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驢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張沒用平時不是就愛管這些閑事麽,現在倒成我要管了?而且你這平時一棍子打不出半個屁的冷性子,怎麽一晚上過去,話都突然變多了?


    心思打了個轉兒,又想到上海這段時間嚇人的流言,陳小驢順口問道:“說是有僵屍跑出來了,這事真的假的?”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張笏搖頭。


    迴到弄堂時候天色大亮,陳小驢也是困極了,往地上鋪張涼席一覺睡到了下午,然後按昨天約好的時間,到茶樓和曹侯碰麵。


    將昨晚的情況說了遍,聽到陳小驢被迷了心竅,和村西頭那家屋子進了隻邪祟的事情,曹侯戚戚然,跟著皺眉道:“小驢,不是我懷疑你啊!但是人一晚上沒開門,也就是說你根本沒看到他們的反應,這些都是猜的,萬一把速度推進的太快,失手了怎麽辦?”


    陳小驢聽得直翻白眼,不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曹猴子的母親現在在趙南鬆手裏,他這是關心則亂,便耐著性子多說了兩句。


    “李明師的底子,是白盤的?他那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的情況,是白了解的?昨天在李家老宅陪老太太的,是李明師的小兒子,這會兒肯定已經迴市裏了,那磕磣玩意兒是個什麽尿性,接下來會去哪裏,做什麽,還用我再說麽?”


    曹侯訕笑,馬上說道:“那我今晚上就去大世界,從李三少爺那裏探探情況?”


    “你不用去,我自己去。”陳小驢搖頭拒絕。


    曹侯奇怪道:“你今晚不是要尋街麽?”


    “尋個錘子,老子被解雇了!”陳小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狗日的趙南鬆!


    聽到這話曹侯一楞,聽陳小驢說了原因,倒是不以為意的點點頭。說實話,他在這件事情上一直不太明白陳小驢,巡街打更,能賺幾個錢?他曹大爺每個月在街麵上隨便溜達那麽幾天,從別人荷包裏撿來,都比小驢一個月掙得多。


    “那我幹嘛?”他問道,“總不能讓我什麽都不做吧?”


    不過問歸問,曹侯的底氣明顯不足。因為一年多前,他在三人幹活期間手癢了,上街撿錢,結果沒想到出了點小意外,失了手,被扔進巡捕房的班房裏蹲了一個多月,也把眼看著就要完工的那件事情徹底搞砸。


    從那之後,陳小驢就給他定了個規矩,在開始幹活後,堅決不準做溜門撬鎖上街撿錢的事。


    陳小驢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今晚沒用還要再去李宅,你跟著,熟悉一下周圍,要能進去也可以進去看看,但是管住自己的手!”


    “得令!”曹侯耍了個寶,趁著沒人注意,戴上帽子壓低帽簷溜出了茶樓。


    陳小驢在茶樓多坐了一會兒。他原本還想讓曹侯開始辦早先設計好的那件事,從李明師那個老管家的外甥身上著手,讓其家裏鬧個鬼撞個邪什麽的,然後‘恰好’被張笏遇見。


    這樣一來,等李宅那邊‘鬧邪祟’鬧得很兇,而李明師找了很多人都解決不了的時候,張笏就能通過他老管家那條線,自然而然的進入李明師的視線。


    不過,今早在村西頭撞到的事情,讓陳小驢深思之後,似乎看到了一個更好更直接的辦法,但這事,需要再和張沒用碰一碰,才能知道是否可行。


    夜幕降臨。


    想著張笏與曹侯這個點應該已經到了李宅門口,陳小驢從茶樓離開,直奔大世界。


    大世界是上海出了名的銷金窟,不敢說出入都是名流,但至少,很少有普通階層能在這裏玩的自在。


    不過李虎真不一樣,除了每五天要去鄉下陪一天祖母,與天塌下來這兩件事外,每晚九點整踏入大世界的門,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陳小驢到的時候八點多,手拿一瓶格瓦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等了半個多小時。


    到了九點,幾個年輕人簇擁著中間一個更年輕,但長相有點對不起觀眾的,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同時立刻有幾名交際花眼神發亮迎了過去。


    陳小驢咬著吸管,狀若不經意的開始打量,同時不著痕跡的取掉了耳朵裏塞著的兩團棉花。他一眼就認出了李虎真,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對其進行觀察,而前兩次同樣是在這裏。


    李明師,趙南鬆,真的就這麽巧麽?不知怎的,陳小驢心中疑狐再次劃過。


    這時候李虎真已經打發走了那幾名交際花,帶著自己五個跟班,坐在了常坐的位子上開始交談,不過相較於往常,似乎興致不高,語氣也有些低沉。


    片刻後,那邊的言語便涉及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東西,陳小驢精神一振,不再分心,開始凝神靜氣聽他們說話。


    李虎真對幾名跟班說道:“你們幾個,迴去了給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靠譜的陰陽師傅之類的人,有的話就找到給我帶來,我有事情要問。”


    幾個跟班聞言都是一楞,大概沒想到會突然聽到這話,麵麵相覷後,一人小心接話道:“老大,您這好好的找那些神棍做什麽?”


    “讓你們找,你們就去找,哪他媽這麽多廢話!”


    李虎真猛地踹了一腳麵前矮幾,麵色晦暗。旁邊幾名跟班不禁縮了縮脖子,一時間沒人說話了。


    李虎真掃視了他們一眼,又罵道:“讓你們別廢話,不是他媽別說話!都啞巴了?”


    這貨還真難伺候,陳小驢咬著吸管哂笑,聽著李虎真在那邊又汙言穢語的罵了一大通,把幾個跟班罵得和三孫子似的,然後才又聽到正題。有人畏畏縮縮接話道:“三少,我爹那邊倒是認識個有真本事的,不過那人規矩有點怪。”


    見李虎真不做聲的看著他,他一咬牙,繼續道:“不知道事情他不出手,說事情必須得由人中間傳話。”


    “這是什麽狗屁玩意兒!?”李虎真還沒說話,旁邊另一個跟班先開罵了。


    李虎真則仿佛陷入了思考,唿吸很重,少傾後他喝了口酒,壓低聲音道:“可以和你們說,但誰敢傳出去,老子弄死他!”


    聽著那邊把昨晚李宅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陳小驢默默點頭,那宅子裏,從老太太到下麵的傭人,反應都和他所推測的差不多。


    而除此之外,陳小驢意外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是和鄉下李宅周邊,那三個黑狗血池風水局有關的情況。


    那座宅子,兩三個月前開始鬧不太平了,而那時候李明師的生意,也開始頻頻出現意外,後來經人介紹,花大價錢請了個江西那邊的風水先生過來指點,這才把麻煩解決了。


    不過這件事情李明師把消息封鎖的得特別緊,一丁點風聲都沒透出來,所以陳小驢他們也沒有把這個情況收集到。


    到了十點左右,陳小驢從大世界離開。本身是想迴去休息,但往前走了兩步,卻鬼使神差的轉道,去了趙南鬆那裏。


    麵對陳小驢的深夜突然來訪,趙南鬆十分驚訝,盤玩著手裏的珠子說道:“我還以為陳大師是來給我送東西的。”


    “沒那麽快,再說,離趙老板給的期限還早呢不是?”陳小驢搖頭,眼睛瞥向另一邊。


    在趙南鬆的對麵,還坐著個穿著白衫,身形消瘦,臉上有兩道詭異肉瘤子的中年男人。從他一進門,這人就在盯著他看,而他也從對方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土味。


    趙南鬆沒有介紹的意思,看著陳小驢,淡淡道:“那你來我這裏幹什麽?”


    “我要見曹侯的母親,和張笏的師父,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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