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似有鬆動,楊宇一咬牙,打算先把黑鍋背下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別管這兩人曾經鬧得有多難看,他先主動服軟認錯,肯定沒差錯。


    “以前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賠不是,好不好?我真的錯了。你看我淪落到如今這般境地,還險些死了一次,也算是遭到了報應。我是真的知錯了,你就留下來吧,就當是給我個補償你,讓我重新做人的機會。”


    說完這番話,楊宇感覺臉上發燙,再看李瑁,臉色仍舊不大好看,但眼神越發驚詫了。兩人對視著,僵持了許久,最終李瑁開了口,冷冷道。


    “不必了,我們今後還是各自相安為好。你……好好過罷,我這就走了。”


    說罷李瑁頭也不迴,轉身就走。楊宇急了,這人怎麽這麽固執,連一句好話都聽不進去!他大叫了一聲“慢著”,上前一步用力扯住了李瑁的衣袖,隻聽哧啦一聲,本就破爛不堪的袖子應聲而斷,一樣小物件從斷口處滾落在地。李瑁見狀,瞪眼怒道。


    “你這是做甚”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楊宇慌忙彎腰去撿,卻發現那是一枚製作精美的金製魚符,眼睛頓時亮了。


    黃金是值錢,卻遠不及這東西背後代表的意義值錢。


    這可是唐代身份證,身份不同,魚符材質也不同。太子用玉,親王用金,普通官員則用銅。要是沒有這個東西傍身,哪怕李瑁貴為皇子親王,空口無憑,說出去也沒人信他,就算他想去什麽地方,招攬什麽人手,辦什麽事,也毫無辦法。


    頓時,一條卑劣卻有用的計策湧上楊宇的心頭,在李瑁伸手來搶奪魚符時,他忙閃身躲過,一把將魚符塞進自己的腰帶裏,狡黠道。


    “這金製魚符十分特殊,若是被其他人看見了,又或是弄丟了,豈不是要招惹是非?你這渾身的破衣爛衫,怎麽藏得住?弄丟就麻煩了,還是交給我保管吧!”


    李瑁怒道:“還給我!”


    高寶兒看看李瑁,又看看楊宇,戰戰兢兢,似乎是想勸,卻又不敢開口。


    楊宇又說道:“想要?也不是不能給你,但你要聽話。先跟我進屋,吃飯洗澡換衣服,等你什麽時候把身體養好了,我們再商量這件事情。”


    李瑁臉色不善,冷冷地看著楊宇。楊宇被那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又不能認慫,單手緊緊地護著腰間魚符,揚起下巴,故作無賴地跟李瑁對視。


    “你不服?那好,你現在就可以走,也可以去報官,揭穿我的身份。我看你沒有了魚符,官府信不信你,你又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我看你一個人怎麽在這裏求生。”


    高寶兒也趁機上前,小心翼翼地勸說道。


    “殿下,今日已晚了,不若就先聽郎君的,待用過膳後再做打算……”


    李瑁一甩那半截袖子,冷哼一聲,對高寶兒看都不看,抬腿便向正屋走去。楊宇鬆了口氣,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攔住要跟進去伺候的高寶兒,說道。


    “這裏有我,你打盆熱水來就行,其餘的不用管了。”


    高寶兒連忙應下,端了盆熱水送過來,便下去準備晚飯了。楊宇端著水盆走進正屋,發現李瑁正在屋中站著,身上的破衣爛衫褪盡,露出高大挺拔,緊致勻稱的身軀來。


    楊宇忍不住哇了一聲,臉蛋迅速紅了,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幾眼。


    據說壽王李瑁常年習武,也曾在軍營中曆練過幾年,生得寬肩闊背,蜂腰窄臀,兩條長腿修長而筆挺,就連那雙腳都是那麽的白皙漂亮。


    楊宇心跳得很快,他就喜歡身材好的男人,而且李瑁的臉長得也太過優秀了。據說李氏皇族有胡人血統,李隆基本人就長得不差,更何況李瑁還有個美豔絕倫的媽,這麽優秀的基因組合起來,生出來的皇子公主自然不會醜。


    原主啊原主,你可真不識貨,放著這麽年輕英俊的丈夫不要,偏偏要去伺候一個糟老頭。


    楊宇吸了下口水,端著水盆上前。李瑁抬手擋了一下,皺眉問道。


    “那小黃門呢?為何不來伺候。”


    楊宇迴過神來,說道:“他去做晚飯了,我來幫你吧。”


    李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猶豫片刻,自己拿起布巾開始擦洗身體,盡管動作不大熟練,後背也擦不到,卻堅決不肯讓楊宇來幫忙。


    楊宇聳聳肩,去收拾李瑁換下來的破衣服。那是一身粗布衣,早已破爛不堪,不知道是撿了誰的來穿,不合體不說,衣衫襤褸到括約肌都快露出來了!他抖了抖這團爛布頭,竟然又抖出來一把小匕首,十幾枚銅錢……都這麽衣不蔽體了,還能藏得住東西,也是難為他了。


    楊宇拿了一身自己的袍子,放在李瑁手邊,說道。


    “這是我的衣裳,都沒有穿過,你先穿著湊合兩天,迴頭再給你買新的。”


    大概是知道裸奔有失體統,這次李瑁沒有犯倔拒絕,而是乖乖地換上了新衣。楊宇的衣服,李瑁穿著還算合身,再將滿頭烏發束起,一位俊美高貴的皇子頓時現身人間。


    感受到楊宇那癡癡的眼神,高貴冷豔的皇子殿下冷哼一聲,不屑道。


    “我的隨身之物呢?”


    “媽呀,就那十幾個銅板你還惦記啊。”楊宇指指榻上的東西:“拿去吧,魚符不能給。”


    李瑁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將自己的東西用布包好,藏在了身上。楊宇衝屋外喊道。


    “寶寶,能吃飯了嗎?”


    高寶兒垂首走進來:“已備好了,殿下與郎君要在何處用膳?”


    “就在這裏吃吧,順便我們一起商量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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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提前立規矩


    高寶兒去端飯,李瑁在矮桌旁盤腿坐下,待飯食端上來後,高寶兒跪在李瑁身邊,恭敬地替他盛粥布菜。李瑁是皇子,從小被人伺候到大,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吃得十分心安理得。楊宇卻不能接受這種行為,再看看高寶兒那一臉謹小慎微的表情,忍不住說道。


    “你繼續吃,我說個事情。我們在這裏隱姓埋名地生活,過去的那些稱號也好、習慣也罷,都要改一改了,免得被人看出來。做人,要低調,小心駛得萬年船。”


    李瑁執筷的手頓了一下,也不吃了,冷冷地看著楊宇,等他繼續說下去。


    “來桃花村之前,我就跟寶兒商量好了,我們對外以表兄弟相稱,入籍時我也是要將他記做我表弟的。你這麽使喚他,要是讓鄰居們看見了,讓我怎麽解釋?”


    “郎君……”


    高寶兒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來,但當著李瑁的麵,他又不敢說什麽。


    李瑁沉思半晌,竟然轉頭對高寶兒說道。


    “你退下罷,不必再伺候我了。”


    楊宇和高寶兒微怔,楊宇沒想到這位皇子這樣通情達理,這樣聽得進話,看來有溝通的希望,頓時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趁機又說道。


    “讓寶兒坐下,跟我們一起吃吧?哪有一家人還要分開吃飯的呢,說出去惹人懷疑。”


    李瑁蹙眉,猶豫了許久,最終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勉強接受了。


    楊宇忙拽著高寶兒,讓他也在桌邊坐下。高寶兒第一次與皇子同桌用餐,拘謹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連菜都不敢夾,隻抱著個蒸餅小口啃著。李瑁也不不說什麽,自顧自地吃飯。楊宇暗自鬆了口氣,他也不能強求別人一朝一夕就能改變,但能溝通、有進步就是好樣的,隻能在日後多加磨合,慢慢來吧。


    楊宇又說道:“你身份敏感,為保險起見,要是有人問起來,我就說你是我的一位遠房親戚,我本來也是投奔你的,沒想到你也因戰事落魄了,我暫時收留你住下,你看行不行?”


    李瑁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反正就一條,在這裏沒有什麽王爺貴妃的,大家都是普通百姓。”


    話音剛落,李瑁忽將手中的粥碗重重往桌上一擱,隻聽哢嚓一聲,碗碎成幾瓣。高寶兒被嚇得大氣不敢出,下意識地跪下,不住磕頭求饒。楊宇也大唿可惜,這可是古董文物啊!


    李瑁冷笑道:“你將我買來,不是做仆人用的麽?不用這般虛情假意,我做活便是了!”


    “你別誤會,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甚麽意思!你將我買下來,不就是為羞辱我的麽!”


    楊宇深吸口氣,咬了口蒸餅,語氣隨意地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你自己要幹活的。那你等下把碗刷了,明天的早飯也一並做了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李瑁臉色發黑,沉默不語,高寶兒低聲說道。


    “郎君,此舉恐怕不妥……”


    楊宇又吃了口菜,說道:“是他自己要做的,我又沒逼他。”


    李瑁翻身下榻,端起自己的碗筷向廚房走去,片刻後卻又轉了迴來,臉色發紅,望著兩人欲言又止。楊宇笑了起來,衝他招招手,說道。


    “不會是吧?還是別逞能了。行了,沒人笑話你,你過來坐下吧。”


    李瑁邁著僵硬的步子走了迴來,站在塌邊,小聲道。


    “我會學的。就算這些事我做不來,總有我能做的事情。”


    “你能這麽想就好。”楊宇笑眯眯道:“每個人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在這個家裏吃白飯的。你先安心修養,以後再安排分工。還有,我真的沒有將你當奴當仆看待,別說是你了,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這樣對他的。”


    李瑁愣怔著,眯起眼睛打量了楊宇許久,忽然他猛地伸手,扯住了楊宇的右耳。楊宇哎呦一聲,身子一歪,整個人都倒在了李瑁的身上。還不等他驚唿出聲,感覺李瑁揪著他的耳垂,一枚溫暖且略帶薄繭的指腹在他耳根後輕輕拂過,好似一陣暖風略過他的心田,讓人渾身都發熱發抖起來。


    楊宇忙掙紮著坐起身來,捂著通紅的右耳,結巴道。


    “你、你幹什麽!”


    李瑁抓起一個蒸餅,便吃便冷笑道。


    “你使得好手段!若不是親眼瞧見你右耳根下的那枚紅豆痣,我還真當你是旁人假扮的!是了,你這傾國傾城,勾魂攝魄的容貌,哪是隨便一個庸人,就能假扮出來的。”


    楊宇摸摸自己右耳根下,果然摸到一處小小的柔軟凸起,嘴上卻說道。


    “剛才我跟你說的事情,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大丈夫痛快些,給我個準話。”


    “不答應又如何?索性魚符在你手中,我也走不成。”


    楊宇捂著耳朵,紅著臉,無奈地跟高寶兒對視了一眼。這哪裏是找了個長工,簡直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楊宇深吸一口氣,又說道。


    “先吃飯吧,吃完早點睡。對了,寶兒,左廂房能住人不?我去那邊睡,讓他睡這裏……”


    李瑁冷笑著打斷道:“不過是寄人籬下,我怎好占了主人臥房?給個柴房馬棚也就是了。”


    “不好意思,我家沒有那種東西。”楊宇把筷子一摔,跟高寶兒說道:“那就讓十八郎去睡左廂房吧,走,我幫你一起收拾去。”


    高寶兒諾諾地應了一聲,跟楊宇一起向門外走去。出了門,楊宇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拉住高寶兒低聲問道。


    “我問你,他以前就是這脾氣麽?他做人口碑怎麽樣?”


    高寶兒吞吞吐吐道:“這、這我可不敢妄議……”


    “沒事,這裏沒有什麽皇子貴妃的,你就隨便跟我說說。像他這樣的脾氣,恐怕今後相處起來也很困難。如果他做人靠譜、有底線、不是嘴碎的人,等他身上的傷養好,要是實在不願意跟我們一起住,或者有什麽其他打算,給他點錢把他打發走也就是了。”


    高寶兒四下看看,猶豫片刻,湊近壓低聲音說道。


    “我沒在殿下身邊貼身伺候過,也是聽說來的。十八郎自幼備受聖寵,天資聰慧,文武全才,張九齡張相公曾稱讚十八郎,性情仁慈,寬宏仁厚,勤政克己,頗有太宗皇帝遺風。我聽義父念叨過,廢太子仙逝後,聖人曾有心立十八郎為太子,隻是不知怎得又改立了忠王。”


    “……性情仁慈?真的假的!那他怎麽又變成這樣了,這麽不好說話?”


    高寶兒小心翼翼地看了楊宇一眼,吞吞吐吐地說道。


    “自、自打郎君你入宮後,十八郎便性情大變了,後又被聖人麵斥了幾次,便越發的……”


    楊宇尷尬地張了張嘴,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他心虛地摸摸鼻梁,擺了擺手,示意高寶兒不用繼續說了,後麵的事情他大概也猜得出來。冒著欺君大罪娶迴來的漂亮老婆,原以為是此生摯愛,沒想到對方聯手自己的爹把自己給綠了,加倍的背叛與恥辱,對男性的尊嚴造成致命打擊,不變態才有鬼了。


    可惜一個優秀的太子預備役,就這樣斷送了政治生涯,別說繼承大統,想要進入政權中心,也不太可能了。楊宇一聲歎息,對李瑁沒那麽不滿了,更多的是同情。他又說道。


    “算了,他要是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吃飯,就把三餐送到他屋裏去,暫時也別讓他做什麽活兒,先讓他好好休養吧,其他的事,等他傷養好了再說。你也不用理他,給他的東西,你都交給我,我去給他送,他要是有什麽事,也來告訴我,我去跟他談。”


    高寶兒點了點頭:“一切都聽郎君的安排。”


    “還是你乖。”楊宇摸了摸小少年的發頂:“放心,有我呢,哥罩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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