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麽沒叫啊!我們以前玩其他男子,他們一醒來都要亂吼亂叫,非得我們揍一頓才老實——”


    “你咋不叫?”


    她一開口,眾人都反應過來,紛紛停下猥瑣交流,無數雙視線直視周翊君,充滿玩味。


    而在所有人充滿惡意的視線中,周翊君坐直身體,雖然麵色蒼白的可怕,可目光卻不閃不避,越過人群包圍圈,直視坐在岩石上打算欣賞活春宮的金老大,聲音脆亮;


    “賊寇劫人,為的無非錢財!眾位,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能否打個商量?不論是誰雇你們來的,隻要放我們走,我可以付給你們十倍價格!”


    清脆聲音迴蕩在山洞中,眾人表情一愣,隨即,都開始哈哈大笑。


    “瞧瞧,瞧瞧,這不愧是大家公子,那就是比鄉野小子冷靜!這才剛醒多久啊,就開始給我們挖坑了,哎喲喲,厲害哦。”


    陰陽怪氣的誇讚一停,金老大表情瞬間陰沉,兇戾邪氣;


    “隻可惜,我們姐幾個混跡江湖多年,主打的就是個誠信,卻是不敢掙你這份反水錢的,如此,便隻能委屈你了——”


    說罷,她下巴一抬,薄唇冷冰冰吐出幾個字,瞬間抽幹周翊君強撐出來的所有精氣神。


    “別浪費時間了,開始吧。”


    ……


    離山洞幾米之遙的另一邊,幾個女子趁著夜色的掩護趴在雜草堆裏,聽著耳邊傳出的嘈雜聲響,個個眼睛瞪大,麵色蒼白。


    “老,老大——”


    一女子極輕極輕地拉了下旁邊女子衣擺,麵色惶恐;


    “我們是不是闖到了什麽兇案現場?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慘叫——”


    不待被她拽衣擺的老大迴話,趴在另一邊抖抖縮縮的跟班也跟著開口,聲音恐懼;


    “我……我也聽到了,那叫聲好慘,裏麵肯定死人了……”


    兩個跟班對視一眼,眼底恐懼猶如複製,一模一樣。


    如此局麵,唯獨趴在最前麵被兩人喚做老大的女子還算鎮定,甚至因為趴的久了,她還開始腿腳使力,半弓起身子,試圖在夜色的掩護下往前爬。


    這副作態差點把後麵兩個跟班嚇死,一個個眼睛瞪得要脫眶,壓抑著聲音低吼;


    “老大!老大!你幹啥去!你不要命啦!”


    吳豐如迴頭,斥了兩人一句;


    “都別出聲,老實待著!我聽裏麵聲音不大對,過去瞅瞅去——”


    然後,在兩人共同震驚的目光中,吳豐如迴頭,繼續手腳用力往前爬,膽子肥的嚇人。


    徒留兩個跟班趴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皆是無言。


    幸運的是,不過一會,老大便從遠處返迴,安全順利,沒被發現,不幸的是……


    兩個跟班驚叫;


    “老大你說什麽?讓我們去報官?”


    吳豐如點頭,格外嚴肅;


    “我剛剛趴在洞口往裏瞅了眼,裏頭好幾個人高馬大的女子在欺負人,瞧其對話,好像是被雇傭幹什麽壞事——”


    她臉龐湊近,聲音極低,幫兩個跟班製定路線。


    “等會兒你倆就趴著身體往後撤,撤的遠了,站起來就往北跑,下山,進城,然後趕緊去官府報案,咱不說那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虛話,就說裏頭被綁架的那個人,聽著好像還挺有錢,到時咱們若能將人救出來,後麵謝禮……”


    兩個跟班眼睛越來越亮,半晌一咬牙;


    “行!富貴險中求,那我們就拚一把!”


    吳豐如唇角勾起,滿意點頭;


    “嗯,既然決定了,那就趕緊往後退吧,我留在這兒看著,以免事態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好!老大你盯點,我們這就去報官!去救人!”


    “嗯,去吧,路上小心點。”


    “……”


    這邊三言兩語達成共識,山洞裏的氣氛卻是凝滯緊繃,一觸即發。


    無它,隻因大家夥排好隊打算一個個來時,那第一個撲過去的鍾四被弄死了。


    匕首割喉,一刀致命。


    看著被血染紅半邊身子的周翊君,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玩味化為警惕,輕浮化為戒備,在這種時候,大家夥對周翊君的印象,終於不再是一個可以隨意侮辱的小玩意兒,而變成了一個亮出爪牙的小兇物。


    有膽怯的,不想為了一夜春宵而趟渾水,也有膽肥的,看著周翊君亮出爪牙,兇狠反撲,她們反倒眼珠更亮,興致更高。


    在這樣凝滯的氣氛中,幾個女人視線對了對,多年養成的默契讓她們瞬間明白對方意思,於是下一刻,衝向周翊君的人便從一個擴為三個,且個個表情兇狠,勢在必得。


    娘西批的,不過是個男人罷了,再兇再狂,不還是女人□□的玩意兒,難道還真能翻天了不成!


    幾人聯手,氣勢洶洶,哪怕周翊君臨危不懼,持刀反擊,已經做出了他能力之內的所有努力,但奈何兩邊懸殊太大,一邊是金尊玉貴,一直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一邊是窮兇極惡,多年亡命天涯的狠辣賊子,體力懸殊,勢比人強,他的保命刀刃兩息之間便被卸下,再無還手餘地。


    幾人獰笑著將他壓在身下,囂張大笑,然後一邊撕扯他的衣服,一邊捏他的下巴,旁邊還有另一隻手急切的往他嘴裏倒藥粉……


    周翊君瞪大爬滿血絲的眼,額角青筋鼓跳,幾乎就要絕望了。


    然而就在這種危急時刻,旁邊一直沒人騰出手來料理的玉書突然睜眼,他的眼神從對周圍場景的茫然,再到了解環境的恐懼,最後一扭臉,又在看到公子情形後,騰然迸發的憤怒……


    三種極致情緒的轉換,他隻用了兩秒鍾,然後在第三秒,他的大腦迅速分析完洞中情況,並對他下了最後指令。


    此時賊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公子身上,沒人分心在意他,所以——救公子!他得救公子!


    於是,無人在意的角落裏,玉書悄然起身,摸出同公子一樣藏在靴子裏的短匕,瞅準時機,猛然一撲,帶著悍不畏死的兇狠力道。


    其實玉書身手比不上公子,膽子也沒公子大,但他占優勢的一點是,他從醒來到拿刀再到奮起刺來……實在太安靜了,安靜的幾乎沒人注意他,所以這種時刻,沒人防備,沒人留意,直到他手起匕落,鮮血噴湧,眾人才遲鈍的從狂歡中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開始反擊。


    而這邊手腳得了自由的周翊君不及深想,眉眼一厲,迅速翻身而起,拔出插在女子脖後的刀,瘋狂砍殺。


    那是孤注一擲的悍勇,也是絕境爆發的潛能,在那種生死一線裏,周翊君的腦海空白一片,什麽都無法分析,什麽都無法思考,隻能由腦海深處發出最原始的指令。


    殺!殺!殺!


    第60章 阿青,我和離了


    受害者的絕地反擊使洞內一片混亂,而吳豐如趴在洞口,聽著裏邊傳來的怒吼咆哮,心急如焚。


    心中正義使她的腳步想往裏邁,但腦中理智卻又拉緊細弦,趕緊阻止,躊躇猶豫,萬般糾結,直到洞中一方混亂停止,吳豐如試探伸頭,然後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一瞬怔愣,下一刻,腦中理智全然罷工,吳豐如提著手上木棍便衝了過去,直奔目標,氣勢如虹。


    而此時玉書的情況也真的很危急,他手中刀刃在傷人之後沒來及拔下便被甩至一旁,身嬌體弱又無利器傍身,哪怕周翊君吸引走了大部分,他這邊的情況依舊慘到不行。


    如墨發絲被撕扯拉拽,亂成一團,清秀臉蛋被高高打腫,掌印清晰,血跡逶迤,墨綠色外衣和中衣被狠狠扒下,就連內裏褻衣也已經被拽到肩頭,眼看就要脫離身體,春光外泄……


    玉書恐懼的瞪大眼睛,他拚了命的扭動身體,腦中往事幕幕浮現,甚至已有了咬舌自盡的念頭,然而就在絕望的一瞬間,他瞪大的眼睛裏突然撞進了一抹灰色影子。


    那灰色影子衝他而來,且奔跑速度極快,幾乎在他看到的下一秒就出現在他眼前,然後掄起棍子,對著壓在他身上的人渣猛捶猛打,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開始不敵後,幹脆舍棄長棍,直接撲在自己身上……


    玉書遲鈍的眨眨眼,感受著對方被賊子踢打的力道,有些茫然。


    這人……這人在保護他?


    為什麽?


    而此時此刻,離山洞不遠的荒野上,宋玉青正如柄離弦的箭直衝而來,那奔跑速度,直將綴在身後跟著的一排捕快看的瞪大眼睛,半晌無言。


    這人……這人真是個男子嗎?誰家男子體力這麽好?


    眾人心頭?異,腳下卻也不敢耽擱,特別是領隊的那個,黑黃臉皮中又夾雜著些許微紅。


    就怪不好意思的。


    想不久前,她還在不滿,嬌弱男子追隨她們隊伍,可能會拖累進程,可如今……


    瞅眼前方跑的隻剩背影的男子,她心內訕訕使麵上表情越發嚴肅,一揮手,壓低的嗓音很有些惱羞成怒;


    “快點!都快點!瞧人家一個男子跑的多快,你們丟不丟人!”


    已經奮力奔跑的眾人;“……”


    不敢說話,完全不敢說話。


    而此時前方奔跑的宋玉青並不曉得後麵人的小九九,在這一刻,他全部心神都落在了不遠處的山洞上,滿心滿眼,極速狂奔。


    前世今生兩輩子,他奔步的速度從來沒有這樣快過。


    他想起剛剛山坡上那兩個女人說的話,說山洞裏賊子眾多,個個粗壯兇悍,且有踢打之音和痛苦慘叫……


    光是這樣想想,他的心髒都要爆炸了。


    手中從捕快身上順來的長刀,隨著他的奔跑而晃動起伏,宋玉青的腳步也離山洞越來越近,十米,八米,六米,四米……


    當腳步踏上山洞門口,宋玉青依舊沒有絲毫遲疑,加速急衝,手中長刀出鞘,帶著股悍不畏死的兇猛殺意,氣勢如虹。


    而與此同時,山洞中周翊君在砍傷兩人後,那猛然爆發的力氣也消耗殆盡,手中刀刃被一腳踢開,整個人癱在地上,再一次落入絕境。


    而麵前的這幫人,因為他剛剛的拚死反抗也被激起了匪性,這會兒壓根沒人再顧及雇主要求是什麽,而是一個個麵目猙獰,兇光畢露。


    在周翊君爬滿血絲卻依舊不閃不避的視線裏,他剛好能看到,一柄長刀衝他的腦袋直劈而來,在那瞬間,所有畫麵幾乎成了慢動作,周翊君躲不開這柄長刀,但他居然能分出閑心胡思亂想。


    他想,當這柄長刀落下,他的腦袋應該會像碎掉的西瓜,然後白花花的腦漿會流一地,或許他的身子也會跟著分裂開來,整個人一分為二,形狀可怖……隻不知道阿青來這裏為他收屍時,會不會為那種場麵感到害怕,會哭泣嗎?會抱他嗎?


    腦子胡思亂想,周翊君的眼睛也不願閉上,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上方長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


    “唰——”一聲,周翊君腦袋沒有如預想的開花,在頭上長刀歪向一旁的同時,持刀之人頭脖分離,大把鮮血噴湧而來,直將周翊君糊了個滿頭滿臉。


    再然後,在周翊君血色浸染的視線裏,他如做夢般的看到了宋玉青,對方手持一柄比賊子還要寬大的長刀,沾上鮮血的眉眼不再溫和無害,反而淩利兇猛,帶著股凜然殺意。


    那一刻,周翊君目光怔怔,幾乎說不清內心感受,隻嘴唇蠕動幾下,以隻能自己聽清的聲音喃喃道;


    “阿青,阿青,阿青——”


    但奇怪的是,明明周翊君的聲音那般小,可在這邊忙著砍殺的宋玉青就是聽到了,不僅聽到,他甚至還給出了迴應。


    “我在,我在,我在這——”


    宋玉青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黏在公子身上,在用眼神確立公子平安後,他一邊揮舞長刀亂砍亂劈,一邊出聲大喊;


    “玉書!玉書!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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