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想到水災,我又迴想起花伢和我說過的那棵樹,這一次的變故會不會和那些樹有關,既然它們在這裏能起到防洪的作用,這一次水流失控,很可能不是偶然。難道這裏還有其他人在我立刻想到出現在想象中的李家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房間的麵積很小,花伢進去根本用不了多久的時間,誰知我在外麵等了大概十分鍾,仍然不見有什麽消息,門也被好好地關上了,連聲音都傳不出來。我不想再毫無頭緒地等下去,決定出手一探,不管裏麵有多麽危險,也比我自己在外麵孤立無援好。這裏雖然看似平靜,誰知過一會兒會不會又出現新的變故,或許花伢口中正在潛伏期的大鳥會出現也說不定。


    拉開木門,迎麵衝出半個人高的水流,剛剛經過高潮期的水流流速有了減緩的跡象,這對我來說是個好事。隨著我把門打開,裏麵的水位也降低了不少,逐漸能容下腳了。我找到一些凸起的地麵踏上去,手裏拿著木柴做拐杖,保持自己的平衡。屋裏一個人也沒有,抬眼可見的空間根本用不著搜尋,其他的木門也好好地關著,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花伢從這裏進來,我還以為這裏隻有我一個人。


    迷茫的不安從腳底升起,我一邊用木柴打探路線,一邊扯開嗓子喊道“花伢你們在哪兒”


    沒有人迴應。水流突然在地上激起一個小浪,不少水珠打在我腿上,立即有了難受的感覺。我把褲腳綁起來,保證水不會從下麵灌進去。這裏一共有左右各五扇門,我記得左手邊第一個是通往外麵的通道,第三個是花伢去過的廁所,那麽就剩下八扇門沒有被打開過了,花伢和尉無過他們一定在裏麵。想到這裏,我就湧起了上前看一看的決心。


    可計劃雖然完美,前往木門的方向是下流,那裏的水比客廳多了不知多少倍,如果是花伢的話絕對沒問題,但我是不可能安然無恙地邁過去的。


    左顧右盼後,我決定用茶幾和沙發當作通過的工具。茶幾很大,但一點也不重,上麵還殘留著濺上去的水,我隻能把手縮在袖子裏,用外套包裹著抱起,就這樣在下坡路上搭起了一個立足點。茶幾底部即便是在水中也能和地麵完好地吻合,不會被輕易漂走,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借助茶幾的力量,我成功在第二扇門前站了下來。


    第二扇門是一間廚房似的地方,裏麵存放著很多食物和水果,還有一袋打開的餅幹,不知道是從哪裏弄到的。同樣,裏麵沒有人的身影。右邊的第一和第二間房屋也是如此,似乎都被用來存放雜物,這也讓這個地方有了些生活的痕跡。考慮到第三間房屋是廁所,我沒有打開的準備,那裏隻有可能存在一些令人作嘔的場景。第四間是臥室,簡陋地鋪著一張草席,上麵倒是有些新款衣服,絕對不是尉無過和杜小生的。很快,八間房子就全都被我打探了一個遍,不僅沒有人,連個會動的東西都沒有。


    我也被衝到了水流下方,再也迴不到客廳了。看著自己坐在茶幾上,漂浮在水中,我變得恐懼起來,又喊了幾聲他們的名字,仍然一無所獲。


    距離理論的退潮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水流仍然沒有下減的跡象,我茫然地坐在這裏,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就在我準備繼續等下去的時候,一扇木門忽然被打開了,正是被我忽略的第三道門。


    “你怎麽進來了”花伢從裏麵探出頭,看到我孤立無援地漂在水麵上,驚訝地愣住了。可能是我的樣子太過狼狽,他也沒有說些什麽,縮迴房間,很快又出來了,手裏抓著一根手指粗的繩子。他把繩子的一端拋給我,讓我係在茶幾上,他從裏麵把我拉上來。進了第三間房屋,我才發現這裏根本不是什麽廁所,而是一個地牢一樣的地方。倒不是這裏有什麽審訊設備,在房屋正中央的天花板上開著一個天窗,從這裏可以看到和外麵一樣的灰蒙蒙的天空,同樣的,正對著天花板的地麵上也有一個相同的窗子,外麵流進來的天河水可以從窗子流下去,尉無過和杜小生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才躲到這間屋子裏來的。


    我驚魂未定,看到尉無過一臉與我無關地仰頭靠在牆壁上,杜小生也平靜地抱胸站立,問道“為什麽我在外麵叫你們,卻沒有人迴應”


    “可能是水流聲音太大了吧。你的聲音混在裏麵,我們根本聽不到。”花伢無奈地攤了攤手,似乎理虧的並不是他。我也沒有辦法,歎了口氣,又問“那你為什麽不出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我就不用這麽擔心了”


    花伢還是那副表情“我本來以為你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外麵,等到水退下去之後再出去,沒想到你會進來找人。”


    “好了。別再說了。”尉無過不耐煩地打斷我們。他從天窗往上看了看,道“不管還有多久才能退潮,都現在這裏休息一下,保存體力。”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我和花伢也沒有別的意見。雖然我還是對他隱瞞我這件事耿耿於懷,心裏有些不服氣,卻也沒辦法,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打他一頓,浪費我的體力。


    在這裏沒有天黑和天亮之分,我甚至懷疑外麵的天空也不是真的天空,而是一種東西製造的景象而已。不過無論如何,這些都不重要了,我馬上就會離開這個地方,迴到原來的生活裏去。這樣想著,我也逐漸平靜了下來,尉無過和杜小生不是能夠閑聊的人,我們四個縮在這間小屋子裏,誰也不開口。我漸漸陷入了睡眠。


    等到我醒來,水已經退下去了,外麵全是水流過的痕跡,讓我沒法下腳。又過了一會兒,地麵的水也幹涸了,我的肚子開始發出咕咕的叫聲,在這裏消耗了太長時間,此時會肚子發餓也是正常的。


    在花伢的引導下,我們找到了能夠通往上方的階梯。這裏的還殘留著水漬,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威脅力。再次穿過祭祀的大殿,這裏又恢複了我在天窗上看到的景象,站立在周圍的男人沒有發動攻擊,沉默地目送我們從後門離開。花伢舔了舔嘴唇,似乎要說出一些挽留的話,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來。當我們堂而皇之地推開寺廟大門時,我不禁感到好笑。在這個寺廟裏大鬧了這麽長時間的人,居然還是第一次穿過正門。


    寺廟門口不遠處就是巴士車站,這裏不通的士,連載人拉客的無證黑車都沒有,我們隻能架著虛弱的杜小生坐公交車迴去。


    看到杜小生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這一次,就算是尉無過或者宋七秀,也絕對不能再把杜小生帶走。不得不承認,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間,心中沒有任何波動,就好像我來到緬甸的目的就是把他接迴去。也可能是受到了尉無過的不斷提醒才會產生這種想法。


    我不打算連夜趕路迴中國。在極度疲憊下,杜小生在酒店昏睡了很久,中途被我叫起吃過幾次飯,都是神情恍惚的狀態,連最初打招唿的精神氣都沒有了。直到第三天的清晨,我才迷迷糊糊地被他晃醒,他一臉無辜地看著我,慢悠悠道“餓了,去吃早飯。”


    我喜上眉梢。之前擔心他的身體,我本想找醫生診斷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就已經悠悠好轉,難道不是一件欣喜的事嗎顧不得此時還是淩晨五點,我匆匆忙忙地搭上一件外套,帶他下了樓,在酒店的餐廳裏要了兩份牛肉麵。


    飯還沒端上桌,我看著杜小生細膩的臉龐,不知說些什麽好。還沒等我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他已經先一步問我“你想問些什麽隻要是我知道的,今天都會告訴你。”


    也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使勁搖了搖頭,接著又怔了一下,道“有不,暫時還沒有。”


    或許是擔心他在迴答完問題後再次消失,這一次我根本不打算追問任何東西。他就是杜小生而已,是我名下的祥雲不動產的助理,是那個一舉一動都能夠迷倒隔壁小姑娘的白臉少年。


    “但是我想告訴你還記得那個想當皇帝的老婦人嗎”杜小生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把我的思緒拉了迴來。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什麽”


    一般情況下,杜小生是不會耐心給我解釋的,此時他像是變了個性子似的,細聲細語道“趙世勳的軍旅詭事,在老婦人臨死前被講出來的故事。”


    我凝神迴憶了一陣,這個故事雖說離奇,卻一點也不恐怖,我當時隻是當作怪談來聽的,沒有太過在意,此時被杜小生多番點提才恍然想起。“哦,你是說那個大興安嶺的怪事這和你要說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牛肉麵被端了上來,平日裏香氣撲鼻的麵這時卻無論如何也勾不起我的食欲。比起這些普通的誘惑,還是杜小生身上的故事更讓我著迷。


    “趙世勳所在的特訓班在大興安嶺執行任務時誤入一間發哨所的地下菜窖,裏麵空無一人,卻擺著一口棺材。在經曆多番詭異的事件後,隻有趙世勳和棺材裏自稱盛總督的人存活,並且進入了佛像所在的大殿。”杜小生把這個故事重新敘述了一遍。


    我有些不解“你說的我都知道,那個老婦人親口講的。”


    “趙世勳沒有告訴老婦人,他遇見的根本就不是和尚,而是一個穿著僧袍,卻留著長發的老人。在趙世勳借助老和尚的力量窺探到老人的生死後,他就昏了過去”


    1939年冬,被遣往大興安嶺索嶽爾濟山尋找被困同伴的特訓班十人全部失蹤,現場沒有任何有人出沒的痕跡。根據他們的行進路線判斷的途徑點中,山腰處的一座放哨亭最令人懷疑。放哨亭早已廢棄多年,裏麵卻擺著一個亮著光的台燈,隻不過在放哨亭被發現後沒多久就熄滅了。


    經過多次搜查,沒有發現放哨亭有任何其他通路,搜尋隊最終無果而終。但直到建國後的第一個十年,也就是將近1960年的時候,趙世勳的妻子忽然在家中的院落內發現一個蓋著一件軍大衣的正在熟睡的老人。老人大約六十多歲的樣子,頭發斑白,手裏緊緊握著一柄銅鏡。


    經過仔細辨認,趙世勳的妻子終於確定他就是自己失蹤了二十年的丈夫。隻是原本應該隻有四十多歲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身體機能和正常人無異,無論是從口中的牙齒磨損,還是皮膚的狀況似乎都能判斷出他一直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而且不是二十年,而是四十年。


    趙世勳的神秘失蹤和突然歸來在這個小鄉村裏是一件瞞不住的事情,大家對這件事好奇歸好奇,卻也並不多談,上麵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十年後的另一文化事件,才讓趙世勳終於被抓住了把柄,成為一個文化反派角色,最終結束了他的一生。


    這十年裏,他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傳達。盡管當時的記憶在經過大腦的四十年儲存後有些模糊,趙世勳仍然記得棺材裏的盛總督和佛像前大戰的長發和尚,也記得在盛總督窺探銅鏡時,他不小心從鏡中看到的那個人。


    但之後這幾十年的事情,到底是二十年,還是四十年已經說不清了,總之在這一點上老婦人沒有撒謊,他真的沒有告訴她。


    我還是忍不住打斷了他“你到底想說什麽如果隻是這些的話,即便我曾經聽過這個故事,你想要告訴我故事的結局,那也隻是一個故事而已。難道你真的以為這些都是真的,沒有一點虛假的成分嗎”


    “當然不是這樣。”杜小生終於正色起來,似乎是要告訴我一個巨大的秘密。我不禁被他的表情帶了過去,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你把盛總督的名字反過來念試試。”


    我心中一驚。在老婦人講故事的時候,我還笑過“勝子”就像杜小生的綽號似的,沒有太過在意這個盛總督的名字,經過杜小生的提醒,我才注意到,盛總督反過來就是“杜總生”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個盛總督其實就是你吧”我的笑容有些僵硬。杜小生的事跡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他和我都是共存多年的“怪物”,即便他曾經真的作為一個躺在棺材裏和長發和尚大戰過的總督,也沒有任何值得疑惑的地方。


    “那個時候政局動蕩,尉家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宋七秀已經成了尉無過的囊中之物,所以真正漂泊在外的隻有我一個。”


    我突然想到盛總督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立即問道“這麽說,你真的被日本人殺死過”


    提到這個問題,杜小生忽然愣了一下,半天才恍惚道“可能是。你我都是沒有壽命限製的人,但我們的身體還隻是普通的身體,記憶也會受到限製。我隻能記住最重要的事情,那些平淡無奇的小事就會忘掉。”


    他的話讓我忍不住插嘴“關乎到你的生命,這根本就不是小事吧就算我們能夠長生不死,如果是被外物殺害呢為什麽你在被日本人殺死之後還能複活”


    “我也不清楚。或許我當時真的死了,我也沒想到自己會醒來。我記不清了,這麽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自己有沒有死過了。”


    我心中一驚。的確,在存活了幾千年之後,看過那麽多人的生死輪迴,真的會對生死沒有感觸了也說不定。有著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長的記憶,對這個世界看得透徹,最後可能根本就不會考慮自己下一秒會不會離開這個世界,進入到另一個世界裏去。


    “你還記得當時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杜小生仔細迴憶著,他的眉頭有時皺起,有時又舒展開來,似乎在進行劇烈的腦運動。我有些擔心他剛從昏睡狀態蘇醒,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思考,剛要打斷他時,杜小生忽然開口了“那個日本人姓遠藤,已經死在勝子的槍下了。勝子是杜家的後代,當時我沒有想起來他是唯一的,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我的後代了。”


    氣氛一度陷入了悲傷中。我沒有見過勝子,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杜小生的悲痛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我心裏,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我也突然心酸起來。


    我又忽然想起剛剛經曆過的水災事件,便想問一下杜小生會不會知情,沒想到他和我一樣,也是一臉疑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鑄陵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武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武裏並收藏鑄陵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