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望著前方階梯之上的山門,石見對這次故地重遊有一絲特別的感觸, 而且仿佛還有一絲期待。


    經曆過幾十年的變遷後,這座寺院和當初石見來時有很多變化。現在的人更多的崇尚和沉迷於科技,即便有對世界的認識感到困惑,也是更多的求助於科技,比如加載一個芯片在腦中,便可以把所有的古代、近代學說複刻下來,然後搖身一變就成了大學者大專家。可那又有什麽用呢,那樣的知識終究都是死的。


    所以,走進山門,明顯能感覺到裏麵的人以純粹來參觀旅遊的居多,而那些僧人、居士也多是油光滑麵,哪裏是為求心中寧靜而生活在此,純為利益而已。


    不過即便大勢如此,仍有極小部分人還是希望通過傳統的方式來理解那些東西,譬如禪意,沒有真正開悟,能把所有詞句像光腦般準確複述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不,剛到碑林院前,他便遇上一個不一樣的和尚,和那些肥頭大耳的家夥相比,麵前這個灰布老僧是如此瘦削枯幹,眼神中有一種空靈深邃的智慧透出來。


    石見不由得肅然起敬,讓開道來。老和尚看著石見,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子,誦道:“阿彌陀佛,施主相貌中有些古怪,似是夭壽,卻又身有佛光,當有再生之緣。”


    石見聽了嚇一跳,這老和尚好毒辣的眼睛,居然看出來了,忙道:“石某愚鈍不明,還請大師開解。”


    老和尚笑道:“施主智慧過人,何來愚鈍,隻是眼下囿於器中不得盡悟而已。貧僧看你與我佛有緣,若入我佛門,自可解萬千疑惑,成就正果。”


    石見啞然,不知如何對答,隻是輕搖頭。老和尚見他不語,也不多言,施了一禮,飄然而去。


    石見站在那裏,愣了半晌,這才進了碑林。慢慢行走在青石砌的便道上,他一邊欣賞著碑刻,各種雄厚、遒勁、端正、婉轉和狂放的風格,一邊體味著那些文字中的禪意。多年前,他曾來過此處,卻隻是匆匆而過,走馬觀花,哪裏像今日這樣去體會個中深意。


    “知身是幻人無我,悟世非常色即空”,想起當初同來的那些人,恐怕早已化作塵土,而自己如今存身於此,此身是真是幻,他也弄不清楚。這一切就像一場大夢,做到頭來一切皆是虛妄。


    “點破迷津,直指人心,方悟本來就是”,石見剛剛念出上聯,卻聽得“看穿假象,正觀塵境,便知究竟如何”,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石見頓時渾身如遭雷擊,思想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她的聲音!石見心中狂喊,卻怎麽也挪不動步子,連轉個臉都做不到了。


    “是你,你怎麽在這?”季雨晴的聲音及時的響起,把石見從驚愕的靜止中拉了迴來。他僵硬的轉過身,映入眼中的果然是那曾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來到這裏,好像冥冥中有一個聲音讓我來見你。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如果你們能幫我解答的話,”林佳儀看著石見,眼神中流露出相見的欣慰和無助的困惑,“還請指點迷津。”


    “那你知不知道你和你曾外婆長得很像?”石見先問了一句。


    “知道啊,從小家裏人都這麽說,而且他們還說我繼承了曾外婆的藝術天賦。”


    “那你有沒有過那種感覺,感覺自己就像,嗯,就是她,好像你們是同一個人一樣?”


    “你怎麽知道的?”林佳儀大感詫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知道這個隱秘,她從沒有跟任何人講過,連媽媽都不知道。


    “這種情況多嗎,一般是什麽狀態下會這樣,當這種情況來的時候,你想過什麽做過什麽記得嗎?”石見也不迴答她,有一點激動的連連發問。


    “多數是在我彈琴的時候,特別是在見荷樓上,荷花盛開的時候。我一邊彈,心中感覺自己就是她,而且仿佛在思念著遠方的某個人,這種感覺怎麽也擺脫不了,我總是直到一曲終了好半天才能恢複。”


    石見聽罷,臉上露出笑容,像看著久違的心上人一樣,溫柔的看著她。


    “我明白了,石見,你的意思是……”季雨晴正要說出口,看了看林佳儀,又把後麵的話縮了迴去。


    “什麽意思,請告訴我吧,好嗎?”林佳儀祈求道。


    “這有點複雜,如果要講,會帶出一些機密,我不確定能不能告訴你!”


    “機密?”這讓林佳儀更加困惑了。


    “告訴她吧,不妨事。再說我們現在的境況也無所謂多一個人知道。”


    林佳儀聽完季雨晴的講述,足足沉默了半個小時,才抬起頭來看向石見,“你真的是曾外婆的……心上人?”石見輕輕的點點頭,微笑著看著她。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直到季雨晴假裝咳嗽了一聲才迴過神來。


    “你們認為我有時候感覺自己是秦子荷,是因為受到那個什麽暗物質能量團的影響,而且很可能裏麵還保留有一些她的‘靈魂’,這太匪夷所思了。”


    “其實在以前,曾經有過很多所謂的轉世的故事傳說,特別是在佛教典故裏麵,更是比比皆是。佛教宣揚的‘六道輪迴’,其所謂六道對於現代科學來說雖然未經證實,但未知不等於無。或許真的有那麽一個世界就存在於彼處,或許和佛說的六道不盡相同,也或許沒什麽六道之分,就是一個純粹的靈魂的世界。就拿我自己來說吧,我以前從來都不相信有這些,不過現在事實如此,也由不得我了。”石見解釋了一番。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你不會要……”林佳儀突然紅了臉,低下頭去。


    石見懂了她的意思,“雖然你腦中可能有子荷的殘留意識,可你畢竟不是她,所以你不必擔心,我能見到你就已經很滿足了。”


    林佳儀微微頷首,輕聲的說,“謝謝你”,然後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個盒子來,“這是曾外婆留下來的,密碼是你的名字。我想由你來保管它更合適。”


    石見接過盒子,打開後取出那本書。一旁的季雨晴眼睛亮了起來,不過另兩人都沒有發現。


    翻開書,那一首首詩從塵封的記憶當中被喚醒,重新翻騰在他的腦海中。翻到最後一頁,石見的手已經控製不住的抖了起來,他急忙的合上書,閉上眼長長的吸了口氣,迴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


    季雨晴連忙一步跨了過來,一手拿出一個便攜儀器,掛在他的後腦上,一手拿住他的脈門,感受他的脈搏。石見見狀,知道她又在檢測自己,很配合的一動不動。


    好幾分鍾後,季雨晴撤下了儀器,看了看,“果然是那樣,你的靈魂波剛才又有顫動,和你的腦神經有輕微的脫離,現在你的心率降下來,波動也沒有了。”


    季雨晴見他微傾著頭,麵帶笑意,不由嗔道:“你笑什麽?”


    石見低頭看看手,季雨晴方才意識到自己還捏著他的手腕,急忙甩開手,小臉登時紅了。


    林佳儀在一旁也忍不住掩麵偷笑。


    “怎麽樣,這次有頭疼的感覺嗎?”季雨晴企圖轉移視線。


    “沒有,都沒感覺,隻感覺手很柔,氣味很香。”


    “哼,你想找打是不是,沒想到你也是個登徒浪子,當著她的麵都可以……”


    “冤枉哦,我說的是事實啊,正是你的手和氣味讓我忘了頭疼的。再說,她又不是子荷。”


    “子荷,子荷,虧你叫的那麽親密,頭一秒還在感傷,下一秒就……忘了頭疼了。你也變得太快了吧,還說自己不是……”季雨晴狠狠的道。


    石見不由冷汗淋漓,心想,這美女不說話時惜字如金,看似平淡,說起話來倒是讓人……嗯,怎麽說呢,頭疼,對,讓人頭疼。


    “她早已離我遠去,難道李大組長還要我繼續傷痛下去才對嗎。我已經不完全是原來的我了,我總得重新生活下去吧。何況你們跟著我不就是要找到控製這種波動異常的辦法麽?”


    “是啊,季組長,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早應該放下才對。”林佳儀也在一旁解釋道。


    “那你們不是有約麽,若有來生永不言棄!”季雨晴這話說完,自己也有點臉紅。


    林佳儀笑著說:“我並不是秦子荷啊,而且今生尚難相守,又怎能妄斷來生會如何呢。”


    季雨晴欲辯無言,心中輕歎,人家都不在意,自己苛求什麽?再說下去,不是顯得自己有點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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