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推開,進入眾人視線的是一個背影,此人穿著舒美會所的侍者製服,正是這一層的服務人員。


    服務生顫抖中緩緩後退,退進來幾步,眾人這才看到他的腦門上頂著一把厚實的手槍,持槍的是一個身穿加長風衣的男子。


    “你可還沒贏呢。”男人開口,衝著孫九霄咧嘴一笑,隨即歪了歪頭。


    男人的身後立即跳出兩人,一個端著一杆很嚇人的衝鋒槍,另一個雖雙手空空,也是一身邪氣凜然,這兩人迅速站在張琛的左右側。


    一切發生的簡直太快了,不到三秒鍾的時間,一長一短兩把槍,這三個人就控製了這間包房。


    “我認識你麽?”孫九霄盯著這男人。


    “天狼!”白清揚呢喃著,道出來人的名字,麵色有片刻的凝固,隨即唏噓道:“早聽說天狼手下有七匹狼,今天動用其中兩個,不是想來我這裏打秋風吧?”


    “好說好說。”天狼將手槍收了迴去,笑道:“我今天是來給白總送錢的。”


    “你就是天狼?”孫九霄上下打量著這個男人,“難道我還沒有贏?”


    孫九霄與天狼雖然沒有打過照麵,但兩人之間也走過幾招,很難想象這個濃眉大眼,渾身正氣,穿著好似小馬哥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天狼之主,東瀛倭寇扶持的走狗。


    “梭哈五張牌,開了四張,怎麽能定輸贏?”天狼是雷州城西地下秩序的王者,對於賭博,自然熟絡。


    此言一出,包房內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了。


    張琛的城府並不算深,簡單來說這小子心裏藏不住東西,既然他先前叫囂孫九霄出千耍詐,那麽不用把五張牌打開就知道,他剩下一張底牌不能起決定性作用,必定是一張散牌。


    隻是被張琛無理取鬧了一出,耽擱下來,還沒有打開底牌,現在天狼這幅有恃無恐的樣子,讓孫九霄和白清揚感受到了危機。


    孫九霄下意識就要起身,被白清揚按住了手腕,白清揚卻不看孫九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站在張琛身後的兩人。


    “行如風,站如鍾,悍不畏死,此人該就是你手下七匹狼之一的火爆吧。”白清揚指著左邊端著衝鋒槍的那人。


    “不錯。”天狼隨手拖來一張凳子,坐在靠近張琛的位置。


    “另一位,貌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與火爆一爭高下,必然也是高手。”白清揚看向另一人。


    “金手指,還不謝謝白總的讚賞?”天狼微微笑著,大手一揮。


    被喚作金手指的人,就是那高高瘦瘦,兩手空空,邪氣凜然的男子,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卻能在如此多年前巨頭麵前鎮定自若,該是見過許多大世麵的。


    “多謝白總美譽。”金手指彎腰鞠躬,舉手投足好似一位從小就接受禮儀教育的紳士。


    “哦?”白清揚眉頭一挑,“這就是為你坐鎮狼巢的金手指!”


    “老千太有名了,總不是件好事情。”金手指又是謙遜一笑,翩翩有禮。


    既然白清揚能叫出他的名字,道出他的職務,必定是有所了解的,再隱瞞下去就沒有必要。


    能掌管半個城市的地下秩序,天狼的主業雖然是白粉,但黃、賭二事,也有涉獵,狼巢就是他名下的一間賭場,而七匹狼之一的金手指就是坐鎮於狼巢的一位千術高手。


    將一個老千帶到賭局上,天狼這是擺明要讓人難堪,至於是讓誰難堪,再明顯不過了,他將兩位得力幹將派到張琛身後,便是表明要與白清揚對著幹。


    “張家果然是和天狼有勾結。”孫九霄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張老爺子會不會被氣死。”


    張老是參加過抗日戰爭的人,就算如何的陰險,如何的護短,如若讓他知道自己的子孫與東瀛倭寇扶持的力量勾結在一起,就算氣不死也要氣個半死。


    “天狼,你來幹什麽?”沉寂中的張琛,猛然問道,“我不是拒絕過你的邀請了麽?不要害我,否則你就是與張家為敵!”


    “演戲給我看也沒用,公道自在人心,你小子就作吧!”孫九霄總算是確定,白清揚千方百計讓他將狂飆拉過來,確不是多此一舉。


    “看,人家說你在演戲,那你就別演了。”天狼玩世不恭的笑道。


    “天狼!”張琛吼了一聲,“不要害我!不然,後果自負!”


    這次真的是孫九霄誤會張琛了,張琛就算再怎樣頑劣,再怎樣毒辣,也不至於與天狼為伍。


    雖說張琛背後的金主劉星,暗地裏與天狼多有勾結,但這些事當真與張琛沒有關係,就在前不久,張琛才義正言辭拒絕了血狼的邀請。


    “好了。”張若水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麵色平淡,“清者自清。”


    此言一出,白清揚眼前一亮,他可以肯定張家和天狼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最起碼今天在這裏的兩個張家門人是抵製天狼的。


    張若水陰狠,毒辣,不留情麵,不留活路,但她這樣高傲的人絕不會說謊。


    世界永遠在變,不變的,是人的性格。


    “清也好,濁也好,我憑本事進來了,便要陪你們玩玩。”天狼聳聳肩,大手一揮,“金手指,替張大少開牌。”


    張琛心裏很清楚,自己最後一張底牌是6,就算加在一起還是兩對,不可能贏得過孫九霄的三條q。


    但他也知道,如果是金手指來開牌,除了牌麵上出現過的這些,他的底牌可以變成任何一張,或是a,或是k,葫蘆牌型總要大過三條q。


    “如果是這樣,那一千萬加上一把鬼刀就是我囊中之物,但為了這些就欠下天狼一個人情,似乎並不合適。”張琛胡思亂想著,開始判定高下,“天狼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主,他出手幫我,必定是有所圖謀,如今的時局,該是雷老五康複一事讓他感受到了危機。”


    雷老五絕對是雷州道上一條響當當的漢子,不僅謝老對其評價頗高,張老和白老生前也對其讚譽有加,隻可惜一黑一紅不能深交。


    張琛幾乎可以認定,天狼上杆子來幫他贏下賭局,所圖謀的就是借助張家的力量再度壓製雷老五,這件事對於張家來說並不困難,門生遍及天下的張老爺子都不用出手,下麵就有辦理妥當。


    但為了贏下孫九霄一場,出賣良知,出賣靈魂,與東瀛倭寇的走狗為伍,這種事張琛還從未做過。


    下意識的,張琛看向張若水,希望這位神鬼莫測的小姑替他拿一個主意。


    但張若水並不與他對視,靜靜地坐著,緊盯著托盤裏的各色籌碼發呆,好似外麵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張琛,你怎麽看?”搶在金手指開牌之前,白清揚一臉正色,問道:“雖然沒有規矩說不能讓其他人替你開牌,我隻問你,你怎麽看!”


    白清揚是要張琛一個明確的態度。


    白清揚也是將門之後,他的爺爺白海峰也參加過抗日戰爭,張、白、謝三家的後人,對於倭寇蠻夷都是無比仇視的態度。


    如果說之前,白清揚若是打敗了張若水,多半還不會對張家趕盡殺絕。


    但如果今天張琛點頭了,是要借助天狼的力量打擊孫九霄,那麽白清揚與張琛之間再無情分可言,就算張藏鋒沒有從嚴處理這件事,白清揚也會在勝券在握的時候,替張家,替華夏清理門戶。


    “什麽怎麽看?”張琛猛地迴過神來,環視一圈,再度陷入激烈的糾紛。


    點頭還是搖頭。


    是點頭之後借助天狼的幫助,讓金手指開這一張牌,借此來贏下孫九霄一場。


    還是搖頭拒絕,與天狼劃清界限,自己開出這一張必輸的底牌,將兩千萬拱手送給孫九霄,麵對失敗。


    判斷題看似簡單,要麽是對,要麽是錯,但從來都是最難的題目。


    “金手指!”張琛的內心,好似經曆了滄海桑田,滿頭虛汗,聲音都有些顫抖。


    “怎麽?”金手指掛著邪氣痞笑。


    “替我開牌!”張琛在這一刻做出選擇。


    做出選擇的那一瞬,白清揚、孫九霄,連同謝婉兒,三人齊齊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張琛的眼神中,憤怒、鄙夷還夾雜著些輕蔑。


    “但是!”張琛抿了抿幹癟的嘴唇,“這把贏了,錢歸你。輸了,我照賠。我不會與天狼為伍,永遠不會!”


    “這已經不重要了。”成功突破張琛底線的天狼,笑容越發深刻。


    是的,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打破了張琛的底線,有了這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張琛總是會有需要天狼的時候,因為他實在太想擊敗孫九霄了。


    金手指也皮肉不笑,挺身上前,抓住張琛剩下的那張底牌奮力一掀,是一張草花a。


    “三條a,一對k,葫蘆。孫九霄,我贏了!”張琛渾身都濕透了,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


    “是麽?”孫九霄冷漠的看著張琛,“我還有一張牌沒開呢。”


    張琛循聲看去,果然在孫九霄的拇指指尖與絨布台麵之中,還有一張底牌,是孫九霄的第五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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