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在聽覺的感知中,我意識到這裏一直都有兩個人交替出現在我周圍,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我隻能從腳步聲判斷他們的位置。


    開始我還以為他們是守著我,希望能看著我醒過來,心裏有些感動,同時也在猜測對方的身份。但是後來我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其中一個男人經常在守著我的時候接電話,確切的說是聽電話,因為他隻接通,卻從來沒說過一句話,而是聽電話另一頭的人交代著什麽。


    這個意想不到的小細節讓我察覺到對方不是來守著我的,而是在監視。從對方交替監視的默契來看,一定出自訓練有素的組織,不是軍隊就是警察要麽就是尉家的人。


    我雖然昏迷了很久,卻依然記得尉無過在神秘空間裏說過的每一句話,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在我黑暗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激動的想要呐喊,才發現根本出不了聲,隻能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髒,等待熟悉的輪廓在眼前清晰起來。


    “對不起,陳總,我是來告別的。”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誰,也不清楚到底哪具身體是我的。我一直在杜小生和您說的杜小二之間變換,時間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杜小生,還是杜小二。”


    “現在,我要告訴您的是關於我的秘密。”


    尉氏家族剛剛興起決定寫一部幾世幾代共同完成的兵法著作時,這個消息就已經傳到了梁惠王的耳朵裏。那時候尉家的家主不是尉繚,不是尉無過,而是一個由上任家主和正妻宋氏所生的次子尉無初。


    傳說這尉無初出生時可不了得,當時雷聲大作,七月大雪紛飛,還伴有狂風暴起,整個魏國仿佛處在人間災難之中。


    更奇特的是,尉無初剛一呱呱墜地,就從他口中掉出一柄薄如紙片的飛刀來。當時的人們不認識飛刀,還以為是神明的指令,慌忙請了當地有名的神巫過來。神巫其實也是個半吊子,摸著飛刀看了半天,忽然臉色大變,仰天大喊一聲“欲墜欲亡,天也我哉”接著便倒地而死。


    說來也怪,這尉無初生下來就天賦異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通天理下明地經,而且智力超群,十五歲便接替上一任家主的工作,開始撰寫未完成的兵書尉繚子。


    尉家的人在當地向來很神秘,更何況還出了這麽一個天才,當時各國都開始拉攏尉家,幼年的尉無初雖智商很高,但畢竟涉世太淺,最終被齊威王騙了去,導致尉家群龍無首,開始走向衰竭。


    在尉家危急存亡之時,一個旁係子孫不知動用了什麽辦法,竟然私自某竄家主之位,並給自己取名為尉繚,這才有了後來的故事。


    在尉無初為齊威王賣命的同時,尉家的剩餘部分也在幫助梁惠王,最終形成了兩方鼎力,互稱王的局麵,而尉無初也在之後消失在世俗界中,下落不明。


    杜小生把這個故事告訴我,我雖然身體不能動,但還可以思考,腦子裏一直在迴放對口述故事想象出來的幻影。在這個當頭,杜小生的影子忽然顫抖了一下,就像電流波動一樣,瞬間消失了。


    “杜小生”


    我大叫著從床上彈坐起來,迴音響徹了整間屋子,坐在角落裏的男人立即站了起來,不知是被我嚇得還是怎麽。


    我顧不得那麽多了,掀開被子就要翻身下床,卻發現自己的前胸被別人貼上了密密麻麻的電極貼,源頭是床頭櫃極旁邊的幾個大小不一的儀器。


    一直看守著我的男子其實是好久不見的秦文澤。他一邊摸出手機開始撥號,一邊走過來按住我,說“你別動。”


    我哪裏會聽他的,一把甩開他的手,又摘掉嘴上緊繃著的吸氧管,嘶吼一句“去你大爺的”


    秦文澤被我推了個猝不及防,手裏的手機摔到地上,電池掉了出來。我像發了瘋一樣扯掉身上的電極貼,也不穿鞋,直接翻身越過病床的護欄跳下了床,剛要邁出腳步,才發現自己的腿軟弱無力,直接摔了個狗啃泥。我沒有力氣站起來,隻得氣急敗壞的衝病房外叫道“杜小生你他媽的要是個男人,就滾出來給我解釋”


    一嗓子喊出來,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幹脆仰天痛苦起來。我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顯得自己很軟弱,但我隻想哭,沒命的哭。我傾盡周圍那麽多的生命,卻連得知真相的機會都沒有。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迷路的螞蟻,被路過的孩童耍的團團轉,最後他們玩累了,幹脆一腳踩上來,把我碾得粉身碎骨。


    我仿佛聽見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難道我的心靈就這麽不值錢嗎可以任由他們那些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玩弄


    秦文澤見我沒有逃走,不慌不忙的撿起手機,走過來伸到我麵前,用輕佻的語氣說“小梟梟,你是不是也覺得叔叔用摩托羅拉有點過時,想給叔叔換個新手機”


    我沒有說話。盯著眼前那個屏幕碎裂的手機,忽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我應該自暴自棄下去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


    我不知道杜小生是怎麽出現在我大腦中的,那就像一個幻影,也可以說是我的記憶,我在很久以前丟失了它,現在又重新想起來。


    和秦文澤在病房裏呆到傍晚,我醒來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左右,期間秦文澤找小護士借了個手機,出去打了個電話,迴來之後還給我帶了一碗老北京炸醬麵。


    我沒打算逃走,而且也逃不走,醫院樓下早已被便衣警察圍了個水泄不通。我之所以知道這一點,因為我認出來這是祥瑞不動產旁邊的那家醫院,平日裏沒什麽人的住院處花園不時有人在晃悠,雖然表現得很悠閑,從走路的姿態和眉宇間的警惕來看絕對不是普通病人。


    秦文澤和我聊了一個下午,大多是些沒用的話題,他隻告訴我當時我被杜小二弄昏,杜小二帶著苗王幾人大鬧李姓隊伍,情勢危急之下帶我隱藏到樹幹的一個岔口處,也就是後來被水灌滿的密室裏。


    杜小生和杜小二在密室中有一筆交易,但杜小二違反約定,在我身上下了蠱,導致我肌肉酸痛無力。杜小生是個精明人,提前預料到我會被下蠱,早就在水裏裝了滅蠱蟲的東西,才讓我在危急關頭從水裏跳出來。


    後來偽裝成二爺的杜小生被假扮杜小生的杜小二糾纏住,把我背出來的其實是尉無過。讓我們都意想不到的是,原本被灌水的密室外竟然也滲了水,整棵樹全被水充滿,尉無過帶著我向下遊了快十分鍾,要不是他在潛遊的時候一直在幫我維持清醒,我估計就不隻是變成植物人這麽簡單了。


    我撇了撇嘴,問他尉無過是怎麽幫我保持清醒的,結果秦文澤神秘的一笑,不願意告訴我。


    好在我隻昏迷了四個月,剛剛超過對植物人定義的最低期限,也算是當過植物人了。


    秦文澤也問過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我很驚異的迴問了一句“你們尉家想方設法的把我弄過來,難道不是有什麽計劃嗎”


    沒想到秦文澤嘿嘿一笑,說“你把我們尉家當成什麽了拐賣婦女兒童的怪叔叔我們可是正經為國家辦事的組織,不會私自拘留人的,小梟梟你大可放心。而且救你出來也是為了幫你,杜小生和杜小二正在龍爭虎鬥,你一個普通人還是離他們遠點好。”


    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隻好說“那你們知道杜小生現在在哪兒嗎”


    秦文澤撓撓頭,道“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尉當家的,至於他會不會告訴你就不是我能幫忙的了。”


    “這個自然。”我露出許久未見的微笑。


    兩天後,我重新容光煥發的坐在祥瑞不動產裏的辦公桌前,手上拿著一個燙金信封。


    信封是從雲南寄過來的,我剛出院就聽說了這個消息,連忙迴到店鋪裏去查看這封信。信上隻有四個被打印出來的字阿梟救我。


    落款彩嫣。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的詭異祭祀,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對彩嫣到底有沒有感情,隻是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確實很心動,現在倒沒多少感覺了。


    這也是我煩惱的所在,彩嫣被當作祭祀內定對象已經是公開的事情,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麽樣子,為什麽到了臨頭才給我求救信呢而且信是被打印出來的,他們的寨子絕對做不到這一點,難道是有人想借彩嫣的名義引誘我重迴苗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未免也太明顯了一點,我一不單純二不傻,對方不可能認為我會信了這封半匿名的信。收信的孫源對此也並不知情,根據他的說法,現在很少有人寄信,因此郵遞員把信撂下就急匆匆的離開了,似乎是趕著要去忙別的事。


    思索半天後,我決定還是收迴好奇心。彩嫣的確是個單純嬌羞的姑娘,能和她相識是我的福氣,但她去祭祀畢竟是彩嫣生來注定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不說,也沒必要為了她大動幹戈,再迴到那個我不想再去的地方。


    日子踏踏實實的過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鋪子裏的生意不是很好,上門的客戶全是問二手房和租房信息的,沒人知道我們實際上在做的黑生意。


    我百無聊賴的坐在躺椅上,手裏拿著一柄大蒲扇,像個老頭子似的在門口乘涼,偶爾抬頭看看月亮,出奇的亮。


    夏天就是這樣,雖然現在還是初夏,天上已經泛起了星點。這在北京這種直轄市是很難見到的,因此我特意把躺椅搬到了門口賞月。


    “挺悠閑的啊。”一個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響起。我眯縫著眼睛看了來人一眼,果然是秦文澤那小子。


    秦文澤難得穿了一次西服,笑嘻嘻的看著我,不過下一秒就換上了嚴肅的麵容,說道“行了,你小子也別睡太早,收拾收拾跟我迴苗寨,我侄媳婦出事了。”


    他果然是因為彩嫣的事而來,尉家能放虎歸山的把我一個人晾在我的大本營裏,必然留有眼線監視著我,恐怕在我迴來的第一天就知道我收到信的事了,順著郵遞員的方向查下去,找出寄信人不是一件難事。


    我假裝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懶洋洋的從躺椅上坐起來,衝著屋裏喊了句“孫源,還不搬把椅子出來招唿客人”


    孫源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把會客室裏多餘的椅子搬了出來,放到秦文澤麵前,接著又轉迴去打他的電腦遊戲去了。


    “呦嗬,你小子行啊,幾天不見就跟秦叔叔我生疏了。”秦文澤看上去不太樂意。


    我也很不耐煩“有話快說。”


    秦文澤正色道“十分鍾前,尉當家的收到一封匿名恐嚇信,說是如果三天之內在苗寨裏見不到你的話,就安排彩嫣在祭祀上去投江。”


    這話說的就讓人很不爽了,如果彩嫣是被選上投河的話,那我實在無話可說,畢竟是人家寨子自己的事。但現在這匿名信點明了如果彩嫣被投江,這矛頭指的就是我,可以說是我害她去死的,於情於理都讓我處於下風。


    而且從他選擇彩嫣作為人質來看,對方很有可能當時和我們一起處在苗寨,知道我對彩嫣動了心思,才會以此做要挾。那個時候可懷疑的人多了去了,從尉家到姓李的,無一能夠脫離嫌疑。


    不過我還是更關注另一件事“十分鍾前收到信,你是怎麽在十分鍾內趕過來的”


    “我當時就在附近,尉當家的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這件事的不行嗎”秦文澤的表情有些無奈。“這人呐,有的時候聰明一次就夠了,可我見你是哪次都不聰明。”


    我懶得理他,隻好表明自己的態度“彩嫣要去投江是很正常的事,寫信的人為什麽非要拿這個來威脅我如果用杜小生的話豈不是勝算更大一點”


    秦文澤搖搖頭,說“那可不見得,沒準那個人認為你知道杜小生現在的情況。”


    我一愣,之前還真沒考慮到這個情況。“你們尉家那麽神通廣大,而且當時杜小生還和你們的人在一起,那尉無過肯定知道他的下落吧”


    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裏,杜小生一直沒有出現過,因此我推測他要麽是有要事纏身,要麽就是沒辦法來見我。


    沒辦法來見我這種情況的可能有很多,例如小說裏經常出現的我被敵人監控,朋友一出現在我身邊就會被發現等等。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杜小生隻是單純的不想出現而已。


    最好不要是這種情況。我默默的想。


    讓我有些失望的是,秦文澤遺憾的搖搖頭,說“我們當家的從樹幹裏出來之後,派家裏人在門口守了一個星期,沒見杜小生和杜小二出來。”


    “你們才守了一個星期”我忍不住說道。


    這一次,秦文澤的臉色很嚴肅,他說“不是我們不想守,按照當時的資源和條件,我們的食物和水足夠讓我們留在那個鬼地方生存半年也沒問題。”


    “那又是因為什麽”


    秦文澤擺了擺手,似乎是對我突然插話有些不滿。他解釋道“這事說來也怪了,就在我們留在樹口的第七天,那樹裏忽然冒出好多黑水來,水勢比我們當家的出來的時候還兇猛,連個屁都不放就把我們的帳篷給淹了。我們本來也沒當迴事,以為那隻是普通的水,幾個小夥子就上去要把裝備先搶救迴來,結果你猜怎麽著那幾個小夥子的手一碰著黑水就開始滋滋冒煙,就跟扔到火堆裏烤了烤似的,滿營地都是烤肉的香味。等我們把他們救出來的時候,他們早就沒氣兒了,整隻胳膊都化成了水兒,特別惡心,你是沒見那情況,老叔我可是當場就吐了的。當時好多人都打了退堂鼓,當家的也不知道那黑水是什麽情況,隻好先帶著我們迴來了。”


    秦文澤邊說,臉色就已經變了,好像有一股氣憋在嗓子口似的。我在一旁聽的目瞪口呆,不是因為秦文澤說的黑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是那黑水我之前就見過一次,能夠吞噬人的黑水,不正是杜小二和苗王瑤瑤他們偷襲李姓人的黑霧嗎


    既然有黑水出來,八成就是杜小二搞得鬼,隻不過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杜小二到底是他本人還是杜小生。不管怎麽說,我基本上已經確定當時他們的確動刀子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無論是哪方輸了還是贏了,對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這個賭局本身就有著陰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鑄陵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武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武裏並收藏鑄陵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