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稍微透了亮,陳小驢終於覺得困了,就在他準備爬在桌上小睡一會的時候,小臂突然一疼。


    他低頭看去,嚇得一下站起,瞳孔頓時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的小胳膊不知道怎麽迴事,皮下肉質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萎縮,短短十幾秒時間,這條小臂上的肉,就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皮膚幹柴,上麵同時出現很深的皺著,看著就像是----九十多歲老人的手臂,隻剩下了皮包骨頭。


    這讓陳小驢頓時魂飛天外。


    他急忙看向身體別的地方,幾乎把所有位置都檢查了一遍,但隻有這條右小臂出現了這種詭異的情況。


    是那個夢!


    陳小驢臉色煞白,他突然想起昨晚銅鈴響後他被催眠之時,做的那個夢中的一個細節。


    當時他的手臂伸進了玉棺,而棺材裏躺著的那個女屍,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按理來說,人在做夢的時候不應該會感覺到疼痛,可現在想想,當時在夢裏,被女屍抓住的手臂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了一陣冰涼巨疼。


    可就算說破天去,那也隻是個夢啊!


    陳小驢心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怎麽一個夢境,還能對現實中的人產生實質上的影響?


    再跟著,他又想到夢的後麵,他好像想往玉棺裏鑽,還是被芳姑突然喊醒,而且芳姑似乎點了他的眉心。


    點眉心,這裏麵有什麽說道嗎?


    陳小驢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覺得忐忑。


    就在這時,酒樓窗外忽然出現了一個老太,她頭上纏著頭巾,挎著個被布蓋住的籃子,站在窗外忽然伸出另一隻幹枯的,指甲縫中似乎還帶著顏色不太正常的泥土的手,向陳小驢臉上抓來。


    那隻手速度快極了,又無聲無息,而陳小驢定眼看著自己的右小臂,鼻子耳朵一向敏銳的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半點異常,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個老太的存在一樣。


    當啷!


    眼看著老太的那隻手就要碰觸到陳小驢的時候,好像發生了點什麽奇怪的事情,酒樓櫃台桌上放置的工藝花瓶跌落碎裂,而老太的手忽然縮了迴去。


    陳小驢被聲音驚到,忽然覺得周圍陰森森的特別冷,打了個寒顫,但緊跟著胸口又一熱,掛在脖子上的太平令似乎發燙了一秒,把那股陰森森的冷氣驅散,讓他渾身上下頓時暖和起來。


    怎麽了這是?


    陳小驢看向櫃台,愣了一秒,又沒有風,那個穩穩當當放在桌上的花瓶怎麽會掉下來?跟著餘光察覺到窗外有人,他扭頭看去,‘嗬’地一下被驚到了。


    他看到了窗外老太的臉,那張臉上皮膚皺巴巴的,好像透著某種森寒。


    “呃,老太太,你有什麽事嗎?”


    見老太太站那一動不動,就盯著他,也不說話,他強忍著不適問了句。


    老太似乎沒牙了,嘴唇下癟塌陷,又好像咀嚼著什麽東西一樣微微動著,好幾秒後,把挎籃布掀開一角,從裏頭取出一枚小蘋果大小的鮮紅西紅柿遞來。


    “謝謝,我不喜歡這東西,您留著自己吃吧。”陳小驢禮貌拒絕。


    不知道怎麽迴事,他看著那枚明顯很新鮮的西紅柿,總覺得那裏頭好像透著一股惡心。


    但老太的手並沒有縮迴去,還是平直的舉在那裏,好像一定要把這個東西給他。


    陳小驢見這老太始終不開口,想著這或許是個啞巴,就搖了搖頭,又道,“飯店沒開張呢,如果您是想賣點菜,找找別家吧,我這連個廚子都沒。”


    老太忽然笑了,不過那笑----你能想象本身就皺巴巴的臉,忽然聚在一起,幾乎要淹沒五官的笑麽?特別詭異,甚至透著點恐怖。


    陳小驢感覺到好像哪裏有些不妥,但又說不上來,就謹慎的退了兩步遠離窗口,和那老太太對視。


    老太太這時把拿出的那枚西紅柿放在了窗台上,轉身走了,臨走時還在上麵輕輕拍了拍,仿佛在暗示什麽。


    “媽的!”


    老太太走後,陳小驢皺眉罵了句,這個莫名其妙的老太,讓他整個人特別不舒服,那種感覺,跟被什麽邪祟盯上了一樣。


    不過再一看到自己小臂的狀況,他立刻把這些心思拋到了腦後,上三樓想看看能不能把芳姑叫醒,結果等他上去推開房門打開燈,發現芳姑已經醒了,坐在床邊雙目無神,好像在思考什麽。


    “芳姑,我想知道這怎麽迴事。”


    陳小驢沒有寒暄的心情,把胳膊直接放在了芳姑眼前。


    芳姑盯著看了幾秒,搖了搖頭,“不用擔心,過幾天會自己恢複迴來。”


    “可是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陳小驢固執的再次問道。


    芳姑冷漠道:“別問了,這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我----”


    “我也不能說。”芳姑突然直視陳小驢,“和那個玉棺有關的一切,全爛在心裏吧,和誰都不要說,越說事越多。”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芳姑語氣變得冷漠。


    陳小驢話堵在了喉嚨裏,看著芳姑那近乎決絕的態度,他知道這件事問不出什麽了,但想著還是十分不甘。


    輕輕唿了口氣,他眯著眼睛道:“迴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問了。”


    “說。”


    “你們說神點燭鬼聞香,真的有神?”


    “燭火亮了。”


    “……”


    芳姑幹脆利落的四個字,打碎了陳小驢心裏不願承認的一些的東西,同時也讓他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上冒了出來。


    他想到了賈小舅在信上關於芳姑那個很鄭重的交代。


    如果玉棺裏的那具----真的是神,那麽芳姑卻好像能和祂對話,甚至是談判,芳姑又是什麽?


    這一刻,他腦子裏不禁冒出了幾個小時前,芳姑竟然從四樓一躍而下,還毫發無損的場景。


    還有那口突然變成金色的血液!


    “你在想我為什麽能和祂對話,對嗎?”芳姑不帶感情的聲音,讓陳小驢又是一寒,他眼睛眯得更厲害了。


    芳姑自問自答道:“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怎麽知道我不想知道?”陳小驢忍不住反問。


    芳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好像蘊含著什麽,她忽然轉了個話題,說了句讓陳小驢一頭霧水的話,“我看到你們了。”


    “什麽?”


    芳姑搖了搖頭,“沒什麽,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陳小驢猶豫了一下,帶上門出去,既然芳姑說自己這胳膊過兩天會恢複,那就等兩天再看看,隻是心裏越發覺得芳姑神秘莫測起來。


    東升酒樓在黎明的時候關了燈。


    在酒樓裏給自己找了個窩的貓兄,卻踩著貓步悄無聲息的溜進了芳姑屋子裏,它跳上桌子,幽深的眼睛和坐在床邊的芳姑對視。


    一人一貓相互看了一會,芳姑眼裏閃過一絲陳小驢從來沒有見過的迷茫,她喃喃道:“你,是不是也是從那裏來的?”


    貓兄不會說話,所以它沒什麽反應。


    芳姑又搖了搖頭,站起來,把那根麻繩一圈圈係在身上,然後起身推開了房間窗戶。


    剛剛在一張光床板的躺下沒多久的陳小驢豁然坐起,迅速衝進了芳姑房間,而屋裏已經沒人影了,隻有貓兄顯得很無聊隨便擺著尾巴。


    癟犢子的又跳樓了?


    陳小驢心態有些崩,兩步趕到窗戶邊向下看去,還穿著紅會醫院病號服的那身影,已經在路上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


    他氣得一拳砸在了窗台上。


    “你他媽前幾天跟快死了一樣,幾個小時前也跟快死了一樣,就這麽跑,也不怕死路上啊!”


    “還有你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從那裏來的?你知道我能聽到,故意說給我聽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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