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幫他們指路的兩名女子,兩份。


    因跑得太慢,衝進山洞後隻能做些收尾工作的剩餘眾衙役,兩份。


    發現山洞綁架案,並臨危不懼的指揮人下山報官,自己則蹲守洞口,最後甚至還衝進去幫忙的吳豐如,四……


    呃?


    摸著手中被退迴來的四百兩,宋玉青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吳豐如,滿眼茫然;


    “吳姑娘,這是何意?”


    他揚了揚手中銀票,鍥而不舍的還想往對方手裏塞。


    “我沒有惡意的,純粹就是感謝你當天相助,所以備此薄銀,你莫要嫌棄……”


    吳豐如推拒的姿勢更加絕決,那簡直沾都不沾。


    “我不要,你收迴去吧!”


    “我救人是心之所向,不為錢財,宋老板,莫要糾纏!”


    “再塞我喊非禮了——”


    訕訕收迴想往對方衣襟裏塞的手指,宋玉青幹笑;


    “那什麽,不要就不要吧,不過吳姑娘,若你哪天反悔了,可隨時向我索要這筆錢財,我的感謝,終身有效——”


    吳豐如躺在床上,頗為敷衍的點點頭,隨即一翻身,直接用背對著宋玉青,趕客意思明顯的讓宋玉青想裝看不懂都難。


    宋玉青;“……”


    行吧,誰讓人家是恩人呢,他忍。


    忙忙活活,施下恩惠,清理後續,又是一天將落幕。


    看著即將落入遠山之中的太陽,宋玉青沒什麽體態的伸了個大懶腰,然後矮身鑽進馬車,聽著馬蹄噠噠噠開跑,他雜亂一天的腦子終於空出時間去想自己的事。


    而自己的事無非是:


    昨晚山洞中,公子特意對自己說他和離了,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是隨口一提?還是想……再續前緣?


    捂著瞬間發熱發燙的臉頰,宋玉青神思不屬,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亂七八糟的心思完全止不住。


    公子,會是這個意思嗎?不會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不會吧?不會吧?


    畢竟在山洞的時候,公子的眼神那麽柔軟,身體那麽主動……


    可那是因為公子中了藥啊!


    對啊,還有藥這迴事兒呢。


    所以,公子其實不是想和他再續前緣,隻是情急之下,無奈而為……


    “啊——”


    宋玉青痛苦的晃晃腦袋,深覺不能再亂想下去,他得求證,對,他得找公子問清楚。


    既想通這點,宋玉青也不含糊,瞬間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清空,掀開簾子一探頭,大聲催促。


    “桂叔加油,讓馬跑快點,我迴家有事。”


    正在慢吞吞趕馬的男人有些驚訝,但主子命令,他一向是無條件聽從的,於是迴頭,高聲迴了句;


    “噯,好咧!”


    下一秒,馬鞭揚起;


    “駕”


    駿馬高嘶,策蹄狂奔。


    而與此同時,遠在雍州的上官府,卻正爆發著一場驚天動地的爭吵。


    主屋正廳外,幾個從蒼山縣趕來的衙役筆直豎立,表情森嚴。


    內廳裏,上官瑞姝將手中罪證狠狠摔打在男子臉上,表情猙獰。


    “陳文玉!你竟敢做出這種事情——”


    男子趴在地上一身狼狽,哭的淒淒慘慘,可憐極了;


    “對不起,對不起妻主,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聽著他這樣無意義的道歉,上官瑞姝狠狠閉了閉眼,嗓音壓不住憤怒;


    “我以前隻知你嬌蠻任性,可卻不知,你竟有如此狠毒心腸,雇兇綁人——”


    “你好大的能耐啊!”


    第62章 聊聊天吧


    在這種人證物證皆存在時,陳文玉除了在心裏暗罵那幫匪徒不中用,剩下的也就隻能哀哀哭泣,祈求憐憫了。


    “妻主,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一邊哭,一邊伸手拽住對方衣擺,然後在合適的角度抬起小臉,表情哀怨,淚水漣漣。


    “妻主,你要信我,我當時就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發昏才做出這種錯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上官瑞殊別過臉,壓根不信他的解釋。


    剛剛她看的那張賊子認罪書寫的清清楚楚,寫雇主給的錢數,一字一句提的要求……那種惡毒要求,簡直讓身為女子的上官瑞殊都不寒而栗。


    若他的計劃當真成功,周公子……還能活下去嗎?


    應是不能了,不僅不能,恐怕還會以一個男子最難堪的方式死去,然後名聲毀盡,汙名永存……


    多大仇,多大怨啊。


    想到此處,上官瑞姝長長吸了口氣,然後衣擺一動,無情將男子甩在地上,聲音冷冽;


    “既你己承認且證據確鑿,那便跟衙役走吧,往後餘生,好自為之……”


    “——什麽?”


    男子哭音一頓,倉惶抬頭,滿眼不可置信;


    “妻主你說什麽?你要讓我跟衙役走?”


    上官瑞姝沒迴頭,冷漠極了;


    “人證物證俱在,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男子愣愣看了她好一會,表情比剛剛哭泣還難看。


    “妻主,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後宅內眷,是你兩個孩子的爹,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得救我啊!”


    說到這裏,他眉眼漸怒,話音裏突然就帶上了質問;


    “你可是官員,朝廷親命的官員!而我隻不過犯了這麽一個小小錯誤,若你有心,怎麽可能幫不了我!”


    上官瑞姝這下終於迴了頭,她麵上的激動憤怒此時已經全部斂起,此時垂頭看他,眼神晦暗。


    “哦?那你想我如何幫你?”


    陳文玉這會已經被恐懼衝昏頭腦,哪還顧得上看她臉色,聽上官瑞姝這般問,他還以為對方軟了心腸,趕忙道;


    “自是以官員名義向對方施壓,更或是私下調解,你們都是官員,隻要你開口,對方一定會看在你情麵上……”


    “可我——”


    陳文玉急急開口的話語被上官瑞姝打斷,字字清晰;


    “可我——不想如此!”


    “我為什麽要為了你這麽個惡毒之人占用關係,我為什麽要為了你耗費錢財,為什麽要為了你低頭哈腰——”


    她一字一句,說出的話音不算大,但話中意思卻成功將陳文玉釘在原地。


    而到了這時,陳文玉才終於看清了女人眉眼中的冷冽,心中咯噔一下,騰然清醒;


    “上官瑞姝,你不想救我!”


    他咬牙切齒,那看著上官瑞姝的視線裏仿佛沁著血;


    “你明明能救我,卻又不願救,上官瑞姝,你竟無情至此!”


    “我和你青梅竹馬十幾載,為你甘願做小,為你生兒育女,為你洗手羹湯,為你——最後你竟這般對我,你竟這般對我!”


    說到最後,他語調變大,幾乎是在悲憤嘶吼。


    但可惜的是,他的悲憤除了讓廊下幾個衙役瞧了熱鬧,那真是絲毫沒對罪魁禍首產生什麽影響。


    上官瑞姝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沒有惱羞成怒,沒有疾言厲色,甚至連一句句的拆穿解釋都帶著股不耐;


    “陳文玉,此地隻有你我二人,你如此作態給誰看?”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想當年你若不攀上我,你父親已經打定主意要將你嫁給一位五十多歲的富商做侍,他們甚至連價格都談好了……還為我做小?在我沒有娶得主君分府出來時,你們一家子何曾給過我正眼看?嗬,至於兩個孩子,你難道忘了當初懷他們時,在府裏如何得意張揚?那可不是為我生的,那是你為你自己生下的墊腳石!”


    說罷,她眉頭皺的更深,顯然已經不耐煩再應付這事。


    “罷了,我也懶得再和你說這些,本來你若老老實實,我也不介意給你體麵,可你自己非得作死,那就是你自己的命!”


    “你自己找死,誰又能攔你呢,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語說罷,她甩袖出門,然後在陳文玉驚恐的目光中朝衙役點頭,徹底給陳文玉下了死刑。


    “帶走吧,依法處理,不用顧忌。”


    ……


    宋玉青的馬車沒有如預想的衝迴家,因為行到半道,他被攔住了。


    探頭看著站在路口很明顯特意等他的玉書,宋玉青停頓一下,然後很幹脆的跳了下來。


    “玉書哥哥,你找我?”


    他大步走來,眉眼帶笑,熟稔態度仿若兩人沒有經過分離似的,自然又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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