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從一開始就不願意嫁給卡列寧,這就埋下了怨恨的種子。後來在兄長家裏,遇到了沃倫斯基。起初她還是有公德心的,知道自己有丈夫。可是沃倫斯基追得太緊,安娜將其當作愛情,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不顧人倫。


    後麵兩人的確克服萬難在一起了,可他們也失去了很多。從這裏開始,他們的愛情就在走下坡路。有句話不是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他們偷著了,心中的滿足稍縱即逝。


    當然,他們之間會走向滅亡不是因為物質,而是安娜的敏感自卑,是她無法理解沃倫斯基所麵對的世界。自以為擁有愛情便能勝過一切,其實無比可笑。


    安娜麵對愛情是敏感自卑,但是她的美貌和出色的社交能力是她的優點。沃倫斯基曾因此被折服,可最後也厭倦了。”


    莫母觀察著沈清風的眉眼神色,猜測這人對於安娜這類沉溺於愛情中的女人帶著厭惡的情緒。


    是有情但更冷靜理智的女人。


    “那你覺得,沃倫斯基是為什麽厭倦呢?”


    “當一個人、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失去自我的時候,也是她失去一切的時候,包括她奮不顧身爭取來的愛情。”


    “那你又怎麽看待她臥軌自殺這個舉動?”


    莫母的眼神溫柔中帶著一絲銳利,她看到沈清風眼中閃過痛苦和糾結之色。


    “她早就想死了,可她原本是想讓沃倫斯基後悔,後悔變心。可是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的死也是對這些罪孽的救贖。


    選擇臥軌自殺,是因為遇到沃倫斯基的時候,有人掉下去被火車碾死。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處在安娜的境地,是不是也會選擇自殺,結束這一切?”莫母趁熱打鐵地問道。


    但沈清風突然神色自若:“親愛的伯母,你這話未免有引誘的嫌疑。如果哪天我真的犯了錯,或許就會想起你說的這句話,從而……”


    在莫母錯愕的神情中,她又垂眸,淡淡說道:“安娜是千萬女人的極端,但不會是我的極端。我跟莫寒也不會因為所謂愛情而迷失自我,過去不會,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


    因此,她不會因為失去別人的愛而選擇自殺。至於會不會通過這種方式去救贖自己……


    沈清風抿抿唇,喝了一口手邊已經放涼的茶水。大概也不會,她想。


    和莫母聊完之後,沈清風感覺自己像打了一場仗似的,不得不去小心地斟酌用詞。莫母有著身為女人的敏感細膩,也有文化人的大局觀。


    她們看似在聊某一個問題、某個人,實際上也有對當今女性的態度,以及她和莫寒這段感情。


    沈清風跟她聊天的過程中,有點不確定,那雙慧眼,究竟看到了多少。


    但好在,接下來的相處還算不錯,沒有硝煙,也沒有劍拔弩張,四人仿佛一家人一般,度過了快樂的一天。


    莫家父母不嚴肅的話,還是挺和藹的。


    莫寒私下問過沈清風,究竟跟他們聊了什麽,讓他們的態度有這麽大的轉變。以往自己也帶過朋友迴家,但是他們臉上的笑是出於對客人的禮貌,而非現在,那麽真摯。


    但她也懂得,有些人是很在意知己的。也許上一秒還吵得麵紅耳赤,下一秒就哥倆好地喝酒,因為他們心的距離很近,是會有共鳴的。


    沈清風,就像她見過的很多麵,是神色自若的,是遊刃有餘的。有時候黑著臉也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一如她曾見過沈清風處理得罪她的人。


    晚上兩人睡在一起,沈清風突然聽到嚶嚀聲,睜開眼,發現莫寒好像做了噩夢,眉頭像是打了死結,怎麽都揉不開。


    貧窮的山村迎來了一個醫女,醫女和善可親,說話很有條理,遇到村民胡攪蠻纏,也會耐心解釋。


    村民們很喜歡她,但慢慢發現,她對村裏那個癡傻兒很好,將他們給她的食物給了癡傻兒。


    後來,村子裏爆發了瘟疫,醫女救治村民,卻束手無策。村民們便說,是醫女帶來了這場瘟疫,她沒來之前,一切都好得很!所以要將她祭祀!以此告慰被惹怒的神靈。


    阿呆不懂,為什麽他們要欺負對自己很好的阿莫姐姐,還把她關起來。她想要救她,沒救成功,反而被人抓著打了一頓。


    阿莫眼睛紅紅的,卻是笑著的,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她給了阿呆兩枚銅錢。


    “姐姐想吃糖葫蘆了,山腳下的王大爺賣的,最好吃,酸酸甜甜。阿呆可以帶迴來的對不對?”


    阿呆髒兮兮的手心放了兩枚銅錢,還殘餘著阿莫的體溫,她支吾了一聲。


    “阿呆一定不能偷吃喔,姐姐在這裏等你迴來,好不好?”


    阿呆眨眨眼睛,默不作聲地跑開了,阿莫望著她的背影,眼淚嘩地一下流了出來。


    阿呆跑得急,摔了好幾次,膝蓋都摔破了,疼得她眼淚直掉,可是想著,對她那麽好的阿莫姐姐要吃糖葫蘆,她找了一根樹枝,一點一點地挪下山。


    走到山下的時候天都黑了,她找不到王大爺了,可是糖葫蘆沒買到,她不能迴去,就在原地等著。


    夜裏餓了,她很想抓一把地上的泥塞進嘴裏,可是阿莫說過,吃了會肚子疼。可是現在也好餓……


    阿呆拚命地閉上眼,睡著了就沒感覺了。她努力了很久才睡著,醒來時王大爺抓著一把糖葫蘆。


    她髒兮兮地湊過去,王大爺以為她是乞丐,要搶糖葫蘆,直接一腳將她踢開了。


    “糖,糖葫蘆!”阿呆爬起來,攤著掌心。


    王大爺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個小乞丐手上還有銅錢!嘿,真稀奇了,乞丐還會買東西?


    “噥,給你!”


    王大爺拿了銅錢,將兩串糖葫蘆遞給她。


    糖葫蘆顆顆飽滿,散發著香甜的光澤。她接過來之後趕緊往山上跑,阿莫在等著她!


    路上,她肚子餓得咕咕叫,猶豫了好多次,也隻敢偷偷舔兩下,隨後放進懷裏。


    等她迴去的時候,發現村口燃燒著陣陣濃煙,還散發著奇異的香味。


    她問村民在幹什麽,村民嫌棄地看了眼髒兮兮的阿呆,笑得戲謔不已:“看,火裏那個就是對你好的阿莫,你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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