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梓陽無緣無故虐殺平民百姓,事情敗露後,於牢獄中自殺身亡。


    按理來說,他最後的結局,是罪有應得。但他並不這麽想,他覺得自己沒錯,唯一的失誤是被人發現了。


    有些人就是天性如此,怨天怨地怨空氣,就是不反思自己。這種人做了惡事,遭到了報應,不想著反思悔過,反而要從外界找原因。


    遇到這種變態表哥,時穆確實倒黴。隻因記恨時穆過得快樂無憂,表哥便幾次三番想置他於死地。按理說,表哥死了,他終於可以安心生活了。結果人算不如天算,這家夥竟然沒死透,還通過旁門左道,又成了寄遊魂。成了寄遊魂也就罷了,還慫恿他手下想要了他的命。


    真真是遇到瘋子,沒處去說理。


    紅櫻見不得於梓陽在罐子裏撒潑罵人,便大聲怒斥:“你真是個偏執又黑心的,你們一家三口做的壞事,人盡皆知,你們死有餘辜。你爹娘心術不正,認為生了兒子便萬事大吉,不想著好好教育,反而縱容包庇,你們都活該。”


    於梓陽氣得要死,不停撞著罐子內壁,想出來與紅櫻一較高下。


    時穆表情麻木,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蘭澤手裏出現一團火,將罐子圍住了。


    於梓陽感覺自己要被烤熟了,知道定是外麵的人做的手腳,馬上開口求饒:“諸位大人有大量,快把火熄了。你們想知道什麽,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水沉聲道:“藍蝴蝶除了你,還有沒有其他幫手?”


    於梓陽諂媚答道:“仙姑,他能力通天,自然追隨者眾多。不過在西山,隻有我一個手下,然後我又聚集一些遊魂,以及發展了陳丹這個下線。”


    “他想做什麽?控製雲黎國?還是想煉製什麽邪物?”


    於梓陽眼睛一轉:“仙姑,我隻是個打雜的,真的不清楚啊!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哪敢問太多呀?”


    若水淡淡道:“你和他怎麽認識的?”


    於梓陽哀歎道:“天道不公,令我含冤而死。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所以徘徊不肯離去。他發現了我的存在,並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可以化為寄遊魂,為他所用。”


    紅櫻見不得他顛倒黑白,搖了搖罐子,語氣極差:“雲城這麽大,他躲在哪裏?”


    於梓陽不停求饒:“仙姑,您不要搖了,我要暈過去了。他住哪裏,我真的不清楚啊!您說我和他的關係,非親非友,自然不清楚其中細節。他這個人,哦,不對,是他這隻妖,冷冰冰的,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說像一座冰山。”


    時穆終於開口說話:“你說有人為太後保駕護航?”


    於梓陽冷聲道:“表弟,我以為你得了失語症。”


    時穆眉頭緊鎖,神色不悅:“你不用對我冷嘲熱諷,我過得好,是因為我值得,我配得上。”


    “嗬!你就感謝你娘還有太後吧,要不是有她們在,你早都被你那個色迷心竅的親爹磋磨死了,這偌大侯府,哪裏還輪得到你繼承?”


    時穆強壓著心中怒火,咬牙切齒道:“你不用通過貶低我來抬高你自己!你殺了那麽多無辜之人,你不怕他們向你追魂索命嗎?我娘和太後護著我,是因為我沒有害過人,所以值得她們庇護。”


    於梓陽笑得猖狂:“時穆,你記住,你娘為了你和你妹妹,早晚會要了你爹的命。太後,嗬嗬,雲黎國最大的災星,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時穆有些不耐煩,實在不想和他掰扯了,便怒聲打斷:“你少在那裏血口噴人!”


    於梓陽繼續挑釁:“姞扶桑還活著呢嗎?”


    時穆喝了口茶水,平複了心情,故意刺激他:“師父自然平安喜樂,還能得道飛升,永世不滅。不像你,短命鬼,隻活了二十多年,還累及父母。”


    於梓陽爆發出滔天恨意:“她活不久了!你也是!你們都是!”


    罐子突然裂開,一股白煙冒了出來。原本溫暖舒適的房間,突然變得陰冷潮濕。


    門被風吹開,兩隻大妖站在那裏,神色冰冷。


    明視和於梓陽,快速躲到了兩隻妖的身後。


    “鬆鶴,她不在這裏,我們還是去幹正事吧。”


    “水風,我得先確認下,她們會不會出賣我們。你這個手下,實在是嘴碎又拖後腿。”


    原來西山那隻冷冰冰的妖叫水風,他還有幫手,是隻法力高強的妖。


    紅櫻見不得有人背叛自己,便怒斥道:“青天白日,你們竟然來這裏挑釁,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明視,你這個叛徒,我永遠鄙視你!姑姑救了你,你卻臨陣叛逃,真是可恥至極。”


    明視剛想開口反駁,但又覺得自己確實理虧,便慢慢低下了頭。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由不得她。


    如今自己自由了,還有了靠山,於梓陽叉著腰,極為得意。


    時穆眯著眼,神情陰鷙,不知在想些什麽。


    於梓陽啐了一口:“表弟,我說過,你今日必死無疑。你總是傻傻的,分不清善惡。對了,有件事還沒告訴你,姞扶桑活不了多久了,她會到地下陪著你,來世你們還做一對恩愛情人。”


    聽到於梓陽詛咒師父,時穆殺心驟起。


    若水神色淡淡,語氣極為平緩:“他,不會死。你,今日必然要死在這裏。讓你這種禍害存活於世,會引起人神共憤。”


    若水抬起手,指了指水風:“而你,違背修道初心,犯下如此大錯,必然會不得善終。”


    於梓陽翻了個白眼,不屑道:“你算什麽東西?我主人法力高強,還有幫手,能把你打死!就算我殺人無數又怎麽樣?我活著,有人幫我善後。我死了,有妖助我複活。不要自詡清高,邪惡匯集的能量,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


    鬆鶴眉頭緊皺,滿臉不可思議:“水風,他說的都是真的?”


    水風猶如一座冰山,麵色陰冷,沒有開口解釋。


    於梓陽繼續放狠話:“對了時穆,湯霖希被姞扶桑保護起來,你以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呸!等我準備好了,我便會讓她生不如死!一個出身低賤的女人,我看上她,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結果呢?她不珍惜!偏偏與我作對,害得我全家無辜慘死。湯霖希,姞扶桑,還有你,你們三個人,給我等著!”


    於梓陽轉過頭,對著若水冷笑道:“你個死道士,非要摻和進來,那我們就讓你有去無迴。殺了你們,宰了姞扶桑,再控製月藥刕為我們所用,整個雲黎國,便會易主。到時候,我要把得罪我的人,全都點天燈……”


    他的狠話還沒說完,便發現他的護魂核被人摘了下來。


    “你?你!”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眾人都盯著鬆鶴。


    鬆鶴將護魂核放在手心裏,仔細欣賞,然後盯著水風,將它慢慢捏碎。


    水風沒有阻止,隻是麵色悲戚,閉上了眼。


    “不!啊……”


    於梓陽徹底魂飛魄散,空氣中飄浮著濃重的血腥味。


    大惡之人的亡魂,沒有理由存活於世。


    鬆鶴看了眼瑟瑟發抖的明視,揉了揉眉心,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見煩人的表哥終於涼透了,再也不會興風作浪,時穆鬆了口氣。娘總為表哥一家三口慘死而心痛不已,但他不打算把表哥變成寄遊魂的事告訴娘,算了,人死債消,他不想讓娘徒增煩惱。


    明視死死抓著水風的胳膊,有些害怕。水風沉默寡言,她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些什麽。眼下為了救那寄遊魂,她背叛了若水她們,若水風不顧往日情分,將她扔在這裏,那她在劫難逃。


    水風輕歎一聲,一陣陰風襲來,兩隻妖消失不見了。


    紅櫻覺得頭都大了,低聲抱怨:“明視這家夥,是間諜!可惡可恨!虧我把她當成朋友,她卻把我當作傻瓜。”


    越來越多的妖參與其中,紫蘇愁眉不展:“看來黎明山的大妖,都下山了。尋寶之路,道阻且堅。鎮山之寶,到底在誰的手上呢?”


    若水拍了下時穆的肩膀,低聲道:“眼下情況緊急,沒時間和你解釋,先帶我們去國師府!”


    時穆用力點頭,帶著她們向國師府方向奔去。


    國師府大門口的牌匾,被人換了。


    時穆還在碎碎念:“我和若水仙姑能進來,你們三個要在外麵等。不是嫌棄你們不是人,而是因為門口設了結界,妖進不來。我怕你們……”


    蘭澤直接跨了過去,時穆瞬間呆住了。


    “你……”


    紅櫻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廢話少說!國師府要變天了,你師父再不出來,不僅大門牌匾被換,結界消失,她這個國師都要當不成了。”


    時穆作為護師狂魔,自然聽不得紅櫻這麽說,馬上要和她吵起來。


    紫蘇在中間調和:“都少說一句,我們來這裏是救人的,不是來拌嘴吵架的。”


    時穆帶著大家來到了後院,興奮地敲了敲門,語氣輕快:“霖希姐姐,我是阿穆,我們來找師父。”


    有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提著燈籠,走了過來。


    “大娘,霖希姐姐睡著了嗎?師父去哪裏了?”


    婦人溫聲道:“世子,霖希隨國師大人去後山了。”


    時穆扶住了要行禮的婦人,柔聲道:“大娘,您進屋休息吧。我去後山一趟,有些事要和師父商量下。”


    蘭澤感覺有些不對勁:“帶路!”


    時穆扁著嘴,走在最前麵。


    後山中,湯霖希與國師並肩而行。


    “國師大人,您怎麽突然出關了?府內一切安好,世子時不時會來這邊轉轉。世子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與他那喪心病狂的表哥截然相反。”


    “事情拖得越久,越讓人頭疼,所以我想著,是時候該解決這一切了。”


    “是什麽事呀?”湯霖希迴頭,發現國師大人消失不見了,她有些害怕,一路小跑,像走地下迷宮,轉來轉去,終於來到了國師修行的地方。


    “國師大人,您在哪裏?我和您走散了,您快出來。我看這裏一切安好,沒有您說的那麽糟糕呀!”


    湯霖希感覺有人從身後接近,她笑著轉過身,待看清來人正臉,笑容僵住了。


    “你不是國師大人!你是誰?”


    “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地,你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我不想殺人,你滾吧。”


    湯霖希攔住了她:“這是國師府,識相的,就早點離開。”


    “小娘子,我若是不走,你能把我怎麽樣?”


    見她仍舊往前走,湯霖希眯著眼,和她打了起來。


    湯霖希知道自己武功不高,法力又低,但為了保衛國師府,她可以付出生命。她打得激烈,但對方卻感覺在逗貓,不和她真的打,而是陪她玩耍。


    “她是個好命的,爹媽為辛苦謀劃,還丟了性命。太後對她百般關照,讓她穩坐國師這個位置。你這家夥肉體凡胎,為了保護她,還想拚命廝殺。”說完,她用一隻手指慢慢抬起湯霖希的下巴,笑得輕佻。


    湯霖希打開了她的手,氣鼓鼓說道:“國師大人是大英雄,我就是拚了性命,也要護住這裏的一切。”


    “好吧!那我就成全你吧!”


    周圍被炸了個粉碎,湯霖希閉上眼,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時穆聽到爆炸聲,眼睛瞪得極大,飛快跑了過來。


    “你!誰給你的膽子,竟然來國師府尋釁生事?”


    “霖希姐姐!”


    紅櫻拿出櫻映粉,將整個後山點亮。


    紫蘇盯著那張臉,質問道:“鬆鶴,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和國師有什麽過節?為什麽要嚇唬這個無辜的姑娘?”


    鬆鶴坐在一塊石頭上,無所謂地笑了下。


    時穆扶起湯霖希,抽出佩劍,指著鬆鶴,冷冷問道:“你要做什麽?誰給你的膽子來國師府生事?”


    鬆鶴依舊保持沉默,玩世不恭地看了眼若水。


    紅櫻終是按捺不住:“喂!你是啞巴嗎?明視去哪裏了?我們好心救了她,她卻在關鍵時候,擺了我們一道。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兔子!我知道黎明山丟了鎮山之寶,但你們不四處尋找,非要來這裏搞破壞,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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