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此,兩人決裂,一別三年。


    張如玉自從這裏離開後,兜兜轉轉大半年,卻還是迴到了雲州城開始奪權。


    奪權原因是,張家主君雖控製了張家,卻無奈嫡女不爭氣,短短一年,諾大產業都快被折騰散了。這不,眼看產業流失,那些曾經倒戈相向的族老不幹了,又開始想方設法聯係張如玉迴來爭搶,好挽迴張家的頹敗大勢。


    當然還有附加的一點是,張如玉她就是想讓宋玉青後悔,後悔他曾因目光短淺,放棄了一個天大的富貴機會。


    當初的心思淺薄直接,後來隨著時日增長,權柄加身,她便也漸漸淡忘了曾經怨懟,真正做好了一個合格當家人。


    商場上敏銳果斷,百般籌謀,情場上涼薄風流,無人左右,真真正正成了個成功商人。


    倘若不是一次意外,張如玉無意得知了宋玉青那樣的過去,又兼之她早年放在這裏的探子告知,宋玉青要成婚了,兩則消息轟炸張如玉腦海,讓她坐立不安,她恐怕真的會遵循宋玉青當初撂下的那句狠話:


    此生此世,恩斷義絕,張如玉,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


    張如玉曾以為自己哪怕沒有徹底放下宋玉青,那她也應該放了一大半,這次前來隻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罷了,可沒想到,當兩邊針尖對麥芒的杠起話來,一句接一句,一句接一句,說著說著,張如玉竟有些控製不住。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啊,原來不是不喜歡了,隻是感情和驕傲對了衝,又加上怨懟和憤怒加持,所以感情被深深埋在了心底,不見天日,而直到如今兩人相見,張如玉那被埋在心底的感情才有機會重見天日,洶湧澎湃。


    她輸了,她徹底輸了。


    ……


    宋玉青不知她心中如何煽情,隻就事論事的瞪大眼睛,厲聲反駁;


    “你在瞎扯什麽!”


    “我當初拒絕你,純粹就是我不想和你共度餘生,你身上的能力和野心都太大了,你一輩子都學不會安分守己,我不喜歡這樣,所以我拒絕和你締結姻緣。”


    宋玉青的表情鄭重其事,一字一句,格外認真;


    “當初你身無分文,我拒絕你,不想和你締結姻緣,現如今你是張家家主,我也依舊會拒絕你,因為我的理由都是一樣的,我不喜歡你身上的野心和能力,我就想要一個安安分分陪在我身邊的人,而你這輩子都學不會安分。”


    張如玉;“……”


    她眨了眨眼,滿目震驚,顯然從未想過是這種答案。


    “你——你胡說!”


    她嗓音暗啞,猶自不信;


    “你分明是在騙我,你就是為了洗脫你貪圖錢財,嫌棄貧寒的壞名聲。”


    “那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裏舒服……”


    宋玉青攤攤手,一派輕鬆;


    “你隨意,我沒意見。”


    張如玉;“……”心亂如麻。


    話題既拐到這兒,宋玉青便沒了剛剛提起公子的驚惶,顯得底氣十足。


    “張姑娘,不,現在應該叫張大家主,你剛剛絮絮叨叨一大堆,你說夠了嗎?想問的都問完了嗎?若是問完了,就請你移步迴你的隔壁院去,我餓了,我要吃飯了,且我這裏沒有準備你的飯菜,我很忙,我真的沒空和你糾纏這些亂七八糟的。”


    宋玉青的再次趕人驚醒張如玉,此時此刻,她幹脆壓下心底思緒,抬頭看著宋玉青,破釜沉舟;


    “好,就算當初是我誤會了,那——”


    “你給我看看你的守宮砂,我想知道你當初和周家公子究竟怎麽迴事?”


    眼瞧話題再次扯迴,宋玉青剛剛輕鬆下來的眉眼再次緊蹙,半晌,一聲冷笑,開口喚人;


    “來人——快將這個不識體統的浪蕩.女打出去,從此往後,大家夥都給我仔細著,誰也不準放這人入府,否則,可真別怪我宋玉青不客氣。”


    張如玉;“……”


    她眉目含怒,厲聲開口;


    “宋玉青你別太過分!”


    宋玉青的眉眼同樣含怒含霜,氣勢逼人;


    “我太過分,張如玉,是你欺人太甚吧!”


    “我究竟哪裏得罪過你?讓你如此費心調查,張如玉你別忘了,我是你的恩人,是無親無故,卻願意為你花費百兩的恩人,但凡你張如玉還有一點良心,那就請你止步於此,莫再汙蔑。”


    “我不曾對你挾恩求報,也沒有仗著恩情胡亂攀扯,張如玉,我隻請你做個人,做個讓我午夜夢迴想起來,並不後悔幫助過的一個人,行嗎!”


    行嗎?行嗎?能不行嗎?


    聽著耳邊鏗鏘有力的聲音,看著上首愈顯冷漠的眉眼,張如玉一顆心沉甸甸的,終是轉身踏出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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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張如玉祭奠自己被辜負的愛情,宋玉青憤怒對方恩大成仇。


    張如玉:宋玉青;一塊生氣qaq!


    第46章 風寒病症


    當天晚上,宋玉青失眠了。


    講真,這七年來,他除了剛來蒼雲縣的第一年失眠過,後麵六年,那基本都是好吃好睡,忙活的沒心沒肺。


    可是今晚,夜色漆黑,時過兩點,他依舊直板板躺在床上,腦子裏繁雜混亂,丁點睡意都提不起來。


    他又想起了公子。


    也不知公子如今過的怎麽樣,他隻知六年前公子與一官家女成婚,兩姓聯姻,聲勢浩大……再然後,宋玉青便不知道了。


    除了那個令外地人都跟著感歎的風光婚禮,其它後續,也就不是宋玉青這個階層能夠的到的了。


    因為夠不到,所以他也不敢想,這麽多年了,他把那份感情埋在心底最深處,不敢摸,不敢碰,仿佛他的穿越人生就是從蒼雲縣開始的一般,自欺欺人。


    可是今天,張如玉在大堂上猝不及防揭開了他這段往事,並且還有理有據,步步緊逼。


    當時的他咬緊牙關,不敢承認,可到了如今夜深人靜,他的心裏卻又忍不住遍遍迴想,心存希翼。


    不知道如今身為大戶主君的公子,還會不會記得,多年前自己身邊的一個小侍從。


    還記不記得他曾抱著這個小侍從說,喜歡他,很喜歡他。


    還記不記得兩人曾一起暢想的未來。


    還記不記得……


    罷了。


    宋玉青從假寐中睜開眼,理智阻止了這種癡心妄想。


    公子怎麽會想起他呢。


    公子是大戶主君,平日裏定是有很多雜事要管,理內宅,清賬卷,甚至可能還要時不時敲打妻主身邊寵侍……也可能孩子繞膝,照顧完大的又擔心小的,六年了,照本土大戶後宅父憑女貴的心思,公子如今,也應該有兩胎了吧。


    多好啊,若有兩胎孩兒,最好一男一女,如此嫡子嫡女都有了,公子後半生在內宅必然穩如磬石,無人可憾。


    而他與公子的關係,就像兩條斜著的平衡線,或許中間某一點會有一瞬間的交集,但交集過後,便是越分越遠,再也不會有下次重逢。


    身份,性別,世俗,流言。


    沒人可以越過這些。


    夜越發深了,宋玉青對著虛空歎了口氣,強製清空腦海雜事,硬逼著自己入睡。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


    在數到一千零八十隻羊時,宋玉青腦海沉沉,終於陷入了沉睡。


    再然後,他夢到了公子。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前麵才想完了公子身為大戶主君的生活,後麵這段夢境便立馬將他想象中的場景融入裏麵。


    在模模糊糊,不甚明朗的夢境裏,宋玉青看到公子束起了那頭墨黑長發,放棄了鍾愛的書畫琴琪,洗手羹湯,盤點賬本,另外,公子身邊真的圍繞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嘰嘰喳喳圍繞在公子膝下,公子做湯他們打翻,公子盤賬他們弄亂,不管公子做什麽,他們都能熊孩子似的搗亂嬉笑,讓人厭煩。


    然而厭煩的隻是宋玉青這個旁觀者,裏頭公子麵對這種鬧騰場景時,麵上依舊掛著溫和淺笑,寵溺非常。


    慈父熊娃,承歡膝下。


    第二日,宋玉青醒的挺晚,但他依舊精神恍惚的感覺沒睡好,特別是當他遊魂似的坐在梳妝櫃前看到自己,那種感覺更是達到了頂峰。


    “啊——這人誰?這誰?”


    就連推門進來為他端洗漱水的小平安都跟著一塊震驚。


    “公子,你你,你黑眼圈怎麽這麽重?”


    小平安整個人都快趴在他臉上研究,等研究完黑眼圈又開始研究其它。


    “還有臉色,公子你的臉色也好難看,還有嘴唇也幹,眼裏麵還有血絲……”


    “公子,你哪裏難受?是不是生病了?公子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請大夫。”


    平安一張小嘴得啵得啵說完,沒等宋玉青接話,他扭頭就跑,頃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徒留宋玉青挽留的手停在半空,一臉麻木。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他可能隻是……想的太多,心情太亂,所以才呈現了這副慘樣qaq。


    好好休息幾天就成,哪裏值當看大夫?


    但無奈他話說太慢,不過一柱□□夫,小平安就已經把老大夫帶來了。


    這請都請了,來都來了,宋玉青也隻能臊眉搭眼的伸出胳膊,讓老大夫探脈。


    小平安在旁邊一臉焦急。


    “文大夫,我家公子怎麽了?這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一早醒來就這樣了,不會是有什麽突發急症……”


    “咳咳!”


    眼看老大夫的臉色越發不耐,宋玉青趕緊咳嗽幾聲,製止平安絮叨。


    “平安,安靜點。”


    哦,他嗓子也跟著嘶啞了,這可真是不大妙。


    診脈時間不過幾秒,宋玉青便從老大夫口中聽到了自己病症。


    心思鬱結兼寒風入體,兩者並發,一夜間便衝出了這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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