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三二,眾人皆是一驚,又幾乎同時去看五四。五四這下和七七一樣皆是一對二,太不妙了!寅又去拍玻璃門,七七這番舉動是希望他們離開。可他不能不管五四也不能不管七七。


    “徐行讓我下去。”


    徐行咬著牙舉棋不定,白明在迴來前已經寫信告訴他七七的決心。所以,雖然此刻他也很想救五四和七七,但目前最好的辦法毫無疑問是帶著他們就此離開。


    “徐行!”


    徐行還毫無動作,白明卻駕駛著懸窗衝了下去。


    白明的駕駛技術不如徐行,對懸窗的了解也不如徐行。原本他們救人的戰術就是用白明來掩護徐行,但這會兒白明竟然膽敢一個人衝下去?這個笨蛋,在幹什麽?徐行看著他,不免焦急。


    三二果然朝白明出手了!他像一尊堅固的雕塑,手輕輕一晃,藍色的帶狀光波就飛了出來,那是……純能力的餘波。白明瞄到後立刻向左滑出一道驚險的弧線,又重新仰起來飛到了半空中,幸好是躲閃了過去。


    一脫離危險,白明就懊惱地砸向操作盤,這下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徐行幾乎是立刻趕了過來,懸窗再度打開後,寅朝白明拚命嘶吼。


    “白明,聽我說。你現在離開,去請求支援,事到如今,管不了後果了。人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了。”寅這是打算讓方叔他們知曉了,白明調頭直奔新都大廈。


    白明離開後,下一波攻擊就來了。徐行遊刃有餘地躲開,卻不免有些擔憂。因為這兩架懸窗是最近才研發的,儲備的動力支撐不了多久了。


    “咱接下來怎麽辦?”徐行問。


    寅往下望去,三二銳利的眼神穿過黑暗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哥!五四!”蘇子零突然叫了一聲,比起三二,他更關注五四和六九的戰場。他注意到六九在躲開五四的致命一擊後,突然往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


    “糟糕,六九一定是發現了隻有七七在對付宋育和零一。”


    蘇子零說著,懸窗又是一陣搖晃,徐行再次避開了來自三二的攻擊。


    “徐行,能不能牽引著三二飛遠?”


    “來不及了,五四和三二都已經追過去了。他們已經意識到我們不會就此離開。”


    “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們也迴去,迴到最初的戰鬥中去。”


    蘇子零和青均點了點頭,徐行瞬間就調轉了方向往這個平台上最寬廣的地方飛去。那裏的光還亮著。


    平台上,張牙舞爪的裂縫在亮光下顯得更加黑峻。大地、樹木和涼亭,一切可以看到的物質皆被破壞得觸目驚心。從平台北側數起的第四根燈柱子彎折出了一個奇異的角度,這使得這片燈光都連帶著比其它地方來得更加幽深。


    七七在竭力和零一戰鬥著。她的腹部染上了鮮紅的血,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在不斷進攻,進攻。她以自己為代價進攻,進攻。這不是一場戰鬥,這是一場訣別。


    蘇子零在半空看著,心酸沉酸沉的,竟有些唿吸不上來。不行!七七不是零一的對手,不能再讓她這麽負隅頑抗下去了。


    “七七!”蘇子零拍著窗門大喊。


    “徐行!”似乎心有所感,寅這時也突然大吼了一聲。


    不用再多交代,徐行當即操控著懸窗衝了過去。突然襲來的龐然大物一下子便衝開了正在戰鬥中的兩人,彈開兩人後懸窗一個輕巧的轉彎依舊高高地懸於天空之上。


    宋育將一切盡收眼底,咬牙切齒。他本一直在一旁悠閑的觀戰還以為不用自己動手,這出戲就能上演一個圓滿的結局。宋育從坐著的護欄上跳下來,這時,地麵上大大小小的碎石顫抖著飛出地麵。它們抖動著迅速升空,朝目標——那礙眼的懸窗擊去。


    懸窗正在空中展開躲避戰時,一陣窸窣聲響起,六九閃現在平台之上,五四和三二也不甘示弱的緊隨其後。


    終於,幾乎全部的人都又重新聚齊了。


    安言向前追擊著,他拚命得克製著自己,希望以冷靜自持。可他不是冷靜的。他如果是冷靜的,那從一開始,他便不會追出來。


    他冷著一張臉,眼眸裏全是血意。


    唿唿穿過一大片叢林後,張陽停了下來。


    他幾乎是剛站穩了腳跟,利劍就穿風過。他也不躲避,正麵就迎擊了上去。此處,枝葉蕭條,視野良好,上能仰望天空中稀疏的薄霧,下能俯瞰新都永不滅的燈火。張陽在望城山選了很久,才選定了這個地方。


    刀刃在不斷交鋒,一晃十五年過去,張陽看著安言的臉,隻覺得和他長得真像。


    “你不用假惺惺地透過我去看他。”安言僵硬著一張臉,蹙緊了眉。


    這可不像他,那個人的眉眼永遠是溫和的,永遠像他的名字般淡然。


    安言的純能力越發充滿了力量,將藍色飽和到了極致。橫刀突兀一掃,張陽立刻抵擋,卻到底沒能完全擋得住。張陽扶住自己的胸口退至一旁,他粗粗喘了兩口氣說:“今天,終於讓你知道我是誰了。”


    嗬,安言手握純能力冷笑著。他的胸口這會兒又悶又熱,氣血在不斷翻湧。他死死咬住了臼齒,才憋住了想要脫口而出的恨意。


    “你那時還年幼,也許記得。但想必還是不知道。”


    “張陽。”安言吐出這兩個字,像啐出了一口血。


    “你叫我什麽?你竟然知道?怎麽會?不可能,他留下了什麽?”張陽發起了瘋。


    “殺父弑母的仇人,我萬萬不敢忘。”


    “我是問你,他留下了什麽?”張陽大吼道。


    “留下了你樁樁件件的背叛!”


    “是他先拋棄了我!”張陽忍不住辯駁。


    “是你自己思想齷齪,卻苛責於別人。你是他的‘守護者’,可你卻親手殺了他!”


    安言再也忍不住,提起純能力就想把張陽置於死地。他要把這一切一刀刀還給他。


    “你真的要在此刻和我決一勝負?”安言戳破了這麽多年來張陽心中最大的騙局,可不知怎的,他的情緒此刻卻突然穩定了下來。


    “宋育就是要用我來牽絆你!”張陽抬起頭,不遠處的平台上正發生著激戰。


    “安言,要找我報仇,時間還多的很。”張陽說完縱身於坡麵下,安言追上去,黃土層下黑乎乎地看不見人影。


    安言緊了緊手,鬆了力。他扭頭往迴看,正好看到在天空中躲來躲去的懸窗,安言心一顫,掉頭就迴。


    徐行操控著柄杆在空中靈活地逃竄,把容納在身後的三人甩得翻來覆去。這架壹號戰鬥懸窗是剛剛研發出來的,各方麵都很不完善。徐行盯著熒屏,那上麵顯示著能力儲備不足,隻可勉強再支撐二十分鍾。


    二十分鍾,徐行又咬咬牙往下看。他猛然發現,現在的平台上,五四護著七七,三二、六九和零一倒是分得很開,各自孤零地站立著。


    看來多虧了宋育剛才的那一擊,讓五四趁機鑽了空子。


    可當空中的戰事稍歇,平台上各自為伍的人就又立馬惡狠狠地去盯著對方,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看到這裏,徐行總算看明白了,現在飄在空中的他們才是對宋育的最大威脅。


    “零一。”宋育突然朝零一使了個眼色。


    宋育朝空中輕飄飄地一剜,零一立即心領神會。他明目張膽地朝三二和六九走去。


    五四緊盯著零一,生怕他出其不意的動作。但他隻是快速地走著,然後三二和六九好像也明白了什麽,迅速分開,各自朝一個方向走去,這讓原本很警覺的五四有些摸不著頭腦。


    七七也看到了,她慌張去朝天空中望去,宋育已經又對懸窗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懸窗隻能在空中四處躲避。


    “糟了!五四,你趕快去攔住他們。”她焦急地推搡著站在她身前的人。


    “快啊!五四!”


    “什麽?”


    五四聽不懂,也不可能離開她。他身後的七七身受重傷,還在死撐著。


    終究是來不及了,零一他們這時已各自占據了一塊位置,幾乎與宋育一起形成了一張網。他們同時朝天上的某一點集火,懸窗再無閃躲之地。


    小心!七七想喊出聲,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捂上心髒,那裏痛徹心扉。在停滯的唿吸間,帶著寒意的微風驀得變大了。尖銳的驚叫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七七直愣愣地看著懸窗在空中裂開,掉落。


    大風刮了起來,白花花的水不知道從哪裏一股腦湧了上來,湧入半空中,卷著就將人送到了地麵上。七七猛地轉過頭,宋育和零一等人也看過去。人還未到,蹬蹬蹬的腳步聲卻是近了。


    是安言,誰都沒有注意到他。早在宋育他們一齊出手之際,他就已奔赴了迴來。


    “他人呢?”宋育衝上前問。


    “走了。”


    “你沒殺了他?”


    “你們還是先關心關心你們自己吧。”


    宋育又欲走上前,卻一個踉蹌被絆倒在地,他的膝蓋幾乎是直衝著地麵砸去。宋育跪在一層覆著薄冰的地麵上,他的雙手一觸碰到地麵的冰層,冰層瞬間變了顏色。


    這麽大麵積的鋪開純能力,零一心中當下就是一駭。他憋著一股勁逼迫自己衝破攀附上小腿的冰棱,冰棱慢慢地退去了。可他逼退的隻是自己周身的一小塊兒地方,他僅僅隻能把自己解救出來。


    他四處看去,除他之外的人無一不都在掙紮。可除了他沒人能真正解除桎梏。他沒再看宋育,果斷地朝安言衝去。


    “零一。”宋育叫住了他。零一充耳不聞。


    “夠了。”宋育再次出聲,叫停了蠢蠢欲動的零一。零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安言徹底停在離他隻有半米的距離。


    “安言,放我們離開。我們可以堅持下去,但有些人就不一定了。你要想清楚,我隻會給你這一次機會。”


    安言沉默了片刻,收迴了手。他收迴手的瞬間,藍光消失了,冰層也快速地消融。


    “我們走吧。”宋育說著,帶著零一他們向前走。


    零一安靜地與安言擦肩而過,等到他們之中最後一人的影子完全與夜色相融,一旁的七七猝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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