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四娘隨便一瞧便知道襄鈴是隻小狐妖。


    隻是與她這種純粹的狐妖不同,襄鈴應當是隻半妖。


    半妖自然就是人與妖相戀所生,如今已不算罕見。


    雖然不知襄鈴的父母是狐族中的哪一位,但辛四娘也沒什麽興趣知道,兀自抬手拉著她的衣領,將她從百裏屠蘇的身上扒下來,笑著問道:“裏麵隻有一隻朱雀,和一個小鵪鶉,哪個能吃得了你這個小狐妖。”


    話音剛落,門扉中傳來幽幽的聲音,“朱雀雀如今和男人跑了,隻剩了看門的小鵪鶉了。”


    大門隨著那道聲音,被緩緩拉開,一個身著綠色紗裙的小姑娘,倚在門邊,拖長著音節,沒精打采地說道:“四娘娘,我好苦啊。”


    這個看起來隻有七歲左右的小姑娘,名叫安安,是一隻活了一百多年的鵪鶉精。


    當時辛四娘和沈朱雀還在沙漠之中當著鄰居,兩人正出門瞎逛時,沈朱雀莫名感慨了一句,“好無聊啊,有沒有什麽英雄救美的事可以做做?”


    緊接著,她們便看到幾個旅人圍著火堆,暗搓搓地從籠子裏拿出幾隻驚慌失措的小鵪鶉,打算架在火堆上烤著吃掉。


    辛四娘:“……”


    辛四娘揚了揚下巴,示意道:“喏,你要的英雄救美。”


    沈朱雀:“……”


    沈朱雀把這幾隻鵪鶉救了下來,為了防止辛四娘把它們吃掉,平日裏將它們看得緊緊的。


    然而鵪鶉終究活不了多久。


    最後留下來的,隻有被沈朱雀的仙氣所影響,天資聰穎的安安。


    因為體型受限,靈力又不足,一百多年過去,她還是凡人七歲的模樣。


    襄鈴嚇了一跳,耳朵和尾巴都一齊冒了起來。


    她也不管辛四娘拎她衣領的動作,揮手掙紮了兩下,感覺到辛四娘鬆了手,便連忙竄到了百裏屠蘇的身後,雙手抓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冒出頭,偷瞄著安安。


    百裏屠蘇皺了皺眉,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向右邊撤了一步。


    襄鈴愣了愣,滿是不解地也跟著百裏屠蘇往旁邊挪了挪,繼續躲在他的身後。


    百裏屠蘇:“……”


    阿翔護主,站在百裏屠蘇的肩頭,對著襄鈴兇巴巴地叫了幾聲。


    襄鈴的手害怕地抖了一下,兩隻手捂住臉哭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們,你們都是壞人,欺負襄鈴。”


    辛四娘倍感無奈,轉過頭來問安安,“你個小丫頭怎麽欺負她了?”


    “我也沒欺負她呀。”安安頗感委屈地嘟囔道,“她來我們這裏吃飯,又不給錢,我就同她說‘那肉償吧’,結果她嚇得奪門而出,拉都拉不住。”


    襄鈴用手背抹著眼淚,“你就是要吃掉襄鈴!”


    安安撇了撇嘴,“我一個鵪鶉吃什麽狐狸呀,又不是四娘娘,一個狐狸想吃龍。”


    辛四娘:“……”


    辛四娘:“你是想要我吃烤鵪鶉麽?”


    辛四娘拍了拍襄鈴的頭,無奈道:“你雖然是隻半妖,但身體裏好歹有我狐族的血,別因為這點小事就被嚇哭了啊。”


    “才不是小事呢!”襄鈴張口反駁道,隨即反應過來,“你,你怎麽知道襄鈴是狐妖?”


    辛四娘伸出食指,點了點襄鈴的狐狸耳朵。


    襄鈴驚唿一聲,慌慌張張地用手掩住耳朵和尾巴,懊惱道:“怎麽又沒藏住呀。”


    折騰了一會,她勉強將狐狸的標誌收了迴去,才意識到什麽,呆呆道:“誒?你是說,你也是狐妖?”


    辛四娘趁機將呆愣的襄鈴從百裏屠蘇的身邊引來,笑眯眯道:“是啊,算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狐狸了。”


    襄鈴沒注意到她的舉動,兀自驚訝道:“啊?一千多歲呀?那你的輩分應該好大好大的,襄鈴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你才好?”


    辛四娘隨口道:“輩分無所謂,我不太計較那些,你隨便叫一個就好。”


    襄鈴想了會,試探道:“……老姑?”


    辛四娘:“……”


    辛四娘:“……我長得很像你老姑麽?”


    襄鈴見辛四娘不是很開心,像是做錯了什麽事等著挨訓一般低著頭,有些垂頭喪氣。


    辛四娘覺得自己養大了百裏屠蘇之後,脾氣實在是好了許多,便歎了口氣,道:“你想怎麽稱唿就怎麽稱唿吧。”


    襄鈴高興起來,兩眼發亮地看著她,急忙問道:“那,那你知道襄鈴的娘在哪裏麽?襄鈴這次出來是為了找娘親,可襄鈴迷了路,不知怎麽就跑到了這裏。”


    她看了安安一眼,垂下頭,“我肚子又很餓,聞到香香的味道就跟過去了,誰知剛吃完,她就衝我要一個叫‘錢’的東西。襄鈴不知道那是什麽,她就要吃掉我。”


    安安:“……”


    她說的肉償不是真要肉啊!妹子你想什麽恐怖的事情呢!


    辛四娘聽了襄鈴的話,沉默了一會。


    怎麽下個山淨是遇到尋人尋物的事情啊?


    辛四娘抬眸,不經意間看到百裏屠蘇在襄鈴說要找娘時,眉心隱隱的觸動。


    她認命地問道:“你娘是誰?在何處?長什麽模樣?”


    襄鈴張張口,複又垂下頭,腳尖磨著沙地,悶悶道:“襄鈴不知道。”


    辛四娘:“……”


    這就有點尷尬了,她不擅長安慰小孩子啊。


    辛四娘想了想,從百裏屠蘇屠蘇背著的包裹中,摸出來一塊桂花糕,遞給襄鈴,“給你。”


    襄鈴愣了一下,雙手接過來,好奇地聞了聞,又小小地咬了一口,開心道:“好甜啊。襄鈴喜歡吃這個!”


    她三口兩口將桂花糕吃完,眼睛盯著百裏屠蘇,問道:“這是誰呀?你們認識麽?”


    辛四娘輕描淡寫道:“哦,這是你老姑的人形零食包。”


    襄鈴瞪圓了眼,“真的呀?”


    百裏屠蘇:“……”


    別信啊!


    眼見著路過的行人越來越多,辛四娘便帶著百裏屠蘇向著臨風樓裏走進。


    襄鈴站在門前,起初還有些猶豫,但辛四娘送她桂花糕的舉動讓她自動將辛四娘默認成是一隻好狐狸,心中升起一種辛四娘肯定會保護自己的錯覺,便也匆匆忙忙跟著跑了進來。


    臨風樓裏,主廳空曠無人,桌椅散亂,一看就不是什麽認真做生意的樣子。


    牆上掛著的菜牌子也隻有寥寥幾個,還都是一些素菜,但價格卻標得極高。


    百裏屠蘇將這價碼,與出行以來各個飯館的價錢對比了一下。


    這是個妥妥的黑店啊。


    臨風樓中唯一符合酒樓特征的,大概就是靠近牆角那邊,堆得滿滿的酒壇子。


    酒香若有似無,卻讓人平白生了幾分醉意。


    辛四娘隨意地找了個長凳坐下,閑適地問道:“沈朱雀呢?怎麽不見她?”


    安安趴在桌子上,幽怨道:“和男人跑了唄。”


    辛四娘一怔,“男人?她還有心儀的人了?”


    安安憤憤不平道:“那就是個騙子!朱雀雀肯定是他的被花言巧語給騙了!”


    辛四娘不以為意,“她一張嘴都能要人命,哪有男人敢騙她。”


    安安噘著嘴,“小鳳鳳。”


    辛四娘:“……”


    辛四娘:“誰?”


    安安重複道:“就是小鳳鳳呀。”


    安安叫人,喜歡用疊字,比如說時常會叫辛四娘,四娘娘之類的。


    起初辛四娘不適應,但聽多了也就沒心思糾正了。


    她思索了一下小鳳鳳是誰,試探地開口問道:“是那隻本應與她相配的鳳鳥?”


    安安擺手,“拉倒吧,那個鳳鳳在天上的時候被朱雀雀的話折騰得半死,躲都躲不及,哪還敢來找她。”


    辛四娘冥思苦想了片刻,實在想不出來,問道:“全名是什麽?”


    安安想了一會,一拍手,“啊,似乎是叫陸小鳳來著。”


    辛四娘:“……”


    怎麽哪都有陸小鳳。


    辛四娘有些愁苦地問道:“沈朱雀跟著陸小鳳跑了?然後沈朱雀還喜歡上了陸小鳳?”


    這不完蛋麽。她那個傻妹妹也奔著陸小鳳去了呀。


    那個眉毛精怎麽這麽招桃花啊?一招招走倆,還都是她認識的。


    安安思索了一下,搖頭道:“唔……認真說的話,也不算是跟著跑。小鳳鳳騎著馬先走了,朱雀雀在臨鳳樓裏呆了兩天,讓我負責看家,就追過去了。”


    安安想起陸小鳳離開時,沈朱雀囑咐他的那句“別讓馬給摔了”,篤定道:“不過我估計小鳳鳳隻要還騎著馬,兩天之內應該走不出這個鎮,朱雀雀很快就能追上的。”


    辛四娘:“……”


    沈朱雀那張嘴,真是解鎖如何挽留別人的新姿勢。


    辛四娘歎了口氣,覺得她那個傻妹妹大概兇多吉少。


    情敵見麵,沈朱雀張張她那個被如來佛開過光的嘴,就能讓她妹妹倒黴。


    辛四娘好歹還會個禁言咒,能稍微對抗一下。


    但七娘魂魄剛修補好連原來的那點修為都沒有了,還啥咒術都不會。


    簡直愁死人了。


    辛四娘覺得這事她也沒辦法,隻能將手頭的事都一個一個了結掉,隨緣走了,便同安安說道:“既然沈朱雀不在,我也省得麻煩。把‘醉歌’拿出來吧,我要帶屠蘇去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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