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雕玉琢,銀霜滿地,柔柔軟軟的霧凇從樹上融化消失,落下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就被凍在樹尖兒上。


    萬千冰錐懸掛於樹梢上,根根透亮,形成了獨特的北地風景,一輛素色寬大馬車穿梭在雪白的林蔭之間,向前跑去,隻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車轍。


    向晚又被添了一件衣物,這一路走來在馬車裏還好些,也不知道聞霜從淘來的上好的果木炭,燒起來暖乎乎的還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彌漫,一點煙都沒有。


    這都什麽年代了,向晚在現代哪用過碳這種東西,也是來了小世界瞧見聞霜經常侍弄才搜刮盡自己的腦海猜到的,不得不說真是好用。


    但是聞霜依舊不放心,每往北些就要給向晚添一件衣服,尤其下了馬車之後,要裹兩層兔絨厚披風才罷,向晚懷疑是不是過兩天要把帶的所有衣服都穿到身上去了。


    再往前,隻剩最後一個城池了,過了莫城就是駐紮大軍守護著與夷蠻的交界處了。


    向晚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這兩日吃好喝好睡好,但是這具身體依舊感覺有些疲憊了,有時心有餘力不足真是折磨人。


    疆北出了事,皇帝必定會派人頂上,軍隊雖然人多,但都是抗打的漢子,也不用坐馬車,騎著馬跑自然快得很,按理說會比她們提前到達。


    就是不知這新將軍如何,向晚沒問,聞霜也沒有提及,她壓根不認得幾位將軍,知道了名諱也不知道是誰,不如等明天到了直接會一會他。


    思慮重一些,腦仁兒又開始痛了,向晚隻能倚著車廂假寐一會,聞霜拿了個軟包袱給向晚墊著,向晚就任由她擺弄了。


    馬兒放緩了步子,隨後慢慢的走起來,周圍傳來了些許人聲,向晚便知道順利的過了莫城的城門,不用下車檢查,每個城池都是如此,向晚不用想就知道這是誰的傑作。


    想到那個男人,總是出其不意的給她帶來驚喜,恰到好處的付出解決了她的麻煩卻又不會帶來太多的壓迫感,讓她不容拒絕的承了他的情。


    莫城沒有江城那般熱鬧,一來這裏天氣更加難捱,二來再過一段路就是廝殺的戰場,人們恨不得直接在家躲過整個寒冬。


    街上隻有零星幾個小販叫賣一些易保存愛飽腹的東西,番薯,萊菔,菘菜,米糠,這些都是上好的食材,能幫這些悲苦的人們熬過難捱的冬天。


    車夫直接將馬車停在客棧門旁,方便向晚免受太多寒風,向晚被聞霜摻著下了馬車,隨即進了客棧。


    來之前便略有耳聞這裏的人們衣物都是特製的,樸素的工人自己扯了布死命的往裏麵塞棉花,各家的小娘子手藝也是極好的,略顯臃腫但是十分保暖。


    而寬裕些的人們則會選擇成衣店裏做好的衣裳,店家會在棉裏摻些鵝絨與鴨絨進去,穿不一會渾身就生起熱來。


    客棧的小二身上的衣物看起來並不臃腫,想來是成衣鋪子裏麵的,可想而知這個客棧的主人多麽闊綽。


    莫城客棧稍有些冷清,向晚便也沒有去廂房中用膳,要了三間房就讓小二隨便上些菜,挑了角落裏的凳子坐下了。


    飯菜很快就上了,都是些清淡小食,但勝在熱乎,已經走到這裏自是不能為飲食挑剔,三人才拿起筷子,隻聽“咣當”一聲。


    整個客棧更加安靜了,聞霜的手一抖,又把醃菜掉迴了盤子裏,向晚垂著眼眸夾了一塊拔絲番薯送入口中自顧自的吃著,車夫埋著頭裝鵪鶉。


    似乎才感覺到氣氛不對,向晚抬起頭看著門口的一群人,四個侍衛提著重劍圍著一位頭戴白紗鬥笠的女人。


    在這冰霜滿地的城裏一身單衣似乎察覺不出冷意,看得出她身形曼妙、體態輕盈,通身的氣質與寒霜融於一體,頭上墜著一根素玉青花步搖。


    “三間上房,要挨著的。”


    其中一個男人開口,小二愣怔了一下,隨即哈著腰陪笑道“真是抱歉啊客人們,上房還有,但是沒有挨著的了,不如您和那邊的客人協商一下,他們的是挨著的。”


    中間那少女偏了偏頭,注意到了向晚,向晚容貌卓然但一路有車夫和聞霜為伴,便也沒特意去遮掩容貌,此刻被人注視著,有些不舒服。


    客棧裏還有一夥人在當背景,看這邊氣勢一點即燃,大氣也不敢出,卻忍不住悄咪咪的瞧兩眼向晚,這小娘子生的貌美如花,可真心好看。


    五人以單衣女子為首朝著向晚走過來,銀灰色的衣袂隨著步子飛舞,向晚脊背挺直,巋然不動。


    “您好,請問……可以把挨著的上房讓給我們嗎?我們人多,不挨著不方便,我們可以出三倍的價錢。”


    聞霜到覺得無所謂,人家蠻客氣的,小姐若讓,大不了夜裏去小姐房中打地鋪,小姐若是不讓……聞霜眼中閃過一絲暗光。


    暗處的人身形微動,立馬就被向晚偷偷示意製止了。


    “抱歉,我身子弱……咳咳,若是侍女離得遠了,怕是也不太方便,實在是沒有辦法讓給您了。”


    身子弱是真的,但向晚眼下並不難受,也故意咳了幾聲,用袖子掩住嘴,輕輕的開口,三人好辦事,向晚不想節外生枝,還是不挪動的好。


    聞霜立馬從凳子上蹦起來扶著向晚的肩膀,大聲道:“小姐!您沒事吧!”車夫也站起身緊張的望著向晚。


    倒像是那些人欺負了向晚似的。


    “嘿,你這人,怎的剛剛還好好的,這就咳起來了,我們可沒欺負你啊。”


    那女子身後一個性子急的侍衛開口,聲音粗獷而洪亮,更像是在欺負人了,向晚淚眼朦朧的捂著嘴巴搖了搖頭。


    “不怪各位,是小女子的錯……咳咳……給大家添麻煩了……咳咳。”


    向晚拚命的咳,好像要把肺咳出來,那男子似乎又要說什麽,被女子製止住了,向晚的確穿的裏一層外一層像個病秧子。


    偌大的客棧不免還有其他人,樓上在歇息的人也有聞聲向下張望著看好戲的。


    那女子淡淡的開口:“既然姑娘身體不便我們自不會強人所難,我們……”


    她的話還沒說完,接收到暗衛訊息的管事跟著與知道自己說錯話的小二急忙跑了過來。


    “實在不好意思各位客人,我是這緣來客棧的掌櫃的,上房已經沒有挨著的了,很抱歉,不如為各位安排分開的房間,晚膳由我們請您了。”


    “大家都是貴客,莫要生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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