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銷售熱情的解說下,他選了一件純白羊絨大衣,銷售把那件大衣掛在了最方便穿拿的位置,其餘的也全都掛到了衣櫃裏,說於先生已經全買下了,讓他隨便換著穿。


    能做出這種事,很有於鷹的風格。


    若秋看了圈一整個房間的昂貴衣服,於鷹好像很致力於他的養成遊戲,如果在換裝遊戲中,他一定是氪金大佬。


    若秋一件沒拿,關上了衣帽間的門。


    他走到二樓。


    於鷹在這裏已經住了有段日子了,這裏卻依舊沒有於鷹的氣息,跟他在紐約的家完全不同。


    江沅壹號好像就真的隻成了於鷹平時睡覺的一個場所。


    那幅曾經掛在醫院大廳裏的《巴黎伏爾泰大街的雨天》,也被於鷹放在了紐約的家裏。


    於鷹是為了不讓他想起一丁點過去,還是單純地喜歡那幅畫,這些事他再也沒有機會過問了。


    若秋在二樓走了一圈,迴到了玄關。


    這下是真的要道別了。


    他一手提著畫夾,一手拖行李箱,打開了房門。


    電梯直通到了一層,剛走出大樓門,若秋就被寒風給冷得後退了一步。


    前台的物業目睹了此狀,幾個箭步上前,衝過來給他開門。


    「若先生,下次您要拿行李,給我們打個電話就行。」


    「沒事,不用麻煩。」


    「這些畫需要寄送嗎?我們有專線物流。」


    「沒事沒事。」若秋趕緊擺擺手。


    物業一愣,很快反應道:「您也可以叫自己家的司機幫忙……」


    「不用司機。」若秋解釋了一句。


    物業恍然大悟,「是有別的車來接送您嗎,請問是已經停在樓下地庫了嗎?」


    「我今天不用車。」若秋隻好再詳細跟他解釋一遍,「我出去打車,或者坐公交也行。」


    「這……」物業有些犯難。


    幾個同棟樓的住戶路過,奇怪地看了幾眼。


    「你去忙就行,不用管我。」若秋沖他笑笑,用身子抵著厚重的門,轉頭向外走去。


    冷風混著雨夾雪劈頭蓋臉襲來,若秋檢查了下密封嚴實的畫夾,抬頭望天。


    他其實有點後悔自己沒拿外套就這樣出來了。


    「這裏是江沅壹號,aki酒店在隔壁。」


    「差點走錯了,好不容易才約到的下午茶。」


    幾個衣著時髦的女生撐著傘從邊上路過,若秋往邊上一看,原來是愛心馬卡龍的gg也擺在了江沅壹號的底下。


    若秋在gg牌前站定。


    沒錯,這個aki就是自己當年簽下的,連筆鋒都一樣。


    沒想到於鷹真的按照當年自己胡亂創作的顏色,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若秋低頭笑了笑。


    他清晰地記得那個雷雨夜,因為徐榛案疲憊不堪的於鷹發了燒。


    他精神狀態不好發了病,於鷹燒都沒退,卻將自己圈在了懷裏,安慰自己……


    甜中帶苦的迴憶一如愛心馬卡龍的味道。


    原來擁有迴憶是這樣的感覺。


    若秋沒有多停留,他拖著箱子艱難地走到大馬路邊上,一晃眼,自己經常坐的賓利慕尚就停在路邊。


    若秋心裏一驚,就這麽靜止杵在了馬路邊上。


    車窗落下,駕駛位的人是周辰。


    若秋鬆了口氣,於鷹日常在開的是保時捷,他怎麽給忘了……


    「若先生要去哪?」周辰依舊是畢恭畢敬的語氣。


    「之前我一直到處亂跑添了不少麻煩,謝謝你。」若秋禮貌道謝,「本來我想給你包個大紅包的,手機交太早了,我現在沒什麽錢。」


    周辰聽完沉默了,他好像在思考該從哪裏吐槽。


    「不過就算是紅包,還是於鷹的錢,我應該跟他說讓他直接給你。」若秋補充了一句。


    「若先生如果要去新的住址,我可以送您過去。」周辰決定中止這個話題。


    「我……還沒租好房,我也不知道去哪。」若秋實誠地告訴他,「我離開之後,你跟於鷹說一聲,他好幾天沒迴來了,應該是不想看到我。」


    「我來說?」周辰又確認了一遍。


    「嗯,我聯繫不到他。」若秋摸了摸凍僵的鼻子。


    周辰向來穩重的神情有了一絲變動。


    「你是說……於先生沒有給你留聯繫方式?」


    「嗯。」若秋點點頭,他夾緊逐漸滑落的畫夾,拉起行李箱拉杆,「這幾年辛苦你了,再見。」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退了迴來。


    「哦對了,你知道若夏的墓地在哪嗎?如果知道的話,告訴我一個地址就行,我想去看看。」


    雨夾雪一直沒有停。


    倒了3趟地鐵加2趟公交,若秋終於來到了墓地山腳。


    他把行李全扔在山下,跟墓園管理人打了聲招唿,一個人爬上了山頭。


    這是一片價格不菲的墓地,依山傍水,山上的草坪修理得像英式庭園,全嶺安應該找不出比這更貴的地方了。


    山路鋪的是大理石石階,一塵不染。


    若秋尋到了若夏的墓碑,隔壁就是舅舅舅媽的,她們都被葬在了一起。


    墳頭打掃得十分幹淨,若秋在墓前跪坐下來,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什麽祭品都沒買。


    整個山頭隻有他一人,雨水夾雜的雪花,淅淅瀝瀝地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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