同性的多一點。”  陳韻坐在桌旁努力消化著這些,楚凡族長,楚總,他們看著精明能幹,怎麽都喜歡男人呢?太不可思議了。  “怪不得你這麽快就接受了,見得多了就不驚訝了?那你怎麽不早和我說這些事,今天在飯局上我還問了商絡什麽時候結婚生子,這多尷尬啊。”  “那你也不知道多看著點,他們的相處模式不像老夫老妻嗎?你見過秘書還幫老板擦手擦嘴又剝蝦的嗎?”  陳韻推了楚濤遠一下:“這怎麽還怪上我了?我能看出來嗎?小熠給顧先生剝蝦時我也沒瞧出來啊,還好幾次半夜撞見小熠從顧先生房裏出來,我真就以為是半夜談工作去了。”  楚濤遠詫異:“還有這事呢?你怎麽沒和我說?”  “忘了,我以為不是什麽大事!”  楚濤遠一拍桌子,又有些來氣:“大半夜的還往顧先生房間鑽,果然是咱們兒子不學好帶壞了顧先生,你說說他多氣人,顧先生幫了我們多少,他怎麽還想讓人家斷子絕孫呢!”  陳韻皺眉:“行了,話也別說的這麽嚴重,顧先生也是喜歡我們小熠的,他們能相互喜歡也是好事。就是啊,唉,這突然間,顧先生成了兒媳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相處了,怎麽都覺得別扭。”  “那有什麽不能相處的,你不也覺得顧先生一直一個人可憐,總想著叫他一起過節,往後真成一家人了,叫他過節不就方便了。”  “這倒也是,”陳韻忽然想到楚凡族長的兒子,疑惑地問,“你不是說楚凡族長和程大明星是一對兒,那他兒子是怎麽迴事?他之前結過婚?有過前妻嗎?”  楚濤遠早就猜到妻子對孫子孫女的執著,雖說楚凡族長沒有前妻,孩子也是他親生的。  但這具體原因要怎麽給很難接受新鮮事物的妻子講,楚濤遠犯了難。  思來想去,楚濤遠還是決定不說出他們家族的秘密了,難免妻子不停追問為什麽,畢竟連族長都不清楚原因。  “族長的兒子是他領養的。”  “領養的?”陳韻驚訝,“那孩子長得又像族長,又像程大明星,能碰到這麽像自己的孩子也不容易啊。”  楚濤遠點頭:“是運氣好。”  陳韻擺放整齊碗筷,隨即撞了一下丈夫:“要不讓小熠也領養個孩子,以後老了給他和顧先生養老,不也是很好嘛!”  楚濤遠無奈摟住妻子肩膀,苦口婆心:“那是年輕人的事了,我們就別操心了,我們現在好好養自己的老吧!”  “你還不耐煩了?!”陳韻一掌拍開楚濤遠手臂,轉身走出廚房,“我去叫他們吃飯,你趕快把醬料弄好。”  此時的顧沉正被楚熠抱著膩歪,接著敲門聲響起:“顧先生,小熠,出來吃晚飯了。”  楚熠最後親了顧沉胸膛一下,起身穿上襯衫,顧沉整理好褶皺地衣服與楚熠一同走出門外。  廚房裏亮著暖黃的光,窗外飄著雪花,對比之下顯得異常溫馨。  二人落坐後,恰巧從遠方傳來新年的炮竹聲。  新年伊始,顧沉又一次和楚熠一家共同渡過了新年。  ?元旦第二天,一大早上顧沉還沒醒,就聽到了楚熠手機鈴響。  楚熠悠悠睜開眼睛,先是看了眼即將被吵醒地顧沉,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瓣說道:“顧哥,睡吧,我出去接電話。”  楚熠拿過電話坐起來要下床,接著就被已經轉醒地顧沉摟住了腰,顧沉疲倦道:“接吧,我不困了。”  楚熠順勢躺到顧沉懷裏,接通電話。  上一秒他的手還在顧沉睡衣中來迴捉弄,下一秒他動作一停,身體微僵,神情嚴肅地聽著話筒內的聲音。  顧沉感覺到楚熠反應不對,一直耐心地等楚熠掛斷電話,然後問道:“怎麽了?”  楚熠迴過神:“閻冠昨晚在監獄裏用碎石頭割腕,現在在醫院,警方說他要求見我。”  顧沉坐起來:“那就去看看吧,我和你一起去。”  “顧哥……”楚熠握了下顧沉的手,他原本有些猶豫要不要見閻冠,但顧沉幫他做了決定,“好,走吧。”  二人收拾完出門時,楚濤遠和陳韻剛遛彎迴來,楚濤遠見二人走得急,問道:“這是去哪啊?一大早上的,不吃早飯嗎?”  “不麻煩了,過會兒我們就迴來。”顧沉說完按了下車鑰匙,二人坐進車裏,隨後車子開出大門,直奔醫院的方向。  來到病房時,警察和楚熠說了閻冠最近在裏麵的情況,閻冠心情低落有一陣子了,不說話,吃飯也很少,整日坐在角落。  警方問他什麽他也不說,仿若行屍走肉,導致一些需要閻冠配合的才能解開的謎團現在還沒有偵破。  透過玻璃,男人一頭漂亮的長發被剪短,他靠在牆壁上一言不發,纖細的手腕纏著厚厚地紗布。  楚熠開門和顧沉走進入,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男人這才抬起了頭,陰沉的視線掃視在顧沉和楚熠的身上。  “你們來了。”聲音沒沒有起伏,沒有喜憂,仿若在說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病房內隻有一張椅子,楚熠沒坐讓給了顧沉,這樣細微的舉動被閻冠捕捉到了,他側過頭,手拄著下巴笑道:“還真是恩愛啊,這讓我想到了我和你母親,當初我們也是這樣恩愛的。”  楚熠微微皺眉,並不上閻冠想激怒他的當:“你真的對我母親沒有一點後悔嗎?”  “後悔……”閻冠陷入了沉思,半響後開口,“我最近倒是常常夢到你母親,夢到當初她懷你時跟我商量要為你取一個怎麽樣的名字,她說女孩子就叫閻雲舒,雲卷雲舒,寓意平心靜氣寵辱不驚。如果是男孩,就叫閻思遠,讓你能時刻擁有遠見。可惜了,這麽好的名字你沒用上。”  楚熠不明白閻冠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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