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彥走出來,對秘書周漁快速吩咐:「馬上去買訂婚戒指,就去最近的店,其他東西不用布置,人型立牌等我發照片給你,你讓人列印出來。」


    周漁拿著老闆的卡,飛快跑了出去。


    蘇青染坐在鏡子前,怔然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她剛剛說想自己靜一靜,於是讓母親和妹妹先出去等待。


    兩人不放心,都守在門口,直到看到裴景彥過來。


    「裴——」盧若蘭不知道該怎麽稱唿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女婿。


    畢竟,之前裴景彥作為公司掌權人,都是和蘇振這些同樣層麵的人以平輩相交。


    裴景彥卻很禮貌:「伯母,我進去看看青染。」


    盧若蘭點點頭:「好吧。」


    她忍不住嘆息,不知道今天這番舉動是對是錯。


    鏡子前,蘇青染看到了鏡麵裏映著的男人。


    這個人她其實並不熟,甚至有些怕他。


    她剛剛腦袋一熱,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證明給江辰凜看,還是不想自己在訂婚現場成為被拋棄的那個,竟然做出了這麽一個荒唐決定。


    而現在,理智一點點迴籠,她開始躊躇後悔。


    「對不起。」她說:「我不該拉你進來,所以趁著一切都還沒有失控,我們現在去告訴賓客,剛剛隻是玩笑。」


    裴景彥走到鏡子旁邊,俯下身,令二人之間的高度略微平齊。


    他問:「所以蘇小姐要在訂婚現場拋棄我嗎?」


    一句話,讓蘇青染猛地轉頭。


    四目相對,蘇青染迎著那黑沉沉的視線,所有的話一下子都卡在了喉嚨。


    裴景彥一手撐在梳妝檯上,另一手落在蘇青染的椅背上,他用輕緩的語氣道:「別逃婚,我也怕疼。」


    或許『疼』字驀然打開了蘇青染緊閉的情緒開關,所有的感官驟然決堤。


    她望著裴景彥,聲音發顫,眸底全是無法接受的情緒:「他為什麽會逃婚?他為什麽要那麽對我?」


    她為了維持自己僅有的那一點尊嚴,剛才在麵對江辰凜時候隻字未提。


    但並不代表蘇青染不去想。


    他們認識十多年啊,以男女朋友身份在一起也有四年,就像是幻燈片裏那樣的場景,或許用幾百張照片都說明不了,為什麽,突然就會變成這樣?


    她做錯了什麽嗎?江辰凜為什麽那麽報復她、捨得那麽狠得傷害她?!


    今天在場那麽多人,江辰凜有沒有想過,她以後如何麵對所有的人?


    她走在陽光下,又是否會因為今天的難堪而抬不起頭?


    還有,最終的最終,她會不會疼。


    她的喜歡,並沒有那麽廉價!


    房間靜默,蘇青染問完後顯然也不要裴景彥任何答案,她隻是默默流淚。


    無法控製的心酸和委屈,讓她的肩膀顫抖,她卻努力壓抑住,不發出聲音。


    仿佛有無形的手落在胸腔,逐漸增加力量,裴景彥感覺五髒肺腑都被蹂皺在了一起,令他唿吸也變得艱澀起來。


    他沉默望著蘇青染,從旁邊抽出紙巾遞給她。


    她接過去,哽咽道:「謝謝。」


    裴景彥半蹲在她旁邊,許久,他終是緩緩伸出手,將她輕輕一帶。


    蘇青染被他帶入了懷裏。


    驟然侵襲來陌生的氣息,蘇青染緊緊抓住裴景彥的襯衣,帶起一片褶皺。


    裴景彥的手在空中僵硬了會兒,這才輕輕落在她的後背上。


    婚紗後背是蕾絲鏤空設計,陌生的觸感令裴景彥微微失神,但他卻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


    他低聲說:「一切都會過去。」


    時間會治癒一切,也會創造一切。


    蘇青染驟然想起自己曾見過的一尊佛像雕刻,那是師父花了整整三年雕刻出的最滿意的作品之一。


    叫做《歲月》。


    其實並沒有多麽精細的刻畫,隻是一個人,但是從不同角度看,或者不同的心境看,有人能從他身上看到孩童,有人看到少年,有人看到壯年,也有人看到垂垂老者。


    而不論是哪種,它也隻是歲月長河裏被人撿起來的一塊石頭。


    被雕琢成玉,最後成為不同人賦予的不同想像。


    而它隻是千萬年前,在地底形成、見證歲月的石頭,僅此而已。


    蘇青染動了動身子,裴景彥立即鬆開了她。


    她聲音帶著鼻音:「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裴景彥道:「沒關係,現在好點了嗎?」


    蘇青染點頭。


    裴景彥道:「我們訂婚,需要一個合影,我們現在拍?」


    蘇青染下意識看向鏡子,有些躊躇:「太醜了。」


    眼睛本來就紅腫,現在連鼻子都哭紅了。


    「我請人p圖。」裴景彥道。


    蘇青染驚訝:「你還知道p圖。」


    裴景彥見她現在還能思考別的,相信蘇青染的確情緒穩定了些,於是道:「我讓秘書請公司gg部同事去p,他們技術應該不錯。」


    蘇青染點頭。


    裴景彥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話,於是補充:「再說,很好看,並不醜。」


    說完,他自己似乎都有點別扭,於是率先去開門。


    外麵盧若蘭正擔心著女兒,見蘇青染雖然眼睛更紅,但好像比剛才失了魂的樣子好太多,也略微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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