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睹了近秋雨嫻熟樸實的行針手法後,上官靜兒愈發蒼白的臉上顯出些驚訝,“本以為你是西醫,沒想到也是中醫行家。曾老門下,你也是傷寒派正統弟子?”


    “不。”


    近秋雨一麵忙碌著手頭活計,一麵說道,“我祖上姓邱,《邱草堂散記》。”


    “哦,邱王爭霸邱太醫。”上官靜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名門之後,看來我不用為自己擔心了。”


    並非上官靜兒眼拙,近秋雨算得上是家學淵源,但大多技藝手法都是從曾浮生手裏學來的,被認作傷寒派弟子也是理所應當。


    “你太樂觀了。”近秋雨手裏停了停,道,“我沒本事治好你,我隻能,暫時保住你的性命。因為你一直在服用某種藥物保護心脈,目前來看還算堅韌,就算寒氣爆發,死是死定了,卻不是立即要死。”


    對於將死之人,近秋雨打開了話匣子,但其中還有些深層次的原因,是她還未意識到的。


    上官靜兒的心思就很敏銳,她強硬的笑著,一語中的,“你也很喜歡孫九霄吧。”


    “沒有!”


    下意識的,近秋雨矢口否認,之後,微微想了想,點頭道,“是有一些。”


    “他不願娶我,隻是不願離經叛道,不願倒插門到鬼醫派罷了。”上官靜兒吃吃一笑,唏噓道,“我這次來雷州之前,已經說服了爹爹,還未來得及向他說,已經這樣了。”


    近秋雨不再說話,這時候她更願意作為傾聽者。


    上官靜兒明顯很有興致,繼續說道,“拋開這些不談,孫九霄本身就是個花心大蘿卜,我若不是鬼醫派的傳人,他一定是來者不拒。”


    “所以。”


    “所以,他沒理由不喜歡你。”上官靜兒笑容不斷,“隻要是他喜歡的人,他會無條件無底線的幫助,保護。我想,他也給過你很大的幫助。”


    近秋雨想了想,點了點頭,“是的。”


    “那你站在孫九霄喜歡的人,和有一點點喜歡孫九霄的角度上,告訴我,你有沒有恨我?”上官靜兒終於道明意圖,認真問道,“我與孫九霄已行過周公之禮,已經有夫妻之實,你恨不恨我?”


    “你可以直接問我,謝婉兒會不會記恨你。”近秋雨撥開重重障礙,直接點破她的心聲。


    說罷了,她又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會恨你,因為你快死了,而我和孫九霄一定不會發生什麽。”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謝婉兒肯定會記掛這件事。不過,她已經轉頭了。”


    “轉頭?”上官靜兒不解。


    “二小姐有未婚夫,是個敗類。”近秋雨談及此事,咬了咬牙。


    “我知道,就是那個張琛嘛。”上官靜兒點頭,“這樣的男人,我就算死也不會嫁。”


    “二小姐也不會嫁。”近秋雨也隨之點頭,“不過,她的選擇很多。”


    說到這裏,兩人都沉默了。


    良久,上官靜兒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秋雨姐,我想跟你做一樁交易。”


    “說。”


    “這是我剛剛畫的地圖,白玉仙果就在這裏。”上官靜兒先是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


    近秋雨沒有伸手去接,她皺起眉頭,“白玉仙果?如果是白玉仙果的話,你就不用死了。”


    近秋雨的家學,自然知道迴春聖寶一說,自然白玉仙果是治不好六陰絕脈,卻可以將上官靜兒恢複到破瓜前的狀態,留給她足夠多的時間等待孫九霄達到相應境界,再以九陽神功真正化解六陰絕脈帶來的致命隱患。


    “但隻有一顆。”上官靜兒用完了最後的力氣,才將紙條塞給近秋雨,道,“沈佳欣雖不是我下毒,卻和我脫不開幹係。就算拋開關閻是鬼醫叛逆這層不談,也是我診治不當才造成這種結果,所以白玉仙果一定要留給她,要救活她。”


    “你想幹什麽。”近秋雨隱隱也猜出些端倪。


    “你是邱家之後,你想做的,大抵就是刷新先祖的聲望,為四百年前的邱太醫平反吧。”上官靜兒猜測一番,直言道,“你將我送到鬼醫派,對孫九霄說我已經痊愈,要嫁入漢留劉家享受榮華富貴。等這件事結束了,我讓鬼醫派助你達成畢生之願。”


    華夏南方,有兩個大家族是延綿千年,一是漕幫馬家,二是蜀中劉家。


    前者是隨著漕辦水運延續下來,近年已經和船王周家融為一體,真正的底蘊早已泯滅在曆史長河。


    後者據守蜀中,自稱漢留王,千百年來非但沒有落寞,積蓄之下發展成真正的龐然大物,儼然是川陝之地灰色秩序的掌控者。


    若是與張家相比,劉家雖沒有掌握那般多的權力,卻勝在底蘊深厚,兩家的老太爺若是聚首,張藏鋒也要俯首行禮。


    “可是,你並沒有痊愈,更沒有嫁入劉家。”近秋雨較真起來,“你這麽做,是想讓孫九霄免去心理負擔,繼續跟二小姐在一起吧。你就甘心做幕後英雄?”


    近秋雨知道,上官靜兒如此布置,是要造成一個婊子無情的假象,讓孫九霄安心的跟謝婉兒一起過以前的生活。


    鬼醫派就在巴蜀之地,想來與劉家是交好的,到時打個招唿,劉家也是極願意演這場戲。


    “幕後總是要有英雄。”上官靜兒並不在意,“我先無情,孫九霄就能無義。否則,誰也不能善終。”


    白玉仙果隻有一顆,是救沈佳欣還是上官靜兒?


    與其將問題留給孫九霄,倒不如自食苦果,黯然落幕,上官靜兒反倒覺得細細品味之下苦果中也有香甜。


    “世間竟有此奇女子!”


    近秋雨細細品味,驚歎不已,但還是搖頭拒絕,“我不能答應你。”


    “那你就是讓我死。”上官靜兒別過臉,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在坐忘峰上,我種了一些百合花,我想在最後的時間迴去看看……”


    這意思很明了,若是近秋雨答應了,她上官靜兒還能再活幾天,如若不然,她立即會死。


    與孫九霄一樣,上官靜兒也掌握著許多以醫術傷人、殺人的法子,若是一心尋死,誰也防備不住。


    猛地,上官靜兒感覺有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腦袋,緊接著脖子被刺了一下,竭力轉頭中,她的餘光瞥見近秋雨正在做推射的動作。


    “別緊張,安眠藥。”


    近秋雨一邊注推針筒,一麵說道,“雖然很傷身體,但你要活著,孫九霄一定有救你的辦法,你要活著做他的新娘。”


    上官靜兒聽到這裏,心中湧現出濃濃甜蜜,但大腦的昏沉讓她迅速消沉,閉上雙眼的同時已然昏睡過去。


    “孫九霄是你的了。”


    近秋雨望著熟睡中的上官靜兒,歎了口氣,緊接著扯出繃帶將她的手腳牢牢的捆綁起來,又覺得有些不妥,解開隻有自語道,“還是我看著你吧。恩,藥效起碼有六個小時,我六個小時後再迴來。”


    退到外麵,看到不遠處守在走廊上的張三千,近秋雨低著頭走了過去。


    “怎麽樣?”近秋雨站在孫九霄的病房門口,往裏看了一眼。


    “剛醒了一次,不過太虛弱,又昏過去了。不過餘毒已經全部清除,再醒過來之後就是全盛狀態!”張三千答罷,驚歎道,“我還真沒想到世間有如此神奇的東西,可惜六陰女不常有,古往今來,滿打滿算就那麽五六個,要不然備上一打隨身攜帶,那才叫金剛不壞……”


    “閉嘴。”近秋雨皺著眉頭,微微點頭,“救命之恩……”


    “我知道,以身相許。”張三千搶答道,“放心吧,正妻排不上,總要給她個平妻的名分。”


    三妻四妾中三妻,就是指一發妻二平妻,近秋雨聽到這話眼都氣白了,感情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這張三千比起來孫九霄稱得上良家婦男。


    近秋雨氣的轉身就走,張三千以為給的名分太低,趕緊解釋道,“其實平妻也不錯了,發妻死了就能轉正東宮,獨領後宮。要不咱打個商量,十年轉正怎麽樣?八年?不能再低了……”


    近秋雨的氣氛,好似遭受到不公待遇的是自己,狠狠瞪了張三千一眼,見其閉嘴這才作罷。


    與曾浮生簡單交談過後,近秋雨知道孫九霄無恙,中醫聯盟還有一些事務要操辦,沈佳欣在杏園也需要照料。


    不過在此之前,近秋雨要去一趟謝家,有些事情她要跟謝婉兒講清楚。


    告辭了曾老,近秋雨剛剛坐迴車裏插上鑰匙,一道人影便翻了進來,敞篷車的弊端在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


    看到來人之後,近秋雨定了定神,露出些厭惡,“慕容天,你還敢來同濟堂?”


    “我是來找你的。”慕容天聳聳肩,“再說,同濟堂我為什麽不能來?各為其主罷了。”


    “孫九霄的師兄就在裏麵。”近秋雨提醒道。


    “我有什麽好怕的?”


    慕容天嘴上強硬,但考慮了一下,還是提議道,“算了,你還是往前開開吧,我有事跟你說。”


    近秋雨咬咬嘴唇,還是發動車子向前開了數百米,停在路邊,“說吧,一分鍾。”


    “好吧。”麵對近秋雨的冷傲,慕容天並不意外,他理了理領結,才說道,“我是來給你指一條明路的,中醫協會馬上就要完了,孫九霄也要死了,在這關鍵時候你一定要站好隊。”


    “說完了?”近秋雨挑著眉頭問道。


    “恩。”


    “滾。”近秋雨冷聲一喝。


    慕容天依舊不意外,他拉開車門下了車,末了,又補充道,“你的祖先邱太醫,當年就是站錯了隊,結果王太醫背後的宜妃成了太後……”


    “你現在可真讓人討厭!”


    近秋雨丟下這句話,發動車子,猛地一腳油門下去,噴射出大量烏煙瘴氣,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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